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告,晨念,主祭禮、讚福,信民非常熱情、虔誠,氣氛熱烈,秩序良好,祭期第一天的正式環節,就這麽結束了。


    風三上,稍事休息之後,該是去做監證的時候了。


    皮馮圖大神官來到偏殿的時候,所有相關人等早全到了。


    大神官可沒有考慮過自己是否遲到了,身為大神官,他有資格讓神祗以外的任何人等,要說例外的話,也就是屈指可數那麽幾個人,而那幾個人今天顯然不可能在這裏。他也沒有認真了解過今天要監證的是什麽,負責幫他談判攬下這活的俗務神司告訴他,大概就是哈及思圵一塊土地的買賣,他甚至連這塊的大小麵積都不知道。反正隻要說兩句話話做兩個動作,這監證金就能到手了。


    是的,這監證金收的可不是銅幣銀幣,而是真真正正的金幣,皮馮圖大神官每次監證收取三百個帝當金幣,折合三千九百個波林銀。


    大神官在眾人起立注目中落座,隨即點頭示意金普芬克圵令——可以開始了。


    “今天,蒙喪死神的恩許,我們在此聚首,我們在此默感神祗的恩惠……”


    圵令的開場白真不短,足足說了上百句話,這才正式開始投標競價的環節。


    各個有意的家族,紛紛上前,將折好的契單放到金普芬克圵令麵前的石台上,每一家的契單上都有家徽漆印封住,契單內的落款還有家徽墨印,絕對無法掉包假冒,所以各家的代表放下契單轉身就走,就等開標唱價了。


    一切就都很正常,除了圵令,他雙眼一直目不斜視的盯著身前的石台,並不與交契單的家族代表有目光接觸。


    大概是為了避嫌吧,畢竟這次的標很特別,雖然還不知道具體價格,但哈及思圵的曆史上絕對沒有過這麽高價的標的物,應該連堺裏也沒有,如果放到特定範圍裏,甚至鐵鐵是帝國第一。所以各家族代表們不約而同的選擇了這樣理解。


    今天來的家族代表很多,光有資格在石台前坐的就有四百人,這表示至少也有一百個家族到場,當然當中絕大多數不是競標的,甚至都不是來自哈及思圵周邊的,純粹是借著參祭過來看個熱鬧。


    台下人很多,台上的契單卻隻有五份。


    哪怕不看契單,台下看熱鬧的幾百號人,也早都認出是誰家上去交了契單。


    高答南巴夫家族和古裏穆家族當然交了,婆輪家族和伊雪切哈家族也交了,這兩者說是僅次於前兩個家族,大多數人不會反對。但既然高答南巴夫和古裏穆家出手了,他們就沒什麽希望了,這一點大多數人也不會反對。倒是最後一家,森猜巴家族居然也交了契單,在座的百餘個家族,幾乎個個都感覺意外。


    單看這個家姓,就可以猜到,這一家的祖源在帝國國境之內,應該來自凱凱沙盟邦,事實上也沒錯,森猜巴家族兩代以前是降將,按說降將待遇一般不太好,但由於這位在凱凱沙盟邦相當高,所以也在帝都給安排了副卿待遇,中二等冀懃封號貴族身份,並沒有給實職,封地也安排在帝都領內。以降將來說這就算相當好的待遇了,不過沒有實職的貴族,也就是那麽一迴事,衰落難以避免。


    不過誰也沒想到,這森猜巴冀懃的相當會生,不僅生了七八個子女,一頭一尾還相當能耐,大兒子在帝都的貴族圈裏混得相當好,結交了不少廷臣子女,結果到了他襲封繼位的時候,居然混了個外放實職,當上了一堺的堺首,家族也因此轉封到了集單寬堺。至於小兒子,大家不熟,據說有法師的天賦,從波高磊帝國法術學院畢業當了法師。


    傳到當今這一代的森猜巴當家,就比他老子一些了,眼下才是個埴首,倒是年紀不算大,將來未必就沒有進步空間了。就算他不行,還可以指望下一代爭氣,所以貴族身份在未來五十年還是安穩的。不過就目前來說,像森猜巴家族這種狀況的貴族,在集單寬堺裏也就是在中等左右,跟另外四家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所以大家看到森猜巴家族居然上前遞交契單,這意外就不用說了,甚至連哈晏鐸夫家族居然沒有參與競標都不能與之相比。


    哈晏鐸夫家族是公認的堺內第一望族,但第一望族並不代表什麽都要爭第一。尤其是哈晏鐸夫家族目前的行情也不是很好,硬搶也未必搶得過那些新興貴族,何苦丟了麵子呢?這一點大家都挺理解的。


    台下議論紛紛,台上的圵令可不管這些,木槌三響,意味著上交契單的時間截止,總共就是眼前這五份了。


    圵令的開場白雖然長,中間倒沒有廢話,拿起那些契單拆開漆印就要開始唱價。


    “婆輪家族,出價八萬五千波林銀,先付三萬,剩下分三年付清。”


    台下的議論之聲,一時大盛。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知道這一小塊地必然會亮出天價,但這第一個價就是八萬五千波林銀,還是刺激了現場的所有人。


    當中最受刺激的,莫過於一直半合著眼皮的皮馮圖大神官——他差點馬上睜開眼睛。幸好他沒這麽做,否則怕是大家都會留意他那驚詫的眼神。


    這塊地居然開價八萬五千波林銀?這地得有多大?哈及思圵還有這麽大的荒地嗎?這婆輪家族的人,是手抖還是瘋了?


    然而事實很快證明,婆輪家族的人既不是瘋了也不是手抖,而是手軟了。


    “伊雪切哈家族,開價八萬八千波林銀,先付三萬五,剩下分三年付清。”


    “古裏穆家族,開價十萬波林銀,先付五萬,剩下的三年內付清。”


    出價一個比一個高,這時候皮馮圖大神官徹底明白了,這塊地裏麵,必然有很值錢很值錢的東西。


    他後悔啊,那混蛋俗務神司也是的,怎麽就不提一提呢?這些蠢貨!他心中惱火,卻全然忘記了手下的神司神職哥哥受他直接或間接的差遣為這個大廟祭忙前忙後的,哪還有閑心管這個!


    當然,他悔的不是自己沒先知道先下手,身為超然世外的大神官,他不適合搞這些世俗的東西,但他可以多收監證金啊,十萬波林銀的標的,我拿一萬很應該吧,最少不應低於五百帝當金。


    他就是再悔恨,現在說啥都晚了,因為圵令還在繼續念。


    “高答南巴夫家族,開價十萬波林銀,先付五萬,剩下的兩年內付清。”


    勝負已分了,雖然高答南巴夫家族和古裏穆家族出的總價一樣,但總價相同時看誰的首付現金多,首付相同的情況下看誰最快付清餘款,這是慣例,高答南巴夫家族是承諾兩年內付清,自然比古裏穆家族的三年要快了,所以這塊地就是高答南巴夫家族的了。


    居魯等人早在圵令宣唱自家出價之前就知道自己贏了,所以當現場幾百道目光聚焦到他們身上時,居魯當然是微笑著享受這一無比歡愉滿足的時刻,連一向沉靜的李度麻也都忍不住露出微微的笑意。


    在他們周圍,那些友好家族的人甚至都已經站起來想要恭喜他們中標了,而不那麽友好的則準備著離開偏殿。


    這個時候,圵令默默地拿起第五份契單。


    “是哦,還有一家未唱價呢。”


    “未唱又如何,就那家的實力,能跟高答南巴夫家族相比?我看他們出價最多五萬,多了也湊不出來。”


    這句聲音不大不小的話,馬上激起了各種不懷好意的笑聲——降將家族,永遠逃不了別家的輕視,這一點不是你家傳多少代就能改變得了的。


    麵對各種個昂的輕視與調笑,森猜巴家族的三位卻似乎絲毫不為所動。似乎別人看的不是他們,笑的也不是他們。


    如果有人坐得離他們足夠近,肯定能看到他們的拳頭甚至肩膀,都在微微的抖動,是一種因極力忍耐克製而導致的抖動。可惜並沒有人離他們足夠近,從進入這偏殿一開始,所有自認有資格坐下來的人,似乎都有意無意地,跟他們保持距離。


    不過即使看到了也沒用,除了他們自己,沒人清楚他們在忍耐什麽。


    圵令已經拆開了契單上的外漆封。


    再過兩、三息,他將會用一貫的音量,唱出森猜巴家族的出價。


    也許,一切的忍耐,到那時都將會結束。


    “森猜巴家族,開價……”


    一陣極為尖銳高亢的嘯鳴聲,打斷了圵令的唱價。


    圵令皺皺眉,正待繼續念下去。


    一陣驚唿和哄鬧聲,自神廟外傳來。


    “死人啦,死人啦,有個法師死啦。”人群反複嚷著的似乎是這一句。


    絕大多數家族代表,都已經轉頭看向殿外,有些甚至開始起身往外走去——在喪死神大廟外圍死了個法師,這個熱鬧應該比這裏更好看。


    圵令無心管這些,這又不是他治下,他在意的是盡快把標唱完,但他目光一瞥,卻不得不把手上的契單放下了——連皮馮圖大神官都在起身往外走了,沒有他監證,就算唱完標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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