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在很遠處,還在他的氣感範圍之外,又有風雪聲的掩蓋,若在這裏的不是傲縱橫,應該沒有其它人能夠聽到這一聲慘叫。


    傲縱橫不僅聽到這一聲慘叫,他還能斷定,這是人類發出的慘叫聲。


    這個季節,這個時間,這個天氣,無論如何不應該有人跑到荒郊野外去,即使是那些獵戶,現在也早該迴家去了。


    還是去看看吧,傲縱橫並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也不算多有正義感,但事關人命的事,沒有其它理由的話,他還是會去看看的。


    然而就在他狠狠一口咬下鸌腿上的一大塊肉,正要縱身而起的時候,又是一聲慘叫傳來,明顯不同於前一次的聲音。


    又多一個人遇害了?


    聲音傳來的地方,似乎比剛才近了一點,看來那些人正在往這個方向移動。


    才竄出二十丈,傲縱橫的氣感就發現了來人。


    風雪中,十來名男子正在奮力狂奔,在他們不到三十步外,一隻不知名的巨獸正在黑暗中追逐著他們。


    這真的是一隻巨獸,它的前肢比成年男子的腰圍還粗,腳掌長度堪比成年男子半條腿,雙眼大若餐盤,至於那在黑暗中隱現的大口,估計一口能吞掉兩個人。


    這樣的巨獸,絕對不是普通人可以對抗的。


    所幸,它的對手也不是普通人。


    這隻十來名男子,不僅穿著一樣的冬披皮甲,毯帽,連武器也是劃一的背弓配弩配刀。看這身打扮,八成是軍士。


    不過在這隻巨獸麵前,就算是帝國軍士,也隻有逃跑的份。不過他們雖然是逃,倒也不是盲目地潰逃,他們一邊逃一邊在用手上的手弩往巨獸臉上招唿,這種手弩隻用一雙手就快速能完成張弦裝箭的動作,故而得名。不過能在奔跑中完成這一動作,可見這幫軍人應該也是訓練有素的精銳健士。


    這種手弩使用是夠簡便快捷,但弦力也較普通的軍弩遜色,軍中使用不多,狩獵和小規模戰鬥中倒是一件利器,可惜這利器對付人還可以,對上這巨獸,也僅僅是讓它疼而不傷,反而更激起它的怒火。


    這些軍士們不是不懂這個狀況,但他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若不是這些手弩阻上一阻,他們甚至都跑不到這裏來,但眼看巨獸的距離越來越近,弩箭也將盡,他們生命的終點似乎馬上就要到了。


    不過如果有人離得不太遠,眼力又足夠好,就會發現這十幾名軍士,雖然明知立刻就要成為巨獸的大餐,臉上卻全無悔恨懼怕之色,也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仍舊竭力地艱難地在積雪上奔跑,似乎隻要能多走一步,他們就要多走一步。


    傲縱橫離得很近,他的眼力顯然也足夠好,但他也沒有看到這些軍士臉上的表情,他的注意力大基本都放在眼前的這隻巨獸上了。


    借著太陰照耀,這巨獸周身被毛,毛長呈灰白色,無斑紋,形如虎,臉卻全然不同,短顎少齒,當前兩道半臂長的獠牙最是惹眼,一道深色鬃毛自前額貫穿到尾巴。


    從羅倫馬加加到大波加爾,傲縱橫雖然不敢說走了半個坦布羅大陸,但也差不多有三分之一了,見過的各種中土未見的生物甚多,更別說那些頗為神奇的上古遺族,但從未見過如此的巨獸。


    雖然沒見過,但傲縱橫卻早知道巨獸們的的存在,因為隻有在靠近耿古戈山脈的地方,才能看到巨獸的蹤跡,尤其是在冬天。


    耿古戈山脈被稱為坦布羅大陸的隔離帶,它阻擋了來自大陸之北海洋上的凜冽寒流,在耿古戈山脈以北的土地,終年冰封,人類難以在那裏生存。而到了冬天,溫度進一步下降,大量的生活在當地的禽畜要麽選擇冬眠,要麽南下避寒,這就導致處於當地食物鏈頂層的那些生物,為了覓食而不得不跟隨獵物南下,才有了這些巨獸出現在帝國的領地。


    這些軍士,應該是在狩獵時碰上了這家夥,才會被追殺至此,至於說軍士們為何在深夜還不退迴營地,傲縱橫倒沒有覺得很反常——在中土的那些軍營裏,入夜之後才是一些軍士們活躍的時間,很多在白天不能做不準做的事,也隻有在晚上,才有機會。


    又是射出一輪弩箭,巨獸的去勢略一停滯,低吼一聲又再向前追去。跑在最後的一名軍士大聲喊道:“箭盡之後大家分頭逃開,多撐一會是一會。”


    他的話音尚未落,身後的巨獸猛然騰空而起,向著他們的位置撲來。


    完了。


    別說他們還來不及重新張弦裝箭,就算還能立即發射一輪,這十來支弩箭也不足以將這隻估計重逾數十烖(帝國標準重量單位,一烖相當於一千國帕的重量,折合約七百斤)的巨獸在空中阻擋下來。這一撲,勢必將這十來軍士壓死,就算僥幸不死,也必然瞬間喪生在這巨獸的巨爪之下。


    “嗚!”一聲怪叫,巨獸重重落在地上,震落周圍樹木枝椏上的無數積雪。


    十幾名軍士還活著,他們甚至驚訝得一時間忘了逃跑——明明這挾百烖之勢的一撲絕無落空的可能,怎麽這巨獸居然會半途落在地上?而且好像還是摔下來的?


    他們當然沒看清,巨獸是在半空之中,狠狠撞上一麵無形的障礙,才重重地摔落在地上的。


    一陣怪異的風,裹著雪橫地插入在他們與巨獸之間,瞬間將巨獸的身形遮住。這陣怪風一下子讓尚自呆立原地的眾軍士們清醒過來。


    “快逃!”那似是頭領的軍士一聲令下,撿迴一條性命的軍士立刻又繼續往前逃。


    以無形阻地,以怪風示警,能做到這一切的自然隻有傲縱橫。


    他沒有現身,一是不缺這種人情,二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行蹤——他還得在帝國停留一段日子,做的事情怕也會得罪不少帝國的權貴,他自己無所畏懼,但加上費林這個“包袱”,自是越低調越好。


    這時候,巨獸已經重新爬了起來,以一聲巨吼宣泄自己的憤怒。


    這巨獸並不笨,它放棄了那些逃走的軍士,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的周圍——那個把自己從半空擋下來的力量,威脅明顯大得多。


    可惜任他如何努力地用澡盆大的眼睛加上大鼻子,依然無法在這風雪交加中發現任何異常的動靜——它當然無法發現數十丈外,跟自己隔了一個嶺脊的傲縱橫。


    既然沒有發現異常,巨獸這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向逃出已經逃出數百鞭的那群帝國軍士。


    這個距離對巨獸來說完全不是障礙,它抖動一下毛發上的積雪,隨即驅動四肢,又向那群軍士撲去。


    “嗚!”又是一聲怪叫,才奔出一步,它又撞上那無形障礙。


    傲縱橫當然不可能現在放它離去——那些軍士還沒逃遠呢。但他也沒有殺傷這巨獸的意思,隻消再困一陣,他就把它放了。


    但意想不到的是,那一再受阻而惱怒狂吼的巨獸,突然冷靜了下來,甚至恭順地跪伏了下來,衝著它來時的方向,發出“唬唬”的聲音。這剛才還兇勝猛虎的巨獸,居然瞬間變成了一條最溫順的狗。


    難道這巨獸的身後,居然還有個主人?


    傲縱橫立刻來了興趣,他沒興趣跟這隻有蠻力的巨獸較勁,但能夠馴服這麽一隻巨獸的人物,應該有點看頭吧。


    正想著,果然有人緩步走進了他的氣感範圍。


    別人既然不藏著,傲縱橫自然也不會躲起來窺探,兩、三個起落,他已經落到那些軍士剛才站著的地方。


    來人與他,四目對望。


    他們之前當然從未見過,但傲縱橫卻認得這人的身份,因為他已經知道,凡是耳輪總是向外且尖銳的,顏值又遠高於這個世界的平均水平的,都是精靈——這是戒靈教他的辨認方法。


    這是傲縱橫第二次遇見精靈,在米列當王國的嚴巴朗郡西部,皮朗夫森林的地下,他遇見了能夠自由穿行在岩土中,被世人稱為地穴精靈的高耿加沙精靈,還結識了那雙刺基朗拿之子,黑河的守護者,怒怒加旦·濮·勒班納·戈農。而眼前的這位,模樣固然不同,發型和服飾也與勒班納不同,應該是另一種族的精靈。


    傲縱橫還沒見過女精靈,眼前這精靈給他的感覺也不像是女的。


    “你是哪一族的精靈?”傲縱橫從來不喜歡故作深沉和矜持,直接提出他好奇的問題。


    他用的是精靈語,準確的說是高耿加沙精靈語,但他並不知道不同族精靈語之間的差異,可能跟人類的方言差不多,不過就算知道也沒辦法,目前他就會這種精靈語,萬通無礙真言法當然神奇無比,但他要學會一種語言必須先聽兩句,沒聽過的語言傲縱橫是說不來的。


    “你,你居然會高耿加沙精靈語?”這名精靈居然拿也會高耿加沙精靈語,但奇怪的是他對傲縱橫的出現,遠沒有他發現對方居然會高耿加沙精靈語來得意外。


    那精靈並沒有動,但傲縱橫卻感受到,對方的敵意陡然變得熾烈狂熱起來,似乎高耿加沙精靈對他來說,有著特別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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