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黑樹鬱鬱蒼蒼,根深葉茂般生長在黑墨色的天空之下,潮濕鬆軟的黃土之上。


    樹林是一些小型動物的主要棲息地之一,應當呈現出生生不息的景象。可這周邊的一切看著是那麽的陰森昏暗,天上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像是日全蝕的白天被抹去了原本就少的可憐的明光。


    樊音墨打了個寒戰,搓了搓雙手。這倒不是因為她覺得冷,而是直覺在向她傳達危險的信號。


    “喂趙天傲,你有沒有覺得這裏和之前相比怪怪的?”


    趙天傲微微點頭,依舊目視著前方:“嗯,天上和四周的植被和先前都有明顯的不同。”


    樊音墨扶了一下額頭:“我說的不是這個。”


    “從剛才開始到現在我總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跟著我們,況且還懂得故意保持距離,好幾次迴頭望卻發現身後根本沒有蹤影。”


    趙天傲雙眼微眯,剛才自己作此說詞是想讓她放輕鬆避免不必要的緊張,自己其實時刻關注著後麵能夠伺機而動,隻是沒想到樊音墨也發現了這關鍵的一點。


    他轉身道:“沒那麽可怕,你要不行,我走後麵給你墊著。”


    一個人如果緊張久了很容易發生神經衰弱等現象,到時麵對突發的困境反應緩慢必定會吃不小的虧,趙天傲在用激將法轉移她的注意從而保護她。


    這一招果然奏效。


    隻見樊音墨氣唿唿道:“誰不行了?我就愛走後麵,你好好開你的路去。”


    趙天傲聳了一下肩,迴過身繼續向前走去。


    不知走了幾分鍾。


    他用手扒拉開寬大的樹葉,沒想到這裏居然會有這種熱帶作物,真是有違常識。


    光線昏暗無比,兩人的視線有些模糊。


    穿過叢林時趙天傲小心翼翼的踮著腳尖,試探過後才肯踩出腳,往往這些茂密的草木之中都會藏有兇狠惡毒的畜生,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還是盡量不要去打擾它們。


    樊音墨順著他的腳印一步步走著,這段距離不算遠可兩人走到十分緩慢,又不知走了多久,這才艱難的度過了這段路程。


    柳暗花明,趙天傲從灌木叢中擠出身子,大口吸著外邊的空氣。


    叢林裏潮濕又悶熱,本以為出來之後環境會有所改善,起碼空氣會更清新一點。沒想到出來之後趙天傲吸進的第一口空氣並沒有那麽香甜,反之,是一股腐爛發酵已久的惡臭味。


    充滿刺激性的氣體一擁而上直擊靈魂。


    趙天傲兩眼一白猛掐人中,好在吉人自有天相,少年憑借堅強的意誌挺了過來,殊不知,他的人中已被自己掐成了青紫色。


    趙天傲胃裏一陣翻滾,扶著樹幹俯下身子吐了一地的酸水。


    完事後他啐了口唾沫用手臂上的布料擦拭嘴角,不禁罵了一句娘。


    樊音墨捏著鼻子從後頭走出,她用手扇了扇麵前的空氣問道:“什麽味道?”


    外麵的空氣依舊潮濕悶熱,交雜著異味。


    兩人不願多待,草草掃視了一圈之後大步離開。


    天色昏暗,少年並沒有發現那棵樹幹的背後布滿一道又一道深如溝壑,狹長綿延的爪痕。不僅如此,兩側的灌木叢邊零零散散的凹陷著一個又一個爪印,每個爪印上方都有著三個小爪印,側邊同樣有一個,爪印裏掉落了一兩根灰色微藍的毛發,微卷,剛硬,細長。


    那令人作嘔的氣味正源自滿地堆積的巨大糞便中,兩人離開不久,叢林裏先後竄出幾道龐大的身影一閃而過,速度極快。


    一道身影踩向地麵,腳掌大小與爪印出了奇的吻合......


    少年與少女路過瀑布邊,水流嘩嘩落地的巨響很快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連續趕路這麽久兩人已是唇幹舌燥,現在隻想痛飲甘露一番。趙天傲舔了舔嘴唇正欲往瀑布的方向去,樊音墨上前突然伸手攔住他。


    隻見她說道:“等等,瀑布邊上有東西。”


    少年疑惑:“有東西?你連看都沒看怎麽知道?”


    樊音墨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聽出來的,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我可以確定這裏麵還存有其它的音調。”


    少年悄悄摸過去小聲道:“靠近一點再聽聽看是什麽東西。”


    樊音墨學著他的樣子彎下身小步過去,她豎起耳朵聚精會神的聽著。


    聲音漸漸清晰起來,音調低沉,很有節奏。


    靠近一點,樊音墨聽到這個聲音顯著的重複著一個調子,由輕到重,整個過程不過三秒。


    再靠近一點,音色開始清楚了,能發出這種聲音的大概率隻有人。


    再靠近一點,距離目標不過二十米,樊音墨已經能清楚聽到全部了。


    這聲音....是鼾聲?


    灌木叢旁緩緩往上探出兩個腦袋,兩人躲在樹林裏視察著瀑布旁的神秘人物。


    隻見一少年乖巧的躺在流水旁,和瀑布聲合奏了段驚天動地的“自然交響樂”。少年穿著黑白相間的行裝,雙手抱著一把黑黑的斷劍,兩腿自然張開。


    “老陳?!”


    趙天傲與樊音墨驚訝對視一眼後同時脫口而出。


    兩人從林子裏出來走到少年的身邊。


    好小子,還真是他。


    看著這個害自己幾人來這塊是非之地的罪魁禍首現在正躺在地上睡得不亦樂乎,趙天傲心裏的火氣不打一處來,他抬起腿一腳踢向陳尋生的屁股。


    “嗷——!”陳尋生發出了殺豬般的尖叫。


    好在陳尋生是在瀑布旁睡著的,瀑布的流水聲勉強蓋過了他的鼾聲才讓他一直免受危害,不然憑他這獨斷萬古的鼾聲想隱蔽位置是不可能的。


    “老趙你幹嘛!”


    陳尋生揉著半腫的屁股憤憤不平。


    “你說我幹嘛?我們拚死拚活找你,可你老人家倒好,在這和周公下棋!”


    趙天傲沒好氣道。


    陳尋生如夢初醒,馬上意識到了當務之急是和幾人匯合然後迴學府。


    他左看看右瞧瞧,發現少了一個人影。


    陳尋生嘀咕道:“林姑娘呢?怎麽沒看到她人?”


    兩人沉默了一會然後將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和盤托出。


    “那這麽說林姑娘不是很危險?!”


    兩人點點頭。


    陳尋生顧不上疼痛的屁股了,他一骨碌從地上站起,“我們快去找林姑娘吧,她可別出什麽事。”


    路途中,藍衣少年用手肘碰了碰樊音墨,難得讚揚道:“行啊樊音墨,這你都能聽出來。”


    少女怡然道:“我耳朵很靈的,專注去聽能聽清到百米範圍內所有聲音。”


    趙天傲愣了一會,心裏有些後怕。這麽說,之前在她背後和老陳講的壞話她全都能聽見?想到這,少年忐忑的看了樊音墨一眼,咽了咽唾沫。


    樊音墨白了他一眼:“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於是趙天傲一路上乖得像隻安靜的小鵪鶉,沒有再講過一點廢話。


    不遠處的叢林傳出窸窸窣窣的響聲,緊接著又是沉重的腳步交雜著野獸的低吼,樊音墨隱約聽見這其中混淆著姑娘的急促的喘息。


    “那邊!”


    樊音墨指向一處,消失在樹林中隨後紅光一現變出雙匕。


    其餘兩人先後進入樹林,林中先後亮起一道藍光和一道金光。


    林心柔的衣裙被撕扯的不成樣子,她已經跑了不知道多久。從樹林裏醒來時,她那纖弱的身子就被一群貪婪的野獸盯上。


    姑娘邊跑邊唿救,可路上甚至連迴音都沒有。


    斷裂的樹枝,鋒利的岩石,殘缺的灌木劃破她白色的衣裙露出帶有血斑的粉嫩肌膚。林心柔已經沒了力氣,她的雙腿發軟支撐不住自身。


    林心柔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野獸群見林心柔倒在了地上便放慢了腳步,由跑為走,領頭的一隻借著腳上的肉墊無聲靠近,等到距離足夠近時突然暴起,它血口大盆的張開嘴撲上去。


    一把如胳膊般長的雙頭匕從樹林飛出精準插向野獸的脖頸,傷口往外飆著血,野獸哀嚎幾聲又作反撲。


    這時,一記悶棍當頭砸下,野獸的頭顱裂開,腦漿流出,它兩眼一翻沒了意識,身軀癱倒下來。


    一夥人從樹林裏衝出來護在林心柔身前。


    樊音墨拔出那隻插在野獸脖頸上的匕首,尖端還在往下滴著暗紅的血液。


    陳尋生把林心柔從地上扶起,讓她靠著巨石,少年比了個劍指意念一動,縷縷罡氣從指尖冒出從林心柔的印堂裏鑽進去。


    柔和的天罡氣疏通著她的脈絡,讓姑娘的意識清醒了幾分。


    趙天傲怒視眼前的野獸群。


    “是煞,待會直接殺,不能猶豫。”


    荒蠻生異獸,怨化形,欲化心,其狀如寅,灰如鬼芋,首似擋路君,長十尺有餘,重六千兩,好濁氣,是食人,日行千裏,名曰煞。


    講的是荒涼蠻夷之地經常會出現一種異獸,這種異獸由怨氣所生身軀,貪欲所化意識,體型類似老虎,毛發色彩如同魔芋一般灰,頭部好像野狼,異獸身尾長五米多,重六百斤,喜愛濁氣,能吃人,每天可以跑數千裏路程,這種異獸就叫做煞。


    煞不同於惡靈,它具有一定的自我意識,是比惡靈更為可怕的存在。


    這種生物會不斷尋找有濁氣的生物,將其吸食並吞噬,而靈明使身上就有著濃厚的濁氣,所以煞特別喜愛捕食靈明使。它們不同於其它猛獸,進行捕獵時會一路尾隨獵物,時而施加壓力,往往成群結隊,直至獵物無力抵抗時再由頭領出手結束狩獵。


    對靈明使來說,這種生物就像天敵,每遇上時都免不了一場惡戰。


    樊音墨從嘴裏吐出幾個字,“我知道。”


    煞群見到頭領的死心裏難免有些猶豫,但麵前出現的四位靈明使對它們來說是一頓極為豐盛的大餐,煞群滴著哈喇子,咬著尖銳的一口牙,發出“唿唿”的低吼。


    終於,有一隻最為瘦弱的煞經受不住誘惑,它飛奔上前去。


    其餘兩隻體型相差不大的煞見它發起了衝鋒也不想錯失難得的美味,便故意跟在它的身後找機會收割。


    一時間,三隻惡獸朝兩人衝過來,個個高兩米,長五米。


    “撤!”趙天傲大喊道。


    樊音墨和趙天傲分別左右後撤一大步,惡獸上前撲了個空,這時,在它身後的兩隻煞見機行事往兩側跑來。


    趙天傲冷笑一聲,不得不承認這畜生還真是聰明,想抓住幾人防備虛弱的瞬間進行有效突襲。


    隻是可惜,對於一般的靈明使還好,他趙天傲可是有宿靈在身上的,而且不止一個。


    兩隻煞還沒來得及動身,旁邊就聚起濃厚的黑氣,下一秒,它們分別被一把青芒鋒利的雄劍和尖銳精準的長槍貫穿腰腹釘在鬆軟的黃土上。


    沒想到那兩隻惡獸依舊狂吠不已,絲毫不去理會腰間的疼痛,貪欲讓它們可以忽略一切。


    花木蘭和蓋聶騎在它們身上,抓緊武器死死壓製住煞。煞不但速度極快,力量也是在各類異獸中無可媲美。如果就這麽放任它掙紮下去,用不了多久它們就能從中逃脫。


    蓋聶握住劍柄往右旋轉了幾公分。


    劍刃將煞的血肉撕裂,土壤被綠色的血液染透浸濕。那隻煞不斷的扒著地上的黃土試圖掙脫,可這一切都隻是在做無用功。蓋聶按住了它的頭顱,拔出雄劍,接著一劍劈下將它分成了兩份。


    另一邊,木蘭卡住它的脖頸,隻聽一聲脆響,煞吐著舌頭停下了動作。


    樊音墨騰空落地前催動手腕上的黑繩綠珠,從中甩出幾把飛刀刺向煞的兩隻前腿。她又扔出手裏的雙頭匕,匕首在空中旋轉而至,煞大吼一聲,揮動起長尾打飛了匕首。


    趙天傲一個箭步上前,雙手凝起靈力聚在石棍上對準它的肩部劈下。


    “嗷嗚”一聲,煞吃痛倒地。


    抓住這個時機,趙天傲又劈出一記棍法,最後一隻瘦弱的異獸自此一命嗚唿。


    整個過程不到兩分鍾,就當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木蘭警覺的看了一旁的叢林一眼。


    突然,叢林裏又竄出五隻灰毛龐大的惡獸。


    這五隻惡獸便是一路追隨趙天傲和樊音墨至此的煞,它們聽到同伴的哀嚎後順著這個方向大步上前。


    五隻?不,可能還有更多,此地不宜久留,必須趕快結束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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