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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刻拿著藥的小廝無影已經走了出來,看見自家的主子還站在門口和那個宮女說話,一時間竟然有些愣住了。


    真是奇怪,為了主子的婚事,淑妃娘娘可是旁敲側擊了好多次,但是主子都說緣分未到,不必急於一時。其實主子都已經封王了,許多皇子都已經有了妾室,別說是正統的王妃娘娘,總得有個偏門的姬妾也行啊。


    可是自家的主子對誰都是淡淡的,今天倒是難得對一個宮女這麽上心,實在是叫人覺得奇怪。


    而與此同時,若昀已經覺得有幾分不妥了。她不想在皇宮裏引人注目,隻可惜最近這兩天發生的事實在是雞飛狗跳,幾乎每一件都和她心底的願望相違背。


    見淩風遲疑著沒有說話,她便看了商陸一眼,似是囑咐,很快又行了一禮,“那麽,奴婢就先告退了。”


    淩風的嘴唇動了動,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有些不願意眼前的這個宮女就這樣離開自己。


    倒不是因為那張頗有幾分姿色的麵孔,而是對方低垂的眉眼,就像是一對閃著光的寶石。這雙眼睛十分的熟悉,有那麽一瞬間,倒是讓他想起一位故人來了。


    可是對方要離去,他也沒有什麽可以挽留的理由,隻好點了點頭,頷首道:“你去吧。”


    若昀心中一喜,站起身便玩太醫院門口走去,然而沒想到或許是因為放在走的太快扭到了腳,又或許是昨日跪著的傷口發作,她整個人腳步踉蹌,幾乎都快要撲倒在地麵上了。


    幸虧淩風眼疾手快,竟然一把拽住了若昀的手臂攬住了她的腰肢。站在一旁的無影驚訝的幾乎連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實在是沒想到……咱們的三爺也有這樣熱情如火的時候啊?


    若昀倒是一張臉燒的緋紅,不過她還是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了。畢竟對方是為了幫自己,若不是他伸手扶了自己一把,隻怕這雙腿上的傷就不止是膝蓋上的兩個淤青了。


    “你的腿……可是昨天罰跪,所以還沒好麽?”對方輕輕將她扶了起來,很快又鬆開了手,倒是恪守著君子之風。若昀心中對他的好感立刻上升了不少,此刻倒也坦然了些許,“多謝王爺關懷,奴婢……是來太醫院拿藥的。其實也沒什麽大礙,隻是膝蓋有些酸痛罷了。”


    淩風倒是不置可否,隻是徐徐說道:“如果隻是酸痛,你又怎麽會刻意來太醫院拿藥呢?宮中罰人下跪原本就是尋常事,別說是宮女,我的母妃……”他微微一怔,不知道自己為何竟然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淑妃當年曾經因為孝恭孝皇後的事被責罰跪在庭院之中,跪了足足有一個時辰,直到今天,每到下雨的時候便覺得雙膝酸痛。太醫也搖頭說是陳年舊疾傷了根本,想要治愈隻怕是沒什麽可能了。


    孝恭賢皇後當年也算不得多麽得寵,隻是家族勢力強大,後宮妃嬪不得不屈膝行禮。當初皇帝因為孝恭賢皇後責罰妃嬪,也不過是顧及皇後母家的麵子,想要通過此事來宣告皇後的地位不可動搖。


    後來孝恭賢皇後病逝,皇上對她卻日漸思念,從此再也沒有立過皇後。


    皇後已經逝世差不多有七年的時間,但是直到今日,她的名字在後宮依然是個禁忌,從來沒有人敢妄自提起。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從前發病的時候母妃也是強忍著不肯多說,唯恐叫有心人知道告訴了父皇,又是一番波折風雨。


    那是母妃心中最大的恥辱和隱傷,他從來不曾對外人說過,沒想到今日竟然會這樣自然地脫口而出。


    若昀自然不知道淑妃娘娘曾經有過這樣的一段往事,不過自然是猜到了恐怕接下來的內容不該是自己可以聽的。


    她隻當做自己是沒有聽見,“其實真的不是什麽大礙,奴婢自己可以慢慢走迴去的。”


    淩風雖然放了手,但是卻忍不住微微蹙眉,半晌才說道:“當真?”


    若昀自然不肯在人前示弱,隻是點了點頭,然而還沒走兩步,膝蓋上就已經傳來了劇痛。


    她雖然隻跪了半個時辰,又不比淑妃是在陰雨連綿的冬天跪在地上,但是都是手心裏寵出來的寶貝兒女兒,何曾受過這樣的體罰,竟然每邁開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一般。恐怕是剛在從太醫院門口奔走過來擋在商陸麵前的時候傷上加傷,一時間若昀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不要逞強了,本王昨日記得聽你說過,你是在花房裏當差的,雖然算不得太遠,但是你現在這個樣子,如何能自己走過去?”對方忍不住皺眉,終究還是攙住了她的手臂。或許是因為有人借力,思幽倒真的覺得好上了許多。


    但即便如此,自己又怎麽能夠讓秦王這麽攙扶著送自己迴去呢?她正想開口拒絕,然而淩風已經微微抬起了下巴,“本王送你迴去,否則你這個樣子,要是掉進了碧波湖該怎麽辦呢?”


    他溫和的笑聲在耳邊響起,竟然讓若昀有一刹那的恍惚,眼前這把清朗的男聲,似乎是在什麽地方也聽過的。


    等她迴過神來的時候,淩風的手已經按在了她的手臂上。她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的確是雙腿疼痛難忍,再逞強下去,隻怕是真的連花房都迴不去了。


    況且,身邊那張俊秀而清淺的麵孔,倒也並不是十分的讓人討厭。


    她有些擔心的迴過頭看了商陸一眼,卻看見對方竟然朝自己眨了眨眼睛,眼底有促狹的笑意。


    “怎麽,你很害怕我麽,難不成……宮裏謠傳秦王會吃人?”他的嘴角有淡然笑意,神色淡然。


    他刻意做出一個張牙舞爪的動作,若昀頓時忍不住笑了起來。然而笑容才剛剛在臉上浮現,她立刻就變了臉色,下意識想要跪下去請罪。王爺畢竟是王爺,她不過是個宮女,怎麽敢這樣公然嘲笑王孫貴胄。


    然而身子還沒有屈下去,淩風臉上已經露出了不悅的神色,“這是做什麽?你本來膝蓋就有傷,還要行禮,待會兒要是傷了什麽地方,難道還要我背你迴去麽?”


    若昀嚇了一跳,自然是連連搖頭,“奴婢……奴婢不敢。”


    “咱們爺是嚇你的呢,姑娘也太多禮了些,其實不必在意的。”一直站在旁邊默不作聲的無影笑了起來,故意逗趣道。


    若昀這才反應過來,抬起頭,果然看見身材頎長的淩風嘴角含著笑,正饒有趣味的打量著自己。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到底是太小家子氣了些。


    “奴婢進宮不久,所以不是太懂規矩,若是有什麽冒犯的,還請王爺恕罪。”她聲音低如蚊訥,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倒是不覺得你不懂規矩,一個宮女能夠說出那番話,已經讓本王刮目相看了。”淩風忍不住朗聲笑了起來,不過頓了頓,他才說道:“隻是你畢竟是宮女,很多話雖然說的沒錯,但不該是你的身份來說。”


    若昀心中一驚,這才點了點頭,“是奴婢衝撞了。”


    “我不是在怪你,隻是希望你自己能夠把握便是。況且……若有什麽事,你其實可以找本王幫忙。”他第一次許下這樣的承諾,因此就連自己說出來,都覺得有幾分訥訥。


    無影在一邊掩著嘴笑了起來,真是難得,咱們這位主子可是從來沒有對哪個女子這樣刮目相看過。隻不過……對方卻是個宮女,身份委實是卑微了些。


    不過這也沒什麽,隻要主子喜歡,想要做王妃自然是不可能了,但是收在王府裏做個妾室倒也是可以的。


    他在一邊倒是想的極美,卻沒料到在前麵的兩個人竟然不知不覺中將他甩出去一大截。


    不知道為什麽,若昀總是覺得……自己好像是在什麽地方見過秦王似的。隻是柳家雖然算得上是風影城的富庶之家,但是想要見秦王,卻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對方的眉眼和聲音,真是無比耳熟。


    當日上元節看花燈的時候,戴著狐狸麵具的男子,似乎也有一雙這樣的眼睛,黑漆漆的,像是兩顆上好的琉璃,透露著溫柔的光。


    若昀忽然大著膽子問了一句,她迴過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後傻笑的無影,莞爾道:“那位大哥,是一直跟在王爺身邊伺候的麽?”


    淩風不明白為什麽若昀為何會這麽問,但是倒也不甚在意的點了點頭,“不錯,我們在宮中就是相識的。他原本是我外祖父家中的仆從之子,一直在我母親身邊做梳頭的婢女,後來指婚出去了,她的兒子便也一起到了王府。”


    若昀點了點頭,心中卻有些許的失望。當日那人雖然戴著狐狸的青銅麵具看不清楚,但是那個撐船的小廝自己卻是記得的。和眼前這個人,並無相像之處。說的也是,世上怎麽會有那樣巧合的事呢,一切,不過是自己癡心妄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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