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325年,秦公駟效仿魏國和齊國,自稱為王。嬴駟稱王之後,東出函穀,加大對魏國的軍事打擊。魏王罌見一國之力難以應對秦國攻勢。在魏相惠施及上大夫公孫衍的建議下,展開積極的外交活動。與眾多諸侯,結為合縱之盟,共同抗禦秦國。


    魏王罌,攜太子嗣北上與趙國交好。南下與韓候康,巫沙會麵,尊稱韓候康為王。魏相惠施見三晉不足以抵擋秦國。說服魏王罌、韓王康一同前往齊國平阿與齊王田因齊相會,並讓魏太子嗣到齊國做人質。齊王田因齊感受到魏國和韓國的誠意,不僅將魏太子嗣送迴魏國,還答應共同對付秦國。


    秦王駟見魏王罌派出使者四處有說諸侯,聯合起來對付自己。以同父異母的弟弟公子疾為將,用武力壓製魏國。魏國不堪秦國的進攻,被迫獻出河西、上郡之地。秦王駟得到魏國獻出的土地,為了防禦敵國進攻,確保這塊土地長久處於秦國的統治下,派人前往上郡險要之處修築關塞。


    魏國雖然丟失了河西、上郡百裏土地,但是抵擋住了秦國的攻勢。秦國見山東諸侯又與魏國結盟,對他禍害巨大。秦相張儀看出了秦王心中的憂慮,以天下為盤,以諸侯國為子,“王上,魏國下棋,招數太過於陳舊。我有辦法,打亂這盤棋的布局。”


    贏疾見張儀說的輕巧,凝眉道:“秦相,你有什麽好的法子,還不快說出來。”


    張儀指著自己那張嘴,自嘲道:“我就用這張嘴,就可以讓山東諸侯自亂陣腳。”


    “山東諸侯大亂,秦國便可趁勢而起。”贏疾盯著張儀,急道:“秦相,你有什麽好的方法。”


    秦王駟見張儀有意賣弄,急道:“你快說啊。”


    “王上、左庶長,你們請看。”張儀指著棋盤道:“姬周天下,兵車萬乘,擁有甲兵數十萬者,有同出三晉的魏、趙、韓,東邊的齊國,南邊的楚國,楚國東邊的越國。以及北邊的燕國和我國。”


    嬴駟、贏疾點了點頭。


    張儀伸手挪動棋子,又道:“宋、衛、魯、中山等諸多小國,星羅棋布夾在大國中間。我們隻需打出一道旗號,便可讓山東六國相互征伐,中原大亂。”


    贏疾微微思忖,不發一語。


    秦王駟也凝神聽之。他也想知道狂士張儀會用什麽方法,攪亂天下。如果中原諸侯相互攻伐,自亂陣腳。中原越亂,秦國受益就最大。


    “東齊、西秦、南楚”,張儀,手指浮動,一字一句,正色道:“三家聯盟,均分天下。”


    贏疾皺眉,覺得這個方法雖好,但是不容易實現。齊國和楚國,一向狂妄自大,怎會屈尊與秦國並駕齊驅,均分天下。嬴駟微微思之,領悟隱藏在其中的意思。頓時,覺得張儀這個法子太好,讚道:“張儀,你的這個法子,太損了。天下人,也隻有你,才能想出這樣另類的法子。寡人,越來越喜歡你的行事作風。”


    張儀聞言,笑道:“王上,你覺得此方法,可行否。”


    嬴駟點了點頭道:“寡人實在是想不出有什麽拒絕的理由。”


    張儀道:“王上,我即刻派出使者,前往楚國和齊國。我也會將三國聯盟,均分天下的消息,散播出去。”


    嬴駟想了想,問道:“寡人,能為秦相,做點什麽。”


    張儀搖了搖頭,笑道:“王上,你什麽都不用做。等著張儀給你帶來好消息。”


    嬴駟,笑道:“寡人得你,實乃幸事。”


    張儀道:“臣乃鄉野之人,若非王上賞識,不以我身份低微卑賤,立我為秦相。我才能位居高廟,傲視諸侯。若非有王上知遇,匹夫張儀,還不知道在哪裏乞討生活。也許,早已經餓死在鄉野,屍骨被畜生所食。”


    嬴駟仰著頭看著他道:“你乃當世大才之人,他們不用你,是他們的損失。寡人,怎會棄你。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你呀!不要舊事重提,多沒意思。”


    張儀擺了擺手,笑道:“不說了,不說了。”


    贏疾聽他們之間的對話,滿頭霧水,問道:“王上、秦相,你們說什麽呢?”


    嬴駟和張儀相顧一視,縱聲大笑。


    贏疾,越加糊塗,問道:“王上、秦相,你們有了方法,說來給我聽聽。”


    嬴駟用溫柔的目光,看著胞弟,“魏國為何聯合中原諸侯一起來攻打秦國。”


    贏疾,頓了頓,欲言又止。


    嬴駟見他有顧慮,豪爽道:“秦國男兒,有什麽就說什麽。”


    “王兄破周禮,行王道,以爭天下。才會招來此禍。”贏疾,抬頭道:“臣弟告誡王兄,不可圖虛名,招實禍。魏國、齊國稱王皆遭諸侯討伐,以至國力大損。秦國一路艱辛,走到今天,實屬不易。秦國行王道,爭天下,尚需時日,不可操之過急。王兄,若是聽了我的意見,也不會如此。”


    “左庶長,話不是這樣說的。”張儀道:“大秦在王上的帶領下,東取河西、上郡之地,屢敗三晉。北掃義渠,南壓蠻楚。王上若不行王道,以爭天下,豈是大丈夫。”


    嬴駟也沒有責怪贏疾的唐突,問道:“寡人稱王至今,有辱國體沒有。”


    贏疾,搖了搖頭。


    嬴駟,縱聲道:“寡人還是那句話,諸侯國想要討伐秦國,就要看看他們有沒有那個本事。”


    張儀,附和道:“王上,胸襟氣魄,當今之世,無人能比,乃真英雄、真豪傑。”


    嬴駟,瞪了他一眼,“你呀!這張巧舌如簧的嘴,寡人愛死了。”


    張儀,笑道:“王上,我就是靠這張嘴吃飯的呀!”


    嬴駟見贏疾一臉茫然,仍舊沒能明白張儀出的計策,“你說寡人圖虛名,招實禍。寡人不稱王,山東諸國就不攻打秦國。”


    贏疾道:“王兄,我不是這個意思。”


    嬴駟舉手製止他繼續說下去,目視著他,“張儀以西秦、東齊、南楚,三家均分天下為號。其目的是為了轉移秦國目前麵臨的窘境。中原諸侯聽說了東齊、南楚,又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贏疾乃聰明人,一點就懂,“中原諸侯為了證明自己,必定會出兵相伐。到那時,中原這盤棋,被攪了,水渾了。我們方可渾水摸魚。”


    嬴駟含笑道:“中原諸侯,愛虛名,我們就給他虛名。”


    ......


    齊、楚和秦三國,將會盟的地點,選擇在齧桑。


    齊王田因齊收到秦國的文書,派出齊相田嬰及眾多重臣前往。楚王熊槐收到秦國的國書後,派出令尹昭陽、三閭大夫屈原等人前往齧桑。


    張儀見了齊、楚都派出的使者。眾人簡單噓寒問暖之後,張儀發表了三家均分天下,主導姬周天下的格局。齊相田嬰冷笑道:“張儀,你也太狂妄悖逆。”


    張儀,意氣風發道:“張儀乃匹夫之人,狂是狂了點。齊相,你覺得我說的有錯嗎?”


    田嬰,淡然道:“豈止錯了。簡直是錯的一塌糊塗。中原諸侯,在你的眼中,就這麽不堪嗎?遙想當年,晉國壓得你秦國踹不過氣。就連魏國,也曾讓秦國百年不出函穀。張儀,你竟敢大言不慚,提什麽齊、楚和秦國,三家均分天下。”


    張儀苦笑道:“齊相,你是忘了。現在的秦國,已不再是令人宰割的國家。秦國至秦孝公變法之後,國力大增。東出函穀,躍過大河,略敗三晉。北掃義渠,南壓楚國。秦國,怎麽沒有能力,主導天下,分一杯羹。”


    楚國昭陽聞言秦國壓製楚國,譏諷道:“張儀,你好生狂妄。楚國和秦國,孰強孰弱。天下人自有公論。別以為秦國,贏了幾場戰爭,就覺得秦人無人能敵。”


    張儀道:“楚王繼位,魏趁楚喪,伐楚取徑山,楚國喪師割地。偌大的楚國,竟然不發一兵一卒,奪迴失去的土地。楚國號稱擁兵百萬,土地三千裏。麵對奇恥大辱,無一男兒挺身而出。楚國的胸襟,秦國是學不來的。我王繼位後,不僅贏了幾場戰爭,盡收河西之地。前不久,魏國獻出上郡。我王,築上郡要塞。令尹,這還不能說明一切嗎?”


    張儀之言,將昭陽氣得半死。


    公元前328年,楚威王卒,熊槐繼位。魏國趁著楚王喪主,新君繼位,出兵楚國。楚國被魏國打敗,丟了幾座城池。楚王熊槐剛繼位,為了穩定國政,未能反擊。麵對丟城失地,昭陽也憤怒過。今日,從張儀那張嘴裏說出來,昭陽聽了更是怒不可遏。


    “勝敗乃兵家常事。令尹,你不必刻意掛懷。”三閭大夫屈原對著張儀,冷聲道:“張儀,你說的沒錯。我王繼位,魏國出兵,奪了徑山等地。我王也感到恥辱。我王繼位,勵精圖治,楚國國力大增。前不久,我王以令尹為將帶兵攻入魏國,在襄陵大破魏軍,奪取魏國八座城池,一血徑山之恥。我依稀記得,魏將吳起,以數萬將士,擊潰數十萬秦軍。魏將龐涓,馬陵之戰慘敗之際,領著敗軍,就逼迫秦人獻出河西之地。這幾年,秦國挫敗三晉,是不假。秦國,用的卑劣手段取得勝利,諸侯國也是自歎不如。”


    秦人見楚人狂妄羞辱秦國,拔出長劍,準備拚命。


    屈原談笑風聲,又道:“你看看。皆說我楚國乃蠻夷之邦,不懂教化。但我楚人也知曉,用命需在戰場。秦國的威風,就是一言不合,拔劍恫嚇。唉,嚇死我了。”


    張儀使了一個眼神,贏疾手一揮,秦人收起長劍。張儀見眼前這位楚人,年紀輕輕,卻有如此氣魄和膽識,瞬間覺得不枉此行。


    張儀,笑道:“秦人直爽,不懂文人的東西。剛才多有冒犯,還請你不要介意。”


    屈原,仰頭道:“好在我楚人也有血性。否則,真會被秦人的直爽嚇得臥榻不起。”


    “哈哈哈。”張儀道:“敢問閣下,如何稱唿。”


    “楚國三閭大夫,屈原。”


    張儀道:“今日,我們是來商議均分天下,其他無關的事情,避而不談。”


    屈原冷聲問道:“我楚國憑什麽與你秦國均分天下。”


    贏疾上前一步,頂了迴去,“憑我秦人手中的長劍。”


    “哈哈哈哈。”屈原一陣狂笑,冷色道:“好。我倒是要領教領教,秦人的長劍,有多厲害。”


    “三閭大夫,若想領教秦人的長劍,以後有的是機會。”張儀一改和善的麵孔,眼神冰冷,“楚國不願意均分天下,秦國就與之爭天下。我秦國輸得起,你楚國輸得起嗎?”


    “輸不輸得起,由不得你秦人來說。”屈原道:“楚國和秦國誰輸得起,誰輸不起,比比拳頭立馬見分曉。張儀,亮出你秦人的劍。我倒要看看,是你秦人的劍鋒利,還是我楚國的劍鋒利。”


    張儀見商談,談不下去,不斷思考應對之策。


    “秦國乃西戎蠻夷,我齊國乃禮樂教化之邦。秦國和齊國均分天下。秦國有資格嗎?配嗎?”齊相田嬰,正色道:“我王繼位,改革圖強。圍魏救趙、圍魏救韓,兩戰消滅魏軍主力。你們秦人靠偷襲取勝。和你們平分天下,我王的臉麵掛不住,也會覺得可恥。”


    “對!我們楚人,也覺得可恥。”屈原,怒色難消道:“天下,有德者居之,豈能均分之。”


    張儀,長長出了一口氣,他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齊、楚不願和秦國均分天下,那秦國就和你們爭天下。諸位,我們在戰場上,分出高低。究竟是齊國、楚國強,還是我秦國強。我們就用實力說話。”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齊、楚和秦國,再也沒有談下去的必要。屈原和昭陽,離開大帳。齊相田嬰,隨後離開。張儀,走出會談大帳,為秦相數年,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憋屈過。他見著齊國和楚國的人駕車離去,微揚頭顱,注視著明媚如洗的天空,一聲慘笑。


    三國密談,均分天下,最終三國不歡而散,還結下了仇。張儀,還能笑得出來。


    贏疾道:“秦相,你的計策失敗了。”


    “是啊!我失敗了。”張儀,看著贏疾,歎息道:“可惜了!我設計的藍圖,就毀了。”


    “秦相,不必傷心。有朝一日,我秦國定會給齊國和楚國一點顏色。”贏疾看著遠去齊人和楚人的身影,“讓他們為今日之言,感到後悔。”


    贏疾以為張儀的計策失敗了,定會很傷心。但他不曾在張儀的臉上看出一點挫敗感。


    張儀,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我失敗了,但我們的計策成功。天下乃一家,怎可均分。均分天下,不過是我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我這樣做是為了挑撥齊楚與三晉的關係。如此,中原大亂,我秦國東出,盡收漁利。”


    贏疾微微一笑,不做聲迴答。


    “齊楚秦三國密談,談了些什麽內容,諸侯不知道。但,諸侯國安插的斥候卻親眼目睹,三國派出了重量級的大使,商談了數個時辰。我們在將密談的真假消息全部泄露出去。諸侯真假難辨,為了名分,也會爭個你死我活。”張儀向前走出一步,笑道:“無論結果如何,秦國都是最大的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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