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峻嶺,茫茫林海,漆黑如墨的惡蜃毒瘴……


    不錯,正是萬獸妖林!


    不愧是東土界第一天語者,竟然有讓時光迴溯的逆天神通,僅靠霍桐和李天賜生辰八字的導引,就準確地讓時光迴到了出事時的那幾天!


    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過去未來盡在一念之中,天語者這三個字,的的確確是名副其實。


    水晶鏡麵上的圖像越來越清晰,隻見山穀底部的山澗邊,亂石堆中,篝火熊熊,有三個人正圍在篝火旁燒烤野物,其中兩人正是被害的霍桐和李天賜!


    而另外一個藍衣少年麵目陌生,身材適中,正和霍桐及李天賜談笑風生,顯然,他就是嫌犯無疑。


    過了一會兒,藍衣少年站了起來,說了幾句話後離開了篝火,因為水晶鏡麵上隻有畫麵沒有聲音,聽不出他說的是什麽。


    藍衣少年走出沒多遠,就停住腳步並轉迴身來,好像又說了一句話,然後隻見霍桐臉色突變,驀然抬手一指,仿佛要祭出什麽法術。


    李天賜則從地上一躍而起,撲向了藍衣少年……


    正在朱武看得聚精會神之時,水晶鏡麵的圖像突然毫無征兆地劇烈扭曲起來,接著整個鏡麵突然破碎,重新化為了無數水晶細屑,紛紛揚揚地隨風飄逝了。


    還沒等朱武反應過來,隻見獨眼老道如遭重錘般身子一晃。慘叫一聲,張嘴噴出一道血箭,然後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大師!快來人!”


    朱武大驚失色。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扶起了麵無人色的獨眼老道,左手一掐他嘴邊的地倉穴和頰車穴,讓他的嘴巴張了開來,右手摸出一粒雪白的丹藥,迅速塞進了他的口中。


    正在這時,紛亂的破空聲起。問仙樓的修士們各駕著五顏六色的虹光飛來上來,其中一位麻衣老者反應最快。幾步搶上前來,雙掌貼在獨眼老道的後心,一股醇厚的靈力,滾滾注入進了他的體內。


    僅僅幾個唿吸間。隻見獨眼老道的滿頭黑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得花白,接著變成了雪白;而他本來精光四射的獨眼,仿佛蒙上了一層雲翳,變得渾濁呆滯起來;本來瘦削但結實光滑的臉頰,也迅速變得黯淡無光,無數條皺紋越來越深……


    他的後背開始變駝,他的四肢開始萎縮,生命的光陰。正在獨眼老道體內飛速流逝……


    當獨眼老道的身體終於停止了衰老時,他也終於幽幽醒了過來,但他已經由一個五十多歲的壯年人。變成了一個滿頭白發的耄耋老人。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眼前這驚悚詭異的一幕驚呆了,睜大了雙眼張口結舌,一個個臉上布滿了驚駭之色。


    “他……又是他!萬萬沒想到,竟然又是他……”獨眼老道氣如遊絲,驚恐萬狀的表情仿佛大白天見了鬼。


    “大師。他是誰?說,你快說!”


    隻剩下最後一層窗戶紙了。朱武迫不及待地連聲道。


    獨眼老道置若罔聞,哆裏哆嗦地摸出一個乾坤袋遞給朱武,一邊搖頭苦笑,一邊斷斷續續地道:“這本《金籙玉函》,還有兩萬晶石卦金完璧奉還。朱……巡查,你……你害苦貧道了。”


    眼看謎底就要水落石出,朱武哪裏甘心就此放棄,他不接乾坤袋,一連聲地追問道:“大師,此事事關重大,你隻要告訴我這個藍衣少年到底是誰,這些東西照樣奉送。”


    獨眼老道長歎一聲,道:“貧道不自量力自尋死路,天機反噬已奪走了我百年壽元,難道朱巡查非要落井下石,趕盡殺絕嗎?”


    朱武道:“大師放心,隻要你告訴我這個藍衣少年是誰,我發誓,問仙樓將奉送大師一粒延壽丹,並會延請名醫替大師醫治,包你恢複如初。”


    獨眼老道搖頭道:“可惜,貧道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誰,你就別逼我了。朱巡查,貧道提醒你一句,這件事最好到此為止,別再繼續追查下去了,否則不光是你,連你們整個問仙樓都將後患無窮。”


    朱武愕然道:“這個少年究竟是何方妖孽,竟讓大師你提都不敢提?”


    獨眼老道聽而不聞,默然不語。


    “大師,你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朱某。”朱武臉色一沉,森然道,“憑你剛才的表現,朱某斷定你肯定認識這個神秘少年,否則你怎麽可能說出‘又是他’這句話?這個‘又’字又是從何而來?朱某敬你是個天語者,你可不要不識抬舉。”


    獨眼老道淒然一笑,哆嗦著雙手,扯下了蒙眼的黑布罩,露出了一個全是猙獰傷疤的空眼眶,看得朱武心裏一寒,圍觀眾人也都駭得毛骨悚然。


    “嗬嗬,貧道都已落到這般田地,生又何歡,死有何懼?”獨眼老道慘然道,“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朱巡查,你已將貧道害得夠苦了,卻還要苦苦相逼,你於心何忍?”


    朱武頹然道:“剛才是朱某失態了。大師,既然你連死都不怕,說出那個少年的秘密又又何妨?”


    “好吧,既然話說到這份上了,那貧道就告訴你。”獨眼老道勉強道,“我們天語者修煉與眾不同,除了正常修煉,天語者要遊曆四方,替芸芸眾生占卜卦算,以預測吉兇禍福來趨利避邪,如此可以廣結善緣來消解自身業力,所以任何一個天語者,隻要他能修煉到渡劫境界,九劫天雷就幾乎沒有什麽威脅力,從而可以輕而易舉地霞舉飛升。正因為如此,貧道雖是靖海人氏,生平絕大部分時間卻都在外漂泊。”


    “其實。無論是堪輿命理還是占卜卦算,都是天語者在冒著生命危險偷窺天機,所謂天機不可泄露。稍有不慎,就會就像剛才貧道這樣遭罹天機反噬。”


    “貧道跟你說實話吧,這個藍衣少年已經被高人顛倒了陰陽氣數,遮蔽了天機,如若貧道再妄加窺測,送掉這條老命且不說,恐怕連陰陽輪迴的機會都要被剝奪了。”


    朱武心下駭然。何等高人能遮蔽天機顛倒陰陽?除非是……


    獨眼老道繼續道:“貧道言盡於此,朱巡查如若想要我這條老命盡管拿去。反正貧道也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朱武思忖片刻,無奈道:“剛才是朱某的不是,大師為了問仙樓才遭此橫禍,這本《金籙玉函》和這些晶石依然送給大師。就當一點補償吧!來人,將大師恭送迴家。”


    送走了獨眼老道後,一位中年修士小心翼翼地看著朱武陰晴不定的臉色,小聲道:“巡查大人,這老道肯定知道兇手的底細,咱們就這麽輕易放過他?”


    朱武鐵青著臉道:“哪有這等好事?目前,這老道是能逮到兇手的唯一線索,隻是他名聲在外,知道他來問仙樓的人又多。一時不好動手。派人給我盯死他,過些日子找個機會將他秘密帶迴來,我就不信撬不開他的嘴!”


    中年修士擔心道:“大人高見。隻是這老道是天語者。擅長預測吉兇禍福,萬一被他逃了怎麽辦?”


    朱武傲然道:“隻要他還活著,就是他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們問仙樓的手掌心。”


    ****


    淩海閣。潮音洞。


    時光荏苒,轉眼間春暖花開,又到了萬物複蘇的春天。


    這一天。風和日麗,碧海藍天。


    小海島上的珊瑚亭邊。譚陽左手掐訣,抬起右手伸指一點,隻見他的指尖泛出一團蒙蒙白光,周圍空氣中的水汽飛速湧進了白光裏,瞬間凝聚成了一顆鴿蛋大小、晶瑩剔透的冰彈!


    “敕!”


    隨著譚陽一聲斷喝,那顆冰彈激射而出,朝著一朵湧向岸邊的浪花射去。


    隻見那朵浪花在被冰彈射中的一刹那,瞬間凝固成固體浪花,保持著原來的形狀,在海麵上隨波逐流。


    “譚兄,你的先天水靈源的確強大。”胡眉兒微笑道,“這麽短時間,能將冰彈術練到如此境界,也算得上是個奇跡了。”


    譚陽得意地笑道:“這還得多虧餘小魚買來那些水係法術功法,老夫博覽群書,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故而自創出這套譚氏冰彈術,還望胡道友多多指教。”


    胡眉兒捂著腮幫子痛苦道:“我的牙都被你酸掉了,這世上有些人就是臉皮厚,說他胖,他立刻就喘;誇他幾句,他敢立刻尿炕。”


    “好你個胡眉兒,你敢這麽埋汰我?”譚陽哈哈大笑,展開風影千變,飛身朝著胡眉兒撲去,“看我怎麽收拾你!”


    胡眉兒像一隻受了驚的小鳥,轉身就逃,“你的風影千變是我教的,想追上我?做夢吧!”


    兩人笑鬧了一陣兒,肩並肩坐在沙灘上休憩起來,遠處是一望無際的煙波浩渺,海天一色;近處浪濤拍岸,沙鷗翔集,不時發出幾聲清麗的鳴叫。


    “好美。”胡眉兒喃喃道,“真想一輩子就這麽呆下去,無憂無慮,地老天荒。”


    譚陽輕輕拉起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攥在掌心,猶豫道:“眉兒,有件事我憋在心裏好長時間了,不知當不當說?”


    胡眉兒閃電般將手抽了出來,警惕道:“你……你又憋什麽壞主意?”


    譚陽這次不再戲謔,黯然道:“這段時間,我跟著令孤雁他們巡了幾次海,上次在鼇山海域裏逮到了一艘倭修的海船,在船艙裏發現了一百多個被囚禁的青年男女,經過一番查問,原來他們都是被倭修捉來的,準備運往東海修羅島做苦力。”


    胡眉兒道:“這事你不是跟我說過嘛,怎麽現在又提起來了?”


    譚陽道:“因為我昨晚做了個夢,夢到了船艙裏關的人全變成了我認識的人,有王大錘,有左公遠,還有姚胖子……”


    “打住!”胡眉兒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就是想迴葫蘆穀嗎?何必饒這麽大的彎子?”


    “知我者眉兒也!”譚陽道,“自從上次餘小魚提及此事,我心裏就長了個疙瘩。那次巡海所見所聞,更是讓我觸景生情,所以我決定,殺迴葫蘆穀,救出我那幫子難兄難弟,但我勢單力孤,想請胡老師大發慈悲助弟子一臂之力,請老師恩準。”


    “不行,你再油嘴滑舌也不行。”胡眉兒一口拒絕道。


    譚陽大失所望……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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