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的卷簾門被拉上了,用黑色字體寫了“轉讓”,後麵留有一串聯係號碼。


    溫婉注意到並不是袁淺的聯係方式,她拿出手機存下來,跟著一個早起出門的人進去樓層,扶著樓梯一步步往上走。


    袁淺家裏的門並沒有在外麵上鎖,溫婉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一覽無餘的客廳裏並沒有人。


    溫婉也沒有再往裏麵的臥室去,因為客廳裏原本用來隔開餐廳和床的簾子不見了,床上隻有一張木板。


    她麻木地走過去,在木板上坐下來。


    巨大凜冽的冷風從身後沒有關起的窗戶裏刮進來,冰冷的雨水打在她坐的木板上,也打在她的背上。


    她身上的溫度漸漸流失,涼意侵入四肢百骸,她好像被凍住一樣,一動也不動。


    半晌後,隨著一聲猛烈的咳嗽,胃裏翻山倒海,酸意直湧上來,溫婉跌跌撞撞地跑去洗手間,趴在水龍下吐出來。


    她幾乎兩天沒有吃過什麽東西,吐出來的全是酸水,氣味更是刺鼻難聞。


    溫婉用力擦了擦嘴,轉身靠在洗手台上,袁淺的失蹤就像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溫婉渾身繃緊的神經終於斷裂,她一下子坐到地上,抱住膝蓋失聲痛哭。


    穆鬱修,你贏了。


    你先是讓我無法報名,再讓沈度開不了律師事務所,逼得沈度和董唯妝分手,最後是我唯一的朋友且多次幫助過我的袁學姐。


    我自己和我在乎的人,你全部都一一毀掉,是不是我還不妥協,連我的這條命你都要了?


    你費盡心機不擇手段,不就是想要我嗎?


    好!


    我給你!


    我全都給你!


    溫婉打電話給穆鬱修,聲音平靜的如一灘死水,“你想約在哪裏?”


    ————


    北城區的清水河街道上,一輛黑色的車子疾馳而過。


    “這邊的環境還真夠差的,不是說早些年已經規劃了要拆遷,建別墅區嗎?”何熠一一邊開車一邊問道。


    盛祁舟透過車窗看著一路遠離的嘉禾巷,道路兩邊高高的路燈間或在他溫潤的麵容上閃過,越發顯得柔和,“也就是最近幾天的事了,前幾天聽大哥說勘測地形的人已經往這邊來了。”


    何熠皺眉問:“大少他對這邊感興趣?二少的看法呢?”


    “那個叫溫婉的女孩子曾經就是住在這邊的,溫婉去美國後沒有多久,大哥便不顧反對把嘉禾巷這一帶的樓房全部買了下來,如今要拆了,他想再建。”穆鬱修的心思向來不好猜,盛祁舟停頓片刻,無奈地笑了下,“真正說起來,這邊其實沒有多大的商業價值。他想留下的,大概也隻是一份念想吧。”


    何熠正想接話,隻見前方刺眼的燈光一閃,“吱……!”地一聲,何熠一個緊急刹車,好不容易停下車子,他轉身問後座的盛祁舟,“二少,你沒事吧?”


    “沒事。”盛祁舟的麵色有些白,抬眸看到從對麵的車上走下來的纖細人影,他吩咐道:“你下車看看,不要為難對方。”


    何熠的手摸在方向盤上,掌心裏已是一片汗水,聞言唇角一扯,二少這是有多紳士?他們差點連命都沒有了,不把對方送到警察局也就算了,還不許罵幾句了?


    天剛剛亮,車外還在下雨。


    何熠冷著臉色,撐開傘下車,檢查過車子無礙後,他臉色陰沉地走出幾步,麵對著肇事者。


    “對不起!”


    何熠還沒有出口斥責,對方已經深深鞠躬,倒是讓他有些啞口無言了,再低頭看肇事者,他詫異了下。


    她並沒有撐傘,而且顯然之前就淋過雨,腦袋深深地埋在胸前,濃密的卷發遮住整張臉,看身形曲線很是優美。


    也不知道是被凍的或是害怕,她纖細的肩膀一直在止不住顫動,那道歉的聲音雖然好聽,卻帶著嘶啞。


    應該是哭過。


    何熠沉默不言,溫婉有些窘迫,也不好抬頭,隻能繼續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若是撞壞了你的車子,我會照價賠償。”


    也不是她車技不好,她從袁淺家裏出來,到現在心神還是不定的,等到迴過神來時,車子差點就撞上去。


    溫婉習慣性地用手指繞著頭發,咬著唇暗罵自己,正忐忑不安之際,耳邊響起車門被打開的輕微聲響,緊接著男人的聲音傳來,“阿熠,不是讓你不要為難人嗎?怎麽還把人弄哭了?”


    低低的,就像是此刻細雨滴落在玻璃車窗上,在這樣寂靜的清晨,溫粹清潤。


    溫婉的腦子剛剛還處於一片混沌,聽到這樣的聲音,整個人一震,驀地抬起頭來。


    灰色的天空下,他那隻搭在黑色車身上的手在雨水的洗滌下異常幹淨,如白玉雕琢一樣,立在傘下的身量芝蘭玉樹般秀頎纖長,和華貴漂亮的車子構成一幅絕美的風景畫。


    溫婉隻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了,連忙紅著臉低下頭,再次誠懇地道歉,“對不起……”


    “沒有關係。”這次開口的是車邊那個氣度不凡的男人,低柔磁雅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一樣,“你自己沒有傷到就好,女孩子開車要小心點。這樣的天氣很容易著涼,快迴去吧。”


    “阿熠,把你的傘給她。”


    溫婉看著眼前遞過來的傘,眼睛一酸,又想哭了。


    一個陌生人都這麽關心她,哪怕說的不過是幾句最平常的話,對於一直缺少溫暖和被穆鬱修逼到這種地步的溫婉,心裏感動得無以複加。


    “謝謝。”溫婉點頭接過傘,聽到男人“嗯”了一聲,溫婉轉身上車,發動車子離開。


    她把兩邊的車窗打開,任由風和雨一起吹進來,試圖用這種方式讓自己清醒下來。


    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就沒有再後悔的餘地了,然而她也不會就這樣自暴自棄下去。


    她和穆鬱修之間,不是男歡女愛的交易,而是一場必須分出勝負的博弈。


    ————


    盛祁舟長身玉立在車子邊,看著遠去的寶馬車,一雙淡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漸漸深沉起來,浮光掠影般極快地閃過無數種複雜的情緒。


    半晌又恢複如常,薄薄的唇角牽起一抹似笑非笑弧度,“我們公司事務部最近是不是在招律師?昨天聽董小姐說沈度想讓溫婉做他的助理不是嗎?明天你暗示下董小姐我們事務部招人。”


    “暗示?這事不好辦吧?”何熠遲疑地說:“溫小姐做了沈律師的助理,沈律師不是可以更好地照顧她嗎?”


    盛祁舟搖頭,眸中浮起深意,“董小姐是聰明的女人,不會讓一個潛在的情敵留在深愛的男人身邊。還有……你去司法局走動走動,到時讓他們直接通過溫婉的司法資格考試。記住了,不要做得太明顯,要讓這一切看起來都像是必然的結果。”


    “這些都不是問題,但我覺得律師執業證對於溫小姐來說應該不難吧?”何熠詫異,“我們沒有必要再走這個後門了。”


    “別問那麽多,你以後就明白了。”盛祁舟說完,彎身上車。


    他靠在椅背上,微微閉上眼睛,腦海裏浮現剛剛的那驚鴻一瞥,她猝地抬眸時,那雙迷蒙溫軟的眼睛,像是浸在水裏的黑色琉璃,一下子就撞到了他的心尖上。


    漂亮倒是其次,讓他在意的是她給他的那種感覺,像極了當年的那個女人。


    盛祁舟垂眸,濃密的睫毛遮住眸中的陰鷙,“溫婉,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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