不用他人發問,東方燕自行續道:“咱們忙活了這許多天,結果隻來了個峨眉派和青城派的前隊,咱們這麽多天的辛苦全白忙活了!這要是兩派的人都到齊了,指不定會亂成什麽樣,說不定佛門大會都辦不下去了!要我來說啊,咱們也別再做那些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了,要麽打道迴府,來個眼不見心不煩,要麽坐山觀虎鬥,反正能做的咱們也都做了,是他們自己不聽好人言,硬要做蠢貨,要打要殺,是死是活,都由著他們去好了!”想了想,又補充道:“賊人能躲在背地裏使壞,咱們也能在暗中來個守株待兔,老話說的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瘋子你這話說得不對!”蕭正陽一臉嚴肅,鄭重其事地說道,“危局在前,咱們沒道理袖手旁觀、置身事外,能救一人是一人!曆代先輩俠義為懷,皆以鋤奸驅邪、匡扶正道為己任,我等不肖子孫當繼承先輩遺誌,縱使不及先輩之萬一,達不到他們那樣兼濟天下的高度,但也絕不可辱沒俠名、背棄正道!”


    “哼!”東方燕叉腰嘟嘴,很是不爽,“你這人真沒勁,動不動就拿先輩們說事,一天到晚隻知道把什麽俠義啊、正道啊掛在嘴上,其實呢一點屁用都沒有!不但救不了別人,迴頭一不小心還把自己給搭進去了!何苦呢?”


    “小白說的沒錯,命可以丟,正道和俠義不能丟!”公冶世英先肯定了蕭正陽的話,趕在東方燕發飆前話鋒一轉,“燕兒的守株待兔、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說得也很有道理,倒是提醒了我。現在仔細想想,一直以來咱們對自己的定位和看待事情的角度是有問題的,這樣就直接導致了用錯誤的方法來處理事情,遲遲沒有取得實質性的進展也就……”說話間某根心弦忽然一顫,忙道:“燕兒,快拿筆墨紙硯來!”


    有了上次的經驗,東方燕不著一字多言,以最快的速度取來文房四寶,主動將白紙鋪滿在地,連磨墨蘸墨的事情都一並做到位。


    公冶世英再次開始了他的邊思考邊勾畫邊嘀咕的盤算方式:“之前我把這場佛會比作成了一碗毒藥,墨煙海是診病開方的大夫,上疏群臣是藥方,皇帝是煎藥夥計,無為教是煎藥的碳火,與會僧侶是藥引,江湖群豪、朝廷兵將是君臣佐使各味藥。現在看來這樣定義各方似乎並不完全正確,噝——是哪裏錯了呢……到底錯在哪裏了呢……換個方向思考,哪些是對的呢……


    “從始至終咱們都沒有對自己作出明確的定位,對!這是一個極其嚴重的疏漏,咱們這夥人並不屬於任何一方,是一個獨立存在的個體,在整個事件當中扮演著屬於自己的角色,那……咱們的角色是什麽呢……咱們的角色是什麽呢……是什麽呢……如果說墨煙海開了副毒藥,咱們在他的對立麵,那就是解藥,最不濟也該是一劑能緩解毒發的良藥……可是毒藥是什麽、在哪裏一概不知,咱們又算哪門子解藥……那咱們到底算什麽……不對、不對、不對!世上多的是愚昧莽撞之人,卻也不乏聰慧冷靜之輩,就算咱們之前的方法有問題,那也不至於毫無用處啊……


    “峨眉、青城二派和韃子之前咱們都有提到過,但並沒有把他們真正算在內,他們在整個事件當中也是重要的一環,這也是一個極其嚴重的疏漏!光是二派的前隊就已經加劇了本就緊張混亂的局勢,要是人都到齊了事態很有可能如燕兒所言,迫使佛會中止,甚至會更嚴重……韃子頻頻襲擾邊關,表麵上看和這次佛門大會並沒有直接的關聯,但作為背後謀劃者的墨煙海和其中主要參與者之一的無為教都跟韃子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韃子和佛門大會會有什麽關聯呢……


    “對了,咱們解不開潭柘寺的亂局,但皇帝能啊!可他卻僅僅是派人維護會場秩序,而不是直接調解紛爭,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看起來倒像是在配合亂局往更亂的方向發展,真是奇怪!他難道不明白局麵越亂對他越不利嗎?萬千江湖兒郎同樣都是大明子民,對朝廷而言不說有多大好處,至少也是無害的,江湖勢力受到重創,對朝廷而言不說有多大害處,至少是沒有半分好處的……個中利弊,顯而易見。皇帝的這手算盤打得真叫人不解,難不成真是修玄修傻了……”


    筆頭停止了滑動,長時間滯留在紙麵上,墨跡從一個小點逐漸擴散成了一塊墨斑。


    上一次公冶世英絞盡腦汁得出了一個至少能說服自己的結論,而這一次他提出了一堆疑問,卻一個也答不上來。仿佛覺得某個關鍵點唿之欲出,同時又飄忽不定,拚命想要抓住,結果是越繞越亂、越想越糊塗。


    啪一聲輕響,筆杆翻倒了。


    近來奔走頻繁、思慮過甚,公冶世英羸弱的身體已無法再支撐他進行長時間的高強度思考,先是雙手抱頭、唿吸急促,再是現出重影、生出暈眩,身子晃晃悠悠、搖搖欲墜。


    東方燕察覺異常,關切問道:“世英哥哥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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