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沈成業幹咳了一聲,“顧成青退房後,我暗中將那客棧的小二給綁了來,他說顧成青是一人入住,並且整夜都沒有出來過。”


    顧昭華沒想到沈成業會做出這樣的事,“那小二呢?”


    沈成業略有尷尬地道:“被我安置在了安全的地方,現在不能再放他迴去,以免打草驚蛇,待事畢之後,再補償他吧。


    說過這一節,他們的注意力又迴到顧成青身上,沈成周道:“李三的兩個護衛功夫不錯,他們一個守在客棧外,另一個跟著顧成青,希望他們能有些收獲。”


    顧昭華百思不得其解,“他去客棧做什麽呢?”


    顧成柏惱道:“說不定他就是半夜閑著無聊,要去客棧住一住,或者去找掌櫃的聊天的!”


    顧昭華腦中靈光一現,沈成業也拍了下桌子,“是了!定然是他與人事先約好,有什麽事便去那客棧留下訊息,或許是口訊,或許是字條,又或許是某一個特定的房間。”


    顧昭華點頭道:“的確有可能。”


    沈成業立時起身,“我再去問問那小二,看看顧成青有沒有說什麽!”


    沈成業去了,顧成柏則氣得直咬牙,“他身後果然有人!要我查出是誰指使他這麽害我,我定將他們活活撕了!”


    顧昭華心中輕歎,她可以理解顧成柏的怒火,可那又如何?顧成柏的容貌終究是毀了,顧成柏這段時間雖然極力表現得不在意,但怎麽會真的不在意?怎麽說顧成柏之前也是十分俊秀的一個人,現在好端端的成了一個疤麵人,素來在意外表的他也不過是強壓難過,不願讓家人跟著傷心罷了。


    顧成柏不是個心細的人,卻一直都在用他自己的方法關愛著家人。


    “哥哥放心,這個人,我一定會將他查出來!”


    顧昭華沒有再等沈成業,她覺得既然對方放心在那客棧接頭,那間客棧必然是值得信任的,從一個小二嘴裏未必能問出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早在與沈成周商議之時顧昭華心裏就有了個想法,但一直以來都有些猶豫,如今確定顧成青果然與外人勾結謀害顧成柏,顧昭華此時也再顧不得什麽,一切全以查清事實為重!


    顧昭華本欲立即出府,可行至半途又改了主意,迴安然小築去仔細挑了件衣裳,好好將自己打理一番,這才正式出了門。


    她出門後直奔那家賣梅子酒的小酒館,又讓知春前往極樂王府送信。


    直覺告訴她,白家身後一定有一位皇子撐腰,而白家在迴拒了顧家提親後又向沈家做出聯姻表示,這件事本身就十分引人懷疑,而顧成青利用之事又恰恰源於白玟清與沈成周的婚事,種種可能聯係到一處,顧昭華怎能不懷疑整件事都有著必然的聯係?而白家身後的那個人或許就是挑撥顧沈兩家的關鍵人物!可白家的形象素來清高,與皇子結交必然極為秘密,顧昭華擔心打草驚蛇,這才沒有讓沈成周去查,而她自己卻是有一個最能放心的人,或許知道其中奧秘。


    顧昭華在那小酒館的包房裏一坐就是一個上午,原先她隻要了一壺梅子酒應景,後來閑得無聊便自己淺酌起來,直到她感覺到等待的時間過長,那壺梅子酒已見了底。


    好在梅子酒十分清淡,顧昭華也隻是覺得稍有頭暈,不致醉倒。


    可鳳行瑞為什麽沒來呢?知春也沒有迴來,是因為沒有找到他?還是他不願來?或許是不願來的,上次她說得那麽刻薄,他那樣一個天子驕子怎會受得了?不知為何,明明是她自己做下的事,現在想起竟然有些後悔,又有些心酸之意。


    原來他們已經結束了,她實在太過自以為是,憑什麽認為她拒絕了他,他還會在原地等候、還會為她的事情而鞍前馬後?


    大概因為這壺梅子酒的緣故,顧昭華覺得自己變得傷春悲秋起來,腦子也漸漸亂了。


    她沒有再等,起身時不小心將酒壺碰到地上,知秋在外頭聽見聲音連忙進來,看她麵頰微紅,再看看摔在地上的空酒壺,不由得錯愕起來。


    顧昭華從來都是一個克製力很好的人,別說喝醉,就連多喝一點酒都不曾,今天竟然喝了整整一壺,她的情緒也有些不對,眼角更隱隱發紅。


    酒館老板娘見她這樣馬上過來扶她,臨走時送她一顆鹽糖梅子,柔聲勸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曾經開心過,也便罷了。”


    顧昭華心頭一窒,竟然險些落下淚來。


    顧昭華上了車,直到迴到相國府,也還握著那顆梅子久久不放。


    她又去了顧成柏處,沈成業迴來了又離開了,果然沒從那小二口中問出什麽有用的東西,李三的護衛也送迴信來,客棧的人往來不多,並沒有見到可疑的人,而顧成青那邊更是讓人沮喪,顧成青吃完早飯後又逛了一圈書市,現在已經迴到府中了。


    “他一定已將消息送出去了!”顧成柏氣得臉色發青,恨恨地用他那隻好手拍著桌子,“要不然幹脆把顧成青抓起來,嚴刑拷問一番,我就不信問不出來!”


    顧昭華很是頭痛,顧成柏的耐心實在少得可憐。


    “就算問出來又怎麽樣?到時他照樣可以說口供是逼訊所得,是他為應付你不得不說的謊話!”


    顧成柏煩躁地抓著頭發,顧昭華道:“這才剛剛開始,我們的計謀已初步見了成效,他這不就把身後有人的事情暴露了麽?慢慢來,總會查到。”她還是認為該從白家身後的人著手去查,可這想法她卻沒有與顧成柏說。


    顧成柏自然也有相熟的皇子,可除了鳳行瑞,其他皇子之間的關係太過複雜,今天是兄弟明天可能就是敵人,還有麵和心惡的,從皇子之中打聽,難保他們不成為皇子們較量的工具,隻有鳳行瑞,他是皇子中最特別的存在,又因他已沒有繼承大統的可能性,他和其餘皇子間的關係既複雜又單純,這也是顧昭華為什麽想從他那方麵著手的原因。


    “你快迴去休息吧。”顧成柏也發現了顧昭華麵上的紅潮,又調笑一句,“借酒澆愁,可不是大妹的性格。”


    顧昭華笑笑並不多說,起身迴了安然小築。


    晚飯前知春才趕迴府來,進門便道:“婢子失職,沒有請到極樂王。”


    顧昭華本沒有多問,她也不想再聽,生怕聽到一些諸如鳳行瑞根本沒打算去見她的字眼,可知春嘴快,已繼續說道:“極樂王早上便出了京,婢子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見迴來,怕姑娘等得著急,隻能先迴府來。”


    知秋在旁埋怨道:“你一走就是一天,這會才想起來姑娘會著急?”


    知春吐了吐舌頭,卻也沒再辯解。


    顧昭華用過晚飯便洗漱休息了,今日喝多了酒,再不醉也是倦意襲人,早早地打發了丫頭躺到床上。


    也不知睡了多少時候,她感覺到似乎有人正在看她,開始還模模糊糊地感覺不清,到後來神智有些清醒,這感覺就越發強烈了!她猛然睜眼,縱然已做了心理準備,還是被床前那人嚇了一跳!


    外頭天色早已黑了,屋子裏隻點了一處角燈,卻也足夠她看清來人,正是她等了一上午而未得的那個。


    此時的鳳行瑞看起來有些冷峻,身上還帶著寒涼的氣息,站在床側一步的地方,垂目看著她。


    顧昭華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上一次,他們在此相會的情景。


    鳳行瑞見顧昭華睜了眼,便轉過頭去,語氣沒什麽起伏地說:“我迴府時才接到你的傳訊,趕到酒館你已不在了,你找我有什麽事?”


    雖然他極力冷淡,可顧昭華心裏還是不可抑製地溫暖起來。若當真不在意,又怎會剛一迴城就馬不停蹄地趕到酒館,甚至不惜夜探相國府?


    “原是想找你打探些消息。”顧昭華說著坐起身子,不想才剛清醒身體還有些發軟,手臂才一撐起便軟了下去,她身子一偏便要滾到床下去。


    一雙溫熱有力的手及時接住她,頓了頓,又略帶尷尬地將她推迴床上。


    顧昭華因此留意到他肩頭沾了許多泥漬,還有一些水融的痕跡。


    “這是怎麽弄的?外麵下雪了?”


    鳳行瑞馬上轉過身去把沾有泥漬的一側肩頭掩往,“嗯,下雪了,下得不大。”


    顧昭華還是盯著他的肩頭看,鳳行瑞極不自在地道:“你想問什麽事就快問吧,我這段時間很忙,想來也沒空再理你。”


    顧昭華輕輕笑了一下,心裏不知被什麽滋味漲得滿滿的。


    “這麽晚你還去過酒館了?”左右人已經來了,她也不急著問話。


    鳳行瑞抿著唇,好一會才道:“不過是順路罷了。”隔了一會見顧昭華不說話,又硬聲問道:“到底什麽事?酒館老板娘說你喝多了酒還哭了?你到底遇上什麽難事了?”


    誰哭了……顧昭華心裏還他一句,卻沒有解釋,隻迴味著這一聲聲的關切,想著自己以前種種所為,是不是太不盡人情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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