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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若是咱麽不曾進宮來多好。那麽小姐就能跟在老爺身邊做自己喜歡的事,不必進宮來受這樣的閑氣。奴婢也是無用,竟然護不住小姐。月如怎麽樣其實無關緊要,可是小姐……你這個樣子,我怎麽和老爺夫人交代。”月如終於忍不住掩麵痛哭出聲,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柳家大小姐,如今竟然被人折辱成這個樣子。


    她和若月情同姐妹,又怎麽可能會不心疼呢。


    “既然進了宮,從前的事情,就早已經全都過去了。月如,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的手,到底是怎麽迴事?”若昀的神色從來沒有這樣沉重過,她微微側過頭,一字一句的說道。


    或許是被那樣的目光所震懾,月如一時間有些訕訕,終於還是將收在背後的雙手伸了出來。懸掛在長廊之上的燭火在風裏搖曳,然後昏暗光線落在月如的手心上,卻還是讓若昀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對方的手背倒是毫無異常,然而攤開掌心,卻是一條條紅色的痕跡,觸目驚心。那像是被什麽細線勒出來的,一條條縱橫交錯,尤其是指尖,早就已經磨破了皮,似乎再稍稍用力一些,鮮血就會忍不住從裏麵滾落出來。


    “你的手是怎麽迴事?”若昀深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問道:“有人刻意為難你是不是?”


    “奴婢沒事的。”然而月如似乎依然不想說,隻是拚命的搖頭。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和我說沒事,你以為我會信麽?月如,我們多年想處,你比任何人都知道我的脾氣,我若是決定忍氣吞聲,就不會多說一句怨言。但是事情到了這讓一步,是否還要再忍,你告訴我?”


    “小姐……下午有個宮女來叫我,說是佩爾姑姑要找人打絡子。其實根本就是她們自己私下裏想要打絡子出去賣錢。宮裏頭最多的就是絲線,德妃娘娘平日閑來無事,也喜歡刺繡。這些東西雖然不顯眼,其實價值也不菲。而且正是因為不起眼的緣故,多一些少一些,根本就沒人在乎。”月如咬了咬牙,終於還是忍不住說道,“她們將金銀線悄悄收起來,然後打成絡子運出宮外賺錢。”


    “嗬,倒是聰明……”月如不過稍稍轉了腦筋一想,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蹊蹺。金線和銀線貴重,直接運出去若是被人抓住,自然是重罰。然而編織在絡子裏,誰有會發現奧妙呢。而且宮外的人,素來以宮中的風尚為準。


    外頭有錢人不少,圖的就是一個臉麵,認為是皇宮之中流出來的東西,自然是比外頭要金貴。從前若昀跟著自己父親做生意,也去吃過幾個酒席,幾個人來來迴迴的說話,酒濃興酣,自然就有富商巨賈炫耀自己身上的配件。


    多半都是來自宮廷之中,甚至吹噓是某位主子娘娘用過的。


    這自然是大不敬之罪,然而世人有追捧之心,有銀子可賺,宮裏頭的奴才自然也動起了歪腦筋,別的不說將宮裏頭的東西運到外頭去賺錢,隻要成了,這一筆差價就已經是數額不菲了。


    “她們偷藏金絲銀線,竟然還讓你用雙手去編織那些絡子?那些金絲銀線何等粗糙鋒利,素來都是繡工要帶著特質的手套才能編織。你這雙手,恐怕是生生被那些金絲銀線給磨成這個樣子的吧?”若昀緩緩的說道。


    “這種金絲銀線原本是拿來做刺繡的,要想編織進絡子裏頭去,還要請專門的繡娘來做。她們原本就已經是私吞了,如何還敢讓別人知道。絲線割手,她們自己怕痛,就用佩爾姑姑來誆我過去。又說,如果我不肯做,日後就時時找我們麻煩。”月如抬起手臂擦了一下眼睛,這才說道:“奴婢是不怕的,可是不想連累小姐,所以……”


    那個宮女名叫翠兒,雖然不及佩爾和百靈兩個,但是原是為德妃梳頭的。縱然沒有什麽品階,但是因為梳頭的手藝好,所以也算得德妃娘娘喜歡,而且伶牙俐齒,每每伺候德妃梳洗的時候總能說幾句笑話來逗德妃開心。


    因了這一層緣故,長春宮裏的下人對她都有幾分敬畏,這一點月如自然是知道的。如果對方日後也和小姐為難,恐怕在庫房之中的日子就變得更加難過了。


    若昀又怎麽會不明白,對方忍氣吞聲,其實全都是為了自己。她的手指在顫抖,然而還是無聲無息的伸了出去,握住了對方的手腕。


    “我明白,你是為了我,所以才會忍氣吞聲。但是月如,你相信我……我已經忍了她們很久,已經不必再忍耐下去了。”若昀的聲音很輕,一點點的,像是很快就要被風吹散的薄霧,可是雖然輕,卻也是帶著刀鋒一般的冷銳。


    第二天早上起來,思幽和月如並沒有去府庫,那裏的差事其實原本也就並沒有多少人過問。直接負責此處的是佩爾姑姑,而佩爾雖然知道長春宮裏的宮女之中有很多人都不喜歡若昀,但是她自己卻並沒有過分為難過。


    若昀隻和佩爾姑姑告假,說是月如的手受了傷。佩爾自然知道娘娘的意思,尋常不必讓若昀出來前院,但是畢竟也沒有說完全控製她的人身自由,而且主子也說了,此事最好不動聲色,不要讓別人看出什麽端倪來。


    佩爾一開始還記在心上,不過時間一長,畢竟也就慢慢淡忘了。畢竟隻是一個宮女而已,也沒有什麽必要一直記掛在心上念念不忘,因此十分不耐煩的,也就批準了。


    而兩個人在太醫院門外,雖然依舊是尋常宮女,不過一聽說兩個人是在長春宮裏伺候的,那些小太監頓時也就變了臉色,一疊聲的說兩位姑娘請。長春宮的地位,在後宮之中恐怕也和坤寧宮沒有什麽差別了。


    皇後之位空懸,德妃執掌大權,位同副後。宮裏頭誰不看著德妃的臉色行事,長春宮裏的丫鬟,自然也就和別處不同,千萬不可怠慢。


    若昀表麵上不動聲色,然而心底卻發出了一聲冷哼。後宮之中拜高踩低,爾虞我詐。底下的奴才也知道跟風做事,當日她還在花房之中伺候,因為雙膝疼痛前來取藥,太醫院之中誰曾將她看做一迴事。


    其實都是在宮廷之中伺候,在花房也好,長春宮也好,又有什麽差別?然而看著那兩個小太監畢恭畢敬的模樣,若昀當然是明白過來,就算自己說並無差別,然而風從何處吹來,草就從何處折下腰。


    她就算欺騙自己說,沒什麽要緊的,然而心中其實卻比任何人都要明白,這個後宮之中冰冷的法則,一直都是存在著的,殘酷而公平,成王敗寇。自己不過是一個宮女而已都已經看過這麽多的人情冷暖,不知道德妃娘娘是否也和自己一樣,受過這樣多的冷眼。


    一進了太醫院,若昀就直接找到了商陸。小太監正蹲在一邊煎藥,忙的一頭都是汗,然而看見若昀的時候,他的臉上明顯露出了歡快的神色,“姐姐你怎麽來了,你膝蓋的傷好些了沒有,對了我偷偷給你留了幾貼膏藥,姐姐拿迴去貼著,說不定很快就會好起來呢。還有,我還有一些中藥都是補身子的。姐姐也拿迴去自己煎著喝,這些都是我自己花錢買的,太醫院管不著的。”


    商陸絮絮叨叨的,然而若昀卻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微微搖頭道:“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上次那些跌打藥很有效,我自己格外小心修養了好幾天,已經沒什麽事了。這些藥我也用不著,你在宮裏頭當差,一個月才多少俸祿,怎麽還拿來給我抓什麽補藥?”


    “不值什麽銀子的。”商陸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過了片刻才說道:“上次那兩個太醫全都被趕出太醫院了,而且太醫院的人因為上次秦王殿下幫了我一把,現在對我也始終很客氣。不過商陸一直記得,那個太醫打我的時候,姐姐奮不顧身的擋在我麵前,還挨了幾腳。”


    商陸說著說著,眼睛都忍不住微微一紅。入宮這麽多年來,從來沒有人對自己這樣好過。若昀的恩情,他會一生都記在心上。


    “當日的事,原本就是那兩個太醫仗勢欺人,既然被我看見了,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對了,我今天來找你,是想讓你幫我的妹妹,也就是月如看個病。她的手受了傷,我們這些小宮女,太醫自然是不會出診的,隻能找你了。”若昀懇切的說道。


    商陸重重點了點頭,能夠幫上若昀的忙她也覺得十分高興,“這個沒問題,就包在我的身上了。這位姐姐,還請將手伸出來吧。”


    月如將雙手往前伸,隻看見那雙手上全是細密而紅腫的印記,就連商陸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這……”


    “怎麽,難道很嚴重麽?”若昀急切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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