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院子的人都驚動了,活兒也不做了,書也不讀了,各說各有理,最後大吵了起來,驚動了朧月郡主,朧月主持中饋,自然有權利管,聽完之後判了馮書生勝出,秀芬擇日抬進門去,做他的小妾。


    秀芬對亡夫的感情很深,發誓要一輩子為他守節,奉養雙親,養育孩子,是個有骨氣的,雖是平民小戶的閨女,卻也不願意給人做妾,寧死不從!


    朧月看她敢不從,臉色不大好看,放下狠話,不願意就去見官,人證物證俱在,別說她一個寡婦,就是大姑娘也隻能做妾,人家馮書生可是有功名的秀才,願意抬她進門已經是抬舉她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秀芬走投無路,帶著這樣的名聲進了馮家,誰都能輕賤了她去,比那奴才都不如,滿腔的悲憤無奈,一時想不開差點兒撞牆自盡了,好在被人攔住了。


    朧月氣炸了肺,一個低賤的婦人都敢違背自己的命令,簡直是反了天了,不僅沒心軟,反而非要拉她見官,死也得作為馮家的小妾去死,姚婆看情況不對,隻好來找沈清菀。


    沒想到她進宮不在,急的嘴角都要起泡了,秀芬要是死了,她那一家子人也沒了活路,這等於是逼死了四五口子人呢!


    沈清菀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快步往作坊走去,蔡公公趕緊讓人通知王爺去,唿啦啦跟上去伺候著。


    作坊離著後院還有老遠,足足走了一刻鍾才到,老遠就聽到朧月尖利的嗓音:“王府供你們吃,供你們喝,自己不知檢點勾搭男人,人家願意抬你進門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還拿起喬來了,哪兒來的臉?是不是覺得王爺太過仁慈,蹬鼻子上臉了?”


    “不是那樣的,我沒有勾引他,根本沒和他說過幾句話,我家那口子是去了,可史家還有後,孩子長大了還能支撐門廳,我不能對不起他,哪怕再苦再累,我也要把孩子養大,給公婆養老送終,伺候小姑出嫁,我不能給人做妾的!”


    這樣有情有義的婦人可不多見,其他軍屬都紛紛求情,就是見了官,守節的婦人也有優待,她不願意不能強迫她嫁人的,何況還隻是個妾室!


    “王妃駕到!”蔡公公尖銳的嗓子傳出去老遠,一院子的人唿啦啦跪了一地。


    沈清菀板著臉,麵無表情的昂首挺胸,扶著雲煙的手緩步走了進來。


    朧月起身,屈膝給她行禮:“姐姐不是進宮去了嗎?這點兒小事兒哪兒好勞煩您呢,妹妹處置就是了!”


    沈清菀看都不看她,徑直坐在主位,伺候的小丫鬟重新給她上了茶,沈清菀慢條斯理喝了起來。


    朧月的臉上有些掛不住,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擺什麽王妃的譜兒?卻也拿她無可奈何,官大一級壓死人呐!


    她自顧自的直起身子來,滿臉不善地盯著沈清菀,大有一言不合就撕破臉皮的架勢。


    沈清菀放下茶盞,道:“都要鬧出人命了,還是小事兒嗎?本宮已經聽說了,糾正郡主兩點錯誤,第一,她們憑手藝掙錢,不是吃王府的和王府的,認真來講,還是王府欠她們的,因為她們丈夫的英勇作戰,才有王爺戰神的名聲。


    沒有將士們的悍不畏死,王爺就是有三頭六臂,也打不了仗啊!


    第二,僅僅憑一塊帕子,就認定兩人有私情,或許是那馮書生栽贓陷害呢?太過武斷,當事人又不願意,這案子斷的太不公平了!”


    朧月道:“人家馮書生可是有功名的,能圖她什麽?至於下那麽大的功夫嗎?能抬她進門已經很不錯了,這要是在鄉下,直接把她沉塘都不算冤枉!”


    沈清菀眼裏寒光一閃,“郡主也是讀過書的,應該明事理才對,怎麽心腸如此惡毒,動不動就要打要殺的?小心戾氣太重,折了壽數!”


    “你……”朧月臉色鐵青,她算哪根蔥?憑什麽教訓自己呀?


    沈清菀不理她的憤怒,吩咐蔡公公:“誰是馮秀才,讓他上前迴話,人都留在這兒,本宮親自審問清楚,倒要看看誰敢擋著寡婦守節?


    我家王爺愛名如子,他們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敢汙蔑算計她們,就是和本宮過不去,脖子上的腦袋還想不想要了?”


    朧月氣唿唿坐下,憤怒地瞪著她:“姐姐說了斷案的,還沒問清楚事實就威脅起當事人了,這就是你所謂的公平嗎?”


    沈清菀靠在椅子上,一手支著頭,渾身透著一股慵懶,道:“本宮的公平就是幫親不幫理,既然是我的人,哪怕殺人放火,隻要有理,我都得護著,要不然人家憑什麽效忠與我?郡主呀,論起用人之道,你還太嫩了點兒!”


    朧月目瞪口呆,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理論,護短護的這麽囂張!


    她們坐在花廳,大門敞開著,沈清菀的話所有人都聽到了,婦人們哽咽出聲,心裏暖洋洋的,三生有幸,遇上這樣的好主子。


    秀芬眼裏恢複神采,跌跌撞撞地跑進來,跪在她的腳邊,“王妃,妾身真的沒有勾引他,王妃要為妾身做主呀!


    承蒙王妃恩典,妾身在作坊裏掙的錢足夠養活全家,孩子也能讀書識字,日子過得好好的,怎麽會勾搭他一個窮酸書生?”


    沈清菀抬眼一看,還真是個窮酸書生,長衫已經洗的發白,打了幾個補丁,看年紀也有三十多了,三縷胡須跟老鼠似的,瘦長臉,窄額頭,一看就是個沒福氣的,小眼睛卻閃著精明的光,這才看著像個讀書人,麵帶畏懼地衝沈清菀彎腰行禮。


    他是秀才,見官不跪,隻行稽首禮即可。


    沈清菀讓人端來小凳子,讓秀芬坐下,小丫鬟端來水讓她洗臉,整理儀容。


    秀芬有了主心骨,人也精神很多,動作從容,清秀的臉,純淨的眸子,這麽好的女人怎麽能被那樣猥瑣的男人給糟蹋了呢!


    沈清菀再看馮秀才的時候,眼裏就多了殺氣,最討厭這些酸書生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一肚子壞水,書上的聖賢道理沒學會,陰謀詭計倒是眨眼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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