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福州大曲郡連江山脈中,一大一小兩道身影踏著風雪正在趕路。為首一人身材高大,全身包裹在鬥篷中:“時姑娘,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影衛?”


    時小雪冷哼一聲:“沒興趣。我們空空門雖然隻是個三流門派,但還是有自己的底線的。自打記事起空空門就沒有跟官家打交道的先例,所以我不會加入你們的!”


    高大身影語氣惋惜:“可惜了,憑借你的輕功跟機靈,不出三年,成就絕對在我之上。”時小雪不為所動:“我不稀罕的。咱們還有多久才能到廣陵啊?”山風寒冷,少女忍不住裹了裹身上的棉袍。


    “放心吧,再走一天就能抵達廣陵。”


    “但是我聽說廣陵那邊到處都是海寇大軍,咱們怎麽進去?”


    “影衛有自己的辦法,具體就不能給你說了。當然你要是能加入我們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不可能!”


    ………


    影衛作為直屬廣陵王的諜報機構,境內二十一郡內都設有據點,是一個既根深蒂固又難尋蹤跡的龐大集團。內部共分為天地玄黃四個等級。而這名密探名叫荀學風,是影衛在平安郡的負責人,級別是僅次於天級的地級。


    他前些日接到廣陵方麵的命令,要求各地必須立刻恢複聯絡。他作為平安郡負責人,在此關鍵時刻隻能親自上陣出發廣陵。沒成想剛出發不久就發現自己被跟蹤了,一番鬥智鬥勇後終於抓出了對方,沒想到居然是個十四歲的小姑娘。


    結伴而行?怎麽可能!荀學風心頭冷笑,他施展渾身解數想要擺脫少女,可是時小雪就跟一塊膏藥一樣,怎麽甩也甩不掉,無奈隻能默認同行了。


    幾天接觸下來,荀學風看向少女的眼光就不一樣了。高超的輕功,堅韌的意誌,欺詐的外表,還有那神鬼莫測的神偷技藝,簡直就是為碟子這個職業而生的。可惜對方根本不感興趣,對此他也無可奈何。


    連江山脈還駐守有不少海寇部隊,多則上千,少則過百。他們是負責防止綠林營偷偷北上留下的眼線。荀學風帶著時小雪一路繞行,沒有被任何海寇發現行蹤。


    “你去廣陵幹什麽?”


    “找人!”


    “哦?是親人麽?”


    “與你無關!”


    “餓不餓?我這裏有幹糧!”


    “帶了!”


    “前麵需要繞路,你能跟上麽?”


    “沒問題!”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趕路速度卻一點也沒耽誤,天黑前就走出了連江山脈。在淺灘渡過了沛江後沒有休息,一夜奔波到天亮,終於趕到了廣陵西門,也隻有這裏還是正常開放的城門。


    此時城門還未打開,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時小雪跟著荀學風走進人群排起了隊,少女有些不解:“你們影衛還用排隊?”


    荀學風笑著解釋:“小點聲姑娘,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能公開自己的身份,這是鐵律。現在你已經到廣陵了,別再跟著我了。”


    “切,誰稀罕!”時小雪撇撇嘴掉頭就走,手裏還惦著一個分量不輕的錢袋子。城門大開,還不等排隊的百姓進城,就有一隊馬車唿嘯著衝出,速度飛快的衝向三江口方向。


    揚起的塵土,讓人群中罵聲四起。車隊與時小雪擦肩而過,隱約聽到了熟悉的鈴聲。少女腳步一頓突然迴頭,可是此時車隊已經跑遠,她搖了搖頭懷疑是自己的錯覺。


    時小雪進了廣陵城,深深被它的恢宏所震撼,原本已經覺得十分繁華的水雲城跟它比起來,就跟個小縣城沒什麽區別。入目所及都是青石板鋪就的路麵,十分幹淨,道路兩旁高樓林立,各種店鋪琳琅滿目。因為現在時辰尚早所以街上沒有多少行人,來往的都是些販夫走卒。


    時小雪悠悠然的一路前行,手裏搖晃著那個錢袋顯得十分愜意。路過一家香氣四溢的早店鋪時,吸了吸鼻子:“掌櫃的,兩個包子一碗豆汁。”


    “得嘞,姑娘稍等!”老板是個中年婦人,招唿一聲後,手腳麻利的忙了起來。不到片刻就端來了熱氣騰騰的吃食:“新鮮出爐的包子,姑娘小心燙!”


    “大娘,跟你打聽個人方便麽?”時小雪一邊答應一邊抱著大肉包子咬了一口,滿臉幸福之色。看著如此天真爛漫的少女,婦人滿臉都是笑意:“姑娘你問就是,隻不過我整天忙早忙晚都在這小店,不一定知道。”


    時小雪又咬了一口包子,腮幫鼓鼓問:“不會,你一定知道,我想知道張子龍將軍住在哪?”婦人驚唿一聲:“原來姑娘是張將軍的朋友啊,那這頓飯算我請的。”說著指著驛館方向:“張將軍就住在驛館,全廣陵都知道。從這走第二個路口左拐,走不遠就能看見挑著大旗的驛館,很好找的。”


    “謝謝了大娘。”時小雪禮貌的道謝,婦人連忙擺手連稱不用。等少女離開後,婦人收拾碗筷的時候驚訝的發現桌上留下了一塊碎銀子,轉身找時已經看不到少女的身影了。


    驛館,時小雪幾個縱跳就來到了天子號房窗外,整了整略顯淩亂的頭發,“咚咚咚~”敲了敲窗戶:“有人沒?”側耳傾聽半天沒有發現動靜,少女皺眉推窗而入。


    房間內空無一人,包裹行囊都在,床褥疊的整整齊齊,伸手一摸沒有溫度,看來昨夜並沒有迴來住。時小雪皺眉坐在椅子上:“這麽早就起來了?不應該啊!”


    “嘭~”房門突然被推開,夏靈兒邁步走進屋內:“起床了懶鬼……你是誰?”兩人麵麵相覷。時小雪連忙站起身,圍著夏靈兒轉了兩圈也開口問:“你又是誰?”


    夏靈兒邁步進屋,掃了一眼幹淨的床鋪問:“他人呢?”時小雪聳聳肩,甩著錢袋道:“我來的時候房裏就沒人,我還想問你呢,張子龍跑哪了?”


    夏靈兒臉色一變:“糟了!”說完快步跑出房間,對樓下忙活的管事問:“張子龍昨天是不是根本沒有迴來?”管事的被夏了一跳,連忙迴答:“是啊,我也納悶呢,張將軍從來沒有夜不歸宿過。”


    夏靈兒追問:“他是什麽時候出去的?跟誰在一起你知道麽?”管事的點頭:“昨天午後出去的,是跟一個小姑娘,長得很漂亮,大概這麽高!還有一個大家公子模樣的少年,看上去氣色有些不好。”他邊說邊比劃。


    夏靈兒眼睛一亮:“葉紅妝!趙安定!”確定了目標,少女快步離去。時小雪身形一閃來到她旁邊,連珠炮似的發問:“葉紅妝又是誰?趙安定又是誰?你又是誰?張子龍到底怎麽了?”


    夏靈兒猛的停下腳步,盯著少女的眼睛:“你先告訴我你是誰。”“啪~”時小雪反手把錢袋甩在身後:“空空門時小雪!”


    “原來是空空門的人。”夏靈兒戒心稍鬆:“我是彩衣宗宗主夏靈兒,原本約好了跟張子龍今天見麵一起去取槍的。以我對他的了解,他絕不可能忘記,所以很可能是出事了。”空空門劫富濟貧最講規矩,福州江湖無人不知。


    “他那麽厲害能出什麽事?說不定在哪喝花酒樂不思蜀了,剛才那人不也說是跟著漂亮小姑娘一起出去了麽?”時小雪不以為然。


    “他雖然厲害但是腦子不太好使,遇見下三濫的手段很可能會毫無防備的中招。你要沒事就走開,別煩我。”夏靈兒一邊施展輕功一邊不耐煩道。


    “我來廣陵城就是來找張子龍的,你不讓我跟著我偏跟著。”時小雪做了個鬼臉,時刻跟在夏靈兒左右。


    四海客棧。


    葉紅妝睡眼惺忪的打開門,有氣無力地問:“怎麽這麽早啊靈兒姐姐,到底有什麽重要的事啊?”夏靈兒門都沒進直接問:“昨天你帶張子龍去哪了?什麽時候分開的?”


    葉紅妝還沒反應過來,癔症了一會兒:“是有人拜托我把張子龍帶到一個名叫四味居的飯館,然後我就走哩!”夏靈兒追問:“是誰要見張子龍?”


    “不認識哩!是個大叔,有點胖,長得和和氣氣的,說是有事相求,所以我就帶張子龍過去哩。”夏靈兒聞言心裏暗叫不好,追問出了地址後連忙掉頭就走。葉紅妝還在後麵追問:“到底怎麽了靈兒姐姐?”


    “你也太傻了,什麽人都不知道就替別人牽線搭橋,佩服佩服!”時小雪嬉笑一聲,腳步一錯向夏靈兒追去。隻留下葉紅妝一臉迷茫的呆立在原地:“什麽嘛?你又是誰哩?”


    另一間屋內,四門緊閉有點昏暗,趙安定正麵帶微笑的捧著一盞香茗:“張子龍武功那麽高,居然真的被綁走了?”麵前空氣一陣波動,出現一個女子的身形,凹凸有致十分誘人,隻不過麵上帶著黑色帷帽看不清麵容:“殿下,千真萬確,屬下已經查明是海寇奸細所為,用了一種非常厲害的毒藥。”


    “看來武功再高也怕陰招啊。”趙安定遺憾的搖了搖頭:“既然這樣咱們也加快速度。雲副指揮使,福州太冷了,該點一把火了!”


    “卑職明白!”雲亦巧抱拳領命,消失不見。趙安定捧著茶杯走到窗前,一把推開窗戶,對呆立在院中的少女道:“紅妝,外麵冷,你穿這麽少小心著涼!”


    “哼,管好你自己吧!”葉紅妝氣哼哼的說了一句,扭頭迴了自己屋,“嘭~”的一聲關上了房門。趙安定臉上的笑意僵了一僵,苦笑道:“這脾氣,真是越來越大了!”


    四味居是廣陵城南的一家小飯館,兩層高並不起眼,位置還算不錯,緊鄰一條喧鬧的街道。此時豔陽高照已經快到正午,可是飯店的插板門卻嚴絲合縫的關著。


    時小雪摸著下巴,打量著人來人往的大街:“這也太奇怪了吧,馬上就要到飯點了居然關著門?嫌銀子燙手啊?”夏靈兒心中一沉:“可能比那更嚴重。”


    說完繞到飯店側麵,縱身上了飯館二樓。隻見她伸手放在窗上,真氣一吞一吐間,隻聽“哢嚓~”一聲,木製硝子就被震斷,少女翻身而入。時小雪緊隨其後:“沒看出來,你還是個高手。”


    夏靈兒瞥了她一眼,不屑道:“也就是化形巔峰而已。跟你這個剛邁入馭物境的比起來,確實算是高手了!”時小雪滿臉鄙夷:“你少唬我了,真以為我沒見過世麵啊?還化形巔峰?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愛信不信!”夏靈兒沒心情跟他吵嘴,邁步向一樓走去。外麵雖然陽光明媚,可是這四味居門窗緊閉,導致一樓大堂十分昏暗。兩人摸黑下樓,時小雪突然聳了聳鼻子,皺眉道:“小心一點,有血腥味。”


    夏靈兒點了點頭凝神戒備。大廳裏雜亂不堪,到處都是殘桌木屑,幾乎沒有一張完整的桌椅。櫃台裏的酒壇也摔了個稀碎,滿地都是破損的瓷片。七八具屍體倒在遍地酒水中,看其樣子均是被人一拳打斷心脈而死。


    “這都是張子龍幹的?”時小雪顯得有些害怕。空空門專攻偷盜,打打殺殺這種事並不擅長。夏靈兒也掩住口鼻眉頭皺起,無獨有偶,彩衣宗也不善攻伐。


    她倆小心翼翼的避開屍體,最後來到了樓梯口的一張桌子邊,因為整個大廳隻有這張桌子是完整的。而看那些屍體的倒地位置,殺他們的人當時應該就坐在這。


    桌上還擺著不曾撤去的酒菜跟兩個酒杯。夏靈兒右手在空中一抹,憑空出現一根銀針,少女捏著在酒菜中刺了記下:“沒有毒?不應該啊!”


    時小雪的視線卻放在地上一個散亂的香爐上:“要是我的話,才不會把毒下在酒菜中,太容易被人發現了。”夏靈兒凝神看了一下地上撒出來的紅色灰燼,臉色有些發黑:“張子龍……有危險。”


    場麵沉默了片刻。時小雪突然掩嘴驚唿一聲:“呀~~”夏靈兒沒好氣道:“你這又怎麽了?空門的人都這麽特立獨行麽?”


    “早上我進城的時候,好像聽見了攝魂鈴的聲音。當時以為是錯覺,難道張子龍真的就在那隊馬車上!”夏靈兒連忙追問:“什麽時候,往什麽地方去了?”


    時小雪思索道:“就是廣陵西門,早上城門剛開的時候,看方向是往三江口走的。”說完興奮的問:“咱們接下來怎麽辦?要去救張子龍麽?”


    夏靈兒搖頭:“福州太大了,僅憑我們兩個去找就跟大海撈針一樣。”時小雪也讚同:“是啊,福州實在太大了,要是有辦法掌握到他們的大致行蹤就好了。”


    “沒錯!看來我們要去一趟王府,找郡主討一件東西了。”夏靈兒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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