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裏崔姨娘挎著一隻籃子悄聲走了進來。


    徐觀嵐壓低了聲音說:「你怎麽來了?我爹不允許人來看,你快走吧。」


    崔姨娘從籃子裏拿出熱騰騰的餅子,說:「我聽說老爺不給飯吃,這可怎麽行,我剛烙好的餅,快吃一個充充饑。」


    「不行不行,你快走吧,萬一被爹知道了,你也受牽連。」


    崔姨娘從來沒有這樣小聲地說話,她道:「小姐你別說話,我知道你手受傷了,我喂你吃,吃完了我馬上走,三天日子漫長著呢,吃飽了才有力氣受罰呀。」


    兩人沉默了一下,徐觀嵐吃下了一口餅子,轉頭兩人見徐知茵定定地瞧著她倆。崔姨娘雖然與她母女不對付,但心眼是好的,二話不說從籃子裏掏出一個餅,遞過去,說:「吃吧。」


    徐知茵看了她二人一眼,沒有伸手拿餅,卻晃晃悠悠地在她倆麵前倒地暈了過去。


    崔姨娘被她嚇了一跳,一下忘了身處何地,大聲道:「喂,你怎麽了,我可沒碰你啊!」


    她突然這麽大聲,立刻吸引了外麵守門的人,進來逮了個正著。崔姨娘有嘴說不清,被人架了出去。而暈倒的徐知茵,也被抬了出去。


    徐觀嵐看著一地的餅子,心中納悶了起來,這徐知茵,早不暈倒晚不暈倒的,偏偏崔姨娘來了,她就暈了,她這安的什麽心?她愣愣地跪在墊子上,看了看旁邊空空的墊子,心中忽然有些異樣,這徐知茵,是利用了她和崔姨娘,設計提前讓自己脫離了懲罰啊,她這一暈倒,別管是真暈假暈,她再拿出平時嬌弱的模樣,錢姨娘再說上幾句好話,爹怎麽可能再叫她罰跪。這做錯事的人明明是她徐知茵呀,現在反倒隻剩她這個遭殃的人在受罰,這實在太不公了!


    她不跪了!必定要去問個清楚明白!


    徐觀嵐也顧不得腿麻手痛,冒著雨,一瘸一拐地衝向門口,卻被守門的幾個婆子擋了迴來。


    徐觀嵐不服氣:「徐知茵都走了,我為什麽走不得?」


    婆子們為難地說:「四小姐,五小姐那是暈了過去才被抬走的。」


    婆子還是很有眼色的,撐把傘給她擋著。


    徐觀嵐冷哼了一聲,道:「誰知道是真暈還是假暈,我是不屑耍如此低劣的手段。」見她們絲毫沒有讓她走的意思,不禁有些氣惱,拿出了嫡出小姐的氣概說道:「怎麽?你們可看清楚了,我才是嫡出的小姐,府裏大小事皆由太太作主,你們為難我,不怕太太發落了你們?」


    婆子站在她身旁,撐著傘和聲和氣地說道:「四小姐,老婆子們自然知道這個理,隻是此事乃老爺下的命令,咱們也不敢違抗,還請小姐可憐我們,不要叫我們為難。」


    這些老婆子們也不懂得變通,正僵持著,不遠處孟圃家的正走了過來,徐觀嵐如蒙救星,喊道:「孟大娘,是不是母親要見我?」


    等孟圃家的走近了,婆子們忙說:「孟管事,太太可有什麽指示?」


    孟圃家的先問候了徐觀嵐,又叫了幾個人來把她扶上肩輿。方對著婆子們說:「我奉老爺太太的命,接小姐迴房。」


    婆子們本就左右為難,聽她這樣一說,那有不放人的道理,立刻恭敬地送走了她們。


    徐觀嵐迫不及待地說:「孟大娘,我有事找母親說,她在哪兒?」


    孟圃家的走在肩輿一側,說道:「小姐,太太吩咐你先迴房,大夫已經在你院子裏等著了,給你治一治手上的傷,凡事先吃飽睡一覺明兒個再說。這會子,太太正和老爺說話呢。」


    「爹他不罰我了?」見孟圃家的略微沉默,她道:「是不是因為徐知茵暈倒了,所以才不追究了?」


    孟圃家的歎了口氣,說:「錢姨娘在老爺麵前又是哭又是求的,說茵姐兒身子骨弱,受不得這樣的懲罰,自知有錯,她願意代替罰過。但是你想想,這怎麽可能呢?她懷著身孕,這不就是說著哄哄老爺的嘛。這樣一來,老爺就心軟了,說先給兩個丫頭醫治著,凡事都等明兒個再說吧。」


    「照這麽說,我還是沾著她的光,才換來一宿安然嘍?」徐觀嵐有點意難平,說:「他們都看不出來她是假裝暈倒?我和崔姨娘都被她利用了!」


    孟圃家的一滯,說:「小姐您先別管這些了,睡一覺攢些力氣,明兒個再說,也不急在這一時。」


    等迴了隱秀院,大夫看過之後,流月她們趕緊關了院門,流月將白日裏薛盛與她說的全數講了出來。徐觀嵐聽完整個人都愣住了,她可隻是看出她利用崔姨娘假裝暈倒順利避過懲罰,卻從沒有想過這些事情。生辰落水這事,她一直以為是林玉棠幹的,畢竟林玉棠一向目中無人又霸道,又與她不對付,做出這樣的事來也不奇怪。


    如今聽流月這麽一講,一樁樁一件件聯係起來,她不禁有些毛骨悚然。這是親姐妹啊,她可從來沒有對她起過一絲一毫的懷疑。她難以置信,那麽一個外表柔弱的庶妹,竟然有這樣歹毒的心思。


    流月拿出書信,說:「小姐,這是薛大人給你的書信,說你看了就明白了。」


    她的手碰不得東西,便叫流月把信紙展開,一頁一頁攤在桌上,流月靜靜地站在一旁,等她看完了,見她一副傻愣愣的模樣,便問道:「小姐,這封信這麽長,薛大人說了些什麽?」


    他的信裏,開篇先給她講了幾個經典的恩將仇報,老實善良之人不得善終的故事,給她灌輸了一點人世險惡、人心複雜的觀念,差點顛覆她從小接受的真善美觀念,她從小被嗬護長大,她的世界裏全是美好的人事物,她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惡,而此刻,她身邊最大的惡,居然就是她的親妹妹,這叫她如何能接受得了。


    她目無焦點地說:「流月,好可怕,怎麽忽然就變成了這樣?」


    流月想這薛大人不是說,小姐看了自會明白,怎麽看完這副模樣了?她急急道:「小姐,薛大人究竟說了些什麽,怎麽把你嚇成這樣。」


    她搖搖頭,說:「沒什麽,你扶我睡覺吧。」這一下子各種負麵向她襲來,她有些承受不住,她需要好好想一想,考慮考慮了。


    徐觀嵐躺在床上想了整整一夜,薛盛信上叫她不要衝動,光有孤勇做不成事,還得仔細謀劃,暗中窺伺,伺機而動,抓個現行。他說得是有些道理的,但是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了,她的脾氣終不是他,可忍不了這麽久,這件事,還得速戰速決。她到目前為止,還是不太敢相信,親妹妹會這樣,她要親自論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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