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顧昭華一直不說話,鳳行瑞也繃不住了,急道:“可是雅姑姑又找了你的麻煩?你受了什麽委屈,快與我說!”


    顧昭華問:“你肩上的汙漬是怎麽弄的?”


    鳳行瑞愣了一了,卻依舊沒有迴答,隻催促顧昭華快些說她的事情。


    顧昭華問:“可是摔了?”他肩頭的汙痕一直蔓延到臂上,後背也沾到一些,不像是在哪裏刮蹭到的。


    鳳行瑞扭過頭去,小聲說:“沒有。”


    “疼嗎?”顧昭華下了床,走到他的身後看他的腿。


    他的腿一直有問題,平時若不快走看得不明顯,可一旦急起來,雪濕路滑,他的腿總歸是不能像正常人那樣靈便。


    他一下子就低了頭,雖是背對著顧昭華,可那濃濃的委屈之意卻是任誰都看得出來,“沒有。”說完又緊緊地握住垂在身體兩側的手,以極低的聲音問:“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是個瘸子?”


    顧昭華眼中一熱,貼到他的後背上,伸手抱住了他。


    鳳行瑞的身體一下子僵了,一動也不敢動,就那麽站著。


    “我心疼你。”顧昭華頭一迴說了這樣的話。


    鳳行瑞的身體有些抖,卻始終沒有轉過來。


    顧昭華的耳朵貼在他的後背上,清楚地聽到他急劇的心跳聲,突然覺得……原來他竟是這樣不自信的。


    在別人麵前的鳳行瑞,向來都是從容不迫,高深莫測的,他是極樂王,風花雪月縱情享樂,他有著人世間極為尊貴的身份,過著人世間最為奢靡的生活,沒人覺得他不好,也沒人敢覺得他不好,就連顧昭華也認為他的內心是極為強大的,是任何人都傷害不了的,直到上一迴,他那樣明白地表現出受傷的神情,還有現在,他這顆急劇的、極為不安的心。


    原來他是可以被傷害的,而她,已不忍心再去傷害他,傷害一個對她滿懷赤誠的人。


    “疼嗎?”她又問一次。


    等了許久,才等來低低的一聲,“不……我那時隻記掛著你,起來便上了馬,若不是你問起,我都忘了我剛剛摔過一跤。”


    顧昭華的心因他這些話更為燙貼,她在他背上輕輕蹭了蹭麵頰,“我在酒館等了你一上午也沒等到你。”


    “我那時沒在府裏。”他握上她抱在他腹上的手急著解釋,“我迴府得了信,連府門都沒進就去了酒館,知道你等了我那麽久,還哭了,我、我著實是著急的……”


    顧昭華輕輕地笑出聲來。


    其實他無須解釋,他說的這些她又如何感覺不到?


    “那下次,別讓我等那麽久了。”她說。


    鳳行瑞握在她手上的力道一下子大了不少,他聽懂了她的意思,可又不敢相信,手上的力度一陣緊一陣鬆,就是開不了口。


    顧昭華問他:“你就打算一直這麽和我說話嗎?”


    他頓了一會,還是低低地說:“我擔心轉過去後難以控製自己,再輕薄於你,惹你生氣。”


    顧昭華的心驀然一痛。


    他上次那樣委屈,這次聽到她的事情還是這麽急匆匆地趕來,他待她的心思早已不必懷疑了。


    “你轉過來吧,我不生氣。”


    鳳行瑞一下子激動起來,像早已等待著這一刻般,極為快速地轉過身來,將她牢牢地擁於懷中。


    “昭華!”


    顧昭華的心一下子滾燙起來。


    抱著她的青年隻有二十三歲,比她心理的年齡小上好幾歲,可她莫名地覺得安穩,前世失去的、遺憾的種種,便在這緊緊的擁抱中瞬間圓滿了。


    顧昭華踮起腳,輕輕親了他的麵頰一下。


    “你去求聖旨賜婚吧。”她咬了咬唇,“如果你還願意的話。”


    鳳行瑞把臉埋進她的頸窩,最終說了一句讓顧昭華啼笑皆非的話,“早知道摔一跤就能讓你改變主意,我早就去摔了!”


    顧昭華哭笑不得,其實她心裏早有他,上次若非心底有結,也不會那樣斷然地拒絕他。可現在她已不在乎了,就算他是因為那樣的原因好了,那他也終歸是喜歡她的,況且她現在也願意相信他,並沒有像她當初猜測的那樣想過。


    人的感情是會變的,他以前對她的感情不夠深,與他現在願意娶她,真心地待她並不衝突,之前卻是她鑽了牛角尖了。


    鳳行瑞喜不勝收,又帶了些難以置信,雖然他心裏極度想與她親近,可他又真的不敢,強忍著心中渴望,最終隻是在她的唇上烙下一吻,而她順從的態度更是讓他心如火燒,恨不能將她拆吃入腹!


    顧昭華心疼他的隱忍,抬起頭主動吻了迴去,雙手勾住他的脖子,認認真真地吮吻著,又張開唇,讓他得以順利入侵。鳳行瑞幾乎瘋了,與她分開的這些日子裏他幾乎每晚都是帶著他們那些旖旎的迴憶入睡,早已經憋得不行了,又哪裏受得住她這麽主動?當下抱緊了她直吻個昏天黑地,等到他難以自拔地咬上她的頸側,在她的頸子上留下一塊塊紅痕,才勉強放開她一些。


    “你的事情還沒說呢。”鳳行瑞趕緊說起這件事,以期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顧昭華的脖子被他咬得有點疼,輕輕擰了他的腰側一把,又拉著他的手拖他坐到床上。顧昭華坐到他旁邊,把自己家中最近發生的事情一一向他說明。


    “你可知道白家與哪位皇子暗中交好?”


    鳳行瑞的臉色早在顧昭華講述之時就變得十分凝重,“若我看得不錯,白家該是與老五走得很近,尤其這半年來,可以說交往頻頻,自然都是暗中的,不過這些都瞞不過我。”


    老五……“鳳行玉?”顧昭華的臉色瞬間慘白一片,上一世,正是鳳行玉娶了顧婉容,最後登其為帝,成了這天下的主宰!而顧家可以說全然敗落在他的手上!


    “怎麽了?”察覺到她的不對,鳳行瑞連忙擁住她,“可有什麽不妥?”


    顧昭華搖了搖頭,讓她感到驚愕的除了鳳行玉是造成顧家衰落的最大原因外,還有一點,上一世鳳行玉與白家並沒有交集,他倚仗的是沈家的兵權,而鳳行玉登基後也沒有重用白家,以致在白至公去世後,白家失了主心骨,最終漸漸地沒落下去。這一世卻為何有了這麽大的改變?難不成真是因為她離開了趙睿,顧婉容被逼遠走,鳳行玉失了拉攏沈家的機會,所以才轉而與白家結盟?


    可若白家真的是鳳行玉拉攏的盟友,為何又任白家做出拒絕顧家、又聯姻沈家這樣自取其辱的事情?難道隻為了挑撥顧沈兩家的關係?要知道與沈家聯姻之事隻要沈家向外公布實情,白家的名譽便算徹底毀了,而沈家退婚現在已是一定之事,對白家的影響不可謂不大!


    顧家、沈家、瑜郡王鳳行玉……這其間到底有什麽聯係?顧昭華隻覺得自己隱隱抓到了什麽,卻又沒有抓到,那條線始終若有若無,讓她難以確定。


    “老五出身一般,但心思卻高,他母家幫不上他什麽忙,自然要向外拉攏。”鳳行瑞的下巴墊在顧昭華的肩上,嗅著她身上淡淡的暖香,心中一片滿足。“遍觀朝野,文乃白家為上,武乃沈家為尊,顧相國剛正自恃,向來隻對父皇盡忠,是不理皇子之爭的,老五想獲得外援之助,白家和沈家便是最好的選擇,隻是沈家也同顧家一樣不偏不倚,這讓很多人都心生怨恨,出了這樣的事也就不足為奇。”


    這些緣由顧昭華都猜得到,隻是……


    “對了,”鳳行瑞又想起了什麽,“在宮裏的眼線說老五近來常往鸞鳳宮去,他以往與皇貴妃並沒有太過親近,如此做派約麽又在盤算什麽。”


    皇貴妃?顧昭華猛然一驚,顧婉容!


    是了!就是顧婉容!上一世正是因為有顧婉容的插手,為瑜郡王出謀獻策,讓其舍生母而認無子的皇貴妃為母,這才生生把鳳行玉的身份拔高一截,而後又利用趙睿對她洗腦,從而讓她去說服沈家對鳳行玉盡忠,最終鳳行玉內有皇貴妃養子的高貴身份,外有沈家的支持,最終坐上那個位置亦是順理成章之事!而那時顧家早已外強中幹,顧成柏殘疾毀容,沈氏神智不清,隻剩顧明堂一人苦苦支撐,哪還是當初的京城第一家?


    原來她心中的那條線就是顧婉容,如果顧婉容還在,那這一切便是順理成章之事,這些事情便全都串連起來,但她始終認為顧婉容不在京城,這讓她的思路出現了很大的問題!


    假設顧婉容還留在京城呢?她當初被迫遠走定然對顧家所有人都心懷怨忿,若她攀附上鳳行玉,第一個想要報複的對象便是顧家!還有那顧成青!他為何會相信外人而來對付顧成柏?還是兩次都用的類似的手段,不要其性命,隻讓其受傷毀容?如果顧婉容,那麽這一切疑問都將迎刃而解!


    顧昭華為自己的設想心驚,她現在唯一還沒想通的是鳳行玉為何對顧婉容言聽計從,甚至不惜讓白家吃了這麽大的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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