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五四刻。


    四門已關,無論是農戶還是商戶,此刻大多結束了忙碌迴到家裏,連最淘氣的孩子們,都乖乖的坐到餐桌前,等待著一天中最重要最豐盛也是最安逸的晚餐。


    這不算是王都最寧靜的時刻,但這種帶著興奮、期待的忙碌與些許的嘈雜,倒也是另一個絕佳的探路時間。


    至少傲縱橫是這麽認為的。


    傲縱橫釋放蒲多之後立馬迴到旅館,一路不再流連倒也沒再被盯上。他相信蒲多肯定會往上報告自己的那番表態,但他上麵的那些人是否真的會選擇河水不犯井水,他可沒有太大把握,萬一結果不如理想,他早晚還是會被這幫人找到——人可以躲,靘獕可不好躲,到時還得浪費不少功夫。


    所以,他決定盡快動手,在無口者的麻煩找上門之前前查閱完半神名錄就離開此地。


    在屋頂上傲縱橫可以自由施展輕功而無需擔心被發現,所以很快他便到了第三城牆下。


    薩薩拉馬城的四重城牆高度和厚度並不一致,第一城牆最高最厚,第三城牆次之,第二城牆再次之,第四城牆最矮也最薄。之所以這樣差異設計,裏麵也有很有學問的。


    第一城牆是王都的最外層屏障,拒敵於牆外,損失再大也有限,一旦敵人破了牆,進了下城,損失再小也有限。所以必須是最高最厚,防禦能力最強。


    第三城牆看起來是分隔王城上城,實際上是分隔大臣貴族與平民,所以第三城牆在設計上主要考慮防禦上下城民變攻城,所以堅固性僅次於第一城牆。這也是兩次住民暴動攻入王城大肆破壞,甚至殺死國王後,後來者總結經驗教訓得到的成果。


    第二城牆的堅固程度比第三城牆差一點但也有限,畢竟無論是對付外敵還是內敵,這也是一道屏障,多一分堅固,最起碼也能為後麵的撤離準備爭取多一點時間。


    至於第四城牆,它從一開始設計考慮的就不是應付千軍萬馬的攻擊——都打到王宮外了,再堅固能頂什麽用?它的主要用途就是為了好看,威嚴,順便應付一下三三兩兩的盜賊刺客就夠了。


    第三城牆高十五迖,牆頂的兵道寬三迖,此刻雖然是晚飯時間,兵道上依然每百步站有兩三個城衛兵。


    一陣風吹來,風不大卻帶著沙塵,吹得幾個衛兵下意識的揉揉眼睛,他們全然不知,隻是這舉手投足的功夫,已有一個人越過城牆,落在王城之中。


    根據老倨魚所講,王室的那本半神名錄存放在富延姆區的一處院落,這個院落外麵看起來平平無奇,卻是國王寵臣之一神學顧問大臣的宅院。也許王宮裏麵還有一本手抄簡本供國王使用之需,但那東西離國王太近,除了瘋子都不會有人打主意。至於法管部的半神名錄,這東西在法管部可沒在王室金貴,加上法管部的業務性質比較特別,所以他們有好幾本的手抄簡本,次部長有,外務房,監法署的長官也都有。不過雖然數量更多,但它們大多得到妥善的保管,比如就放在法管部的本部大院中,要想法打它們的主意,肯定比神學顧問大臣手上的這本要難得多。


    同一時間,離傲縱橫所處不太遠的無口者王城一令所內。


    大眼托林奧聽完傳侍的匯報,沉吟片刻才問道:“把那個直接接觸的腳子帶進來”。


    他的語氣不太好,在手下麵前他一般不需要掩飾情緒。


    他的情緒當然不太好,平時一個月都難得直接見一次低級腳子,現在居然連著兩天見了兩個。以他的級別,需要直接接見小腳子,說明情報相當敏感重要。得到重要情報當然不是壞事,但如果這個情報就來自眼皮底下的王都,那就是一件不大不小的麻煩事了。


    聽到大眼傳喚,蒲多下意識的撇了一下旁邊一起等候的上城二所令所長,他分明見到令所長眼中閃過一絲不知羨慕還是嫉妒的神采。然而此刻他也顧不得計較這是福是禍了,小跑著跟上傳侍的步伐。


    蒲多剛一進門,尚未及去看房間內的情景,便急忙身子前傾,雙手平疊在小腹處,行禮道:“大眼主官,上城二所小腳蓋喀·蒲多聽候您的吩咐。”


    “你報告裏說這個人可能是能會使用意法術,把詳細的理據說出來。”對著這個基層下屬,托林奧也懶得行那些禮節,直接提出自己的疑問。


    “這個人隻用極短極短的時間就穿過一條小巷擊倒了我,或許還擊倒了隔得更遠的另外兩個腳子。而且他在解開我的束縛時,並沒有用刀卻同時切開了布袋和繩子,這些都隻有用法術才能做到。而我當時都是清醒的,卻沒有聽到任何念誦法咒的聲音,雖然小式術也可以免誦念,但是應該沒有人會把切布袋繩子這樣的小法術練成小式術”。蒲多雖然隻是個小腳,但常在王都眼皮子駁雜,他對法術的認識,比大多數人都多,張嘴就能說出個一二三。


    “另外兩個人是什麽情況?”托林奧問道。


    蒲多正疑惑這是在問我嗎?我怎麽可能知道另外兩個人現在怎樣?卻聽得屋角的黑暗處有個聲音迴答:“都被打暈了,也是毫無察覺,不同的是他們醒來的時候都還在原地,也沒有接觸過那個法師。”


    看到托林奧揮手示意自己出去,蒲多再次施禮後退了出去,隻是走的時候,步伐竟比進來的時候更加的不穩——都是嚇的,他一向自以為耳聰目明,居然完全沒察覺到房間裏還有其它人,雖然他知道要對付自己這種小角色用不著這樣的手段,但有點後怕也是難免的。


    “一個精通小式術甚至可能會意術的外國法管部法師,而且還不是學者型的”,托林奧嘀咕了一句。


    “要繼續搜尋監視?”影子問。


    “先不用,如果他真是其他法管部的法師,即使來王都是因為私人事務,最通常的選擇也是法管部那裏借住,畢竟互相招待是法管部的規矩,除非是他的目的不願意被這邊法管部的人知道。”托林奧沉吟道。


    “那先加強在法管部外圍的監視,確認他有沒有跟法管部接觸?”


    “嗯,暫時先這樣吧,另外派腳子去城內各大小旅館看看,他一個人好藏,那頭頱觧可不好藏。”


    “暗訪旅館的話,我們的人手可能有點不足”,影子遲疑了一下才應道。


    “你是說大嘴臨時抽調人手的事吧,他那邊這次是在搞什麽?要多久?”


    “目標不清楚,不過看抽調的人手是近年最多的,據說是抽調十天。”


    “嘿,希望他這次打迴來的魚值得那副網錢吧。那你優先確保法管部外圍的監視,一個不明來曆不明意圖的意法師太危險了。”


    夏延區,別可托大街一號,法術事務指導仲裁及管理委員會駐羅倫馬加加王國分部。


    老倨魚很慷慨地提供了法管部和神學顧問大臣宅邸的地址,但老倨魚不可能知道,要地址的這位根本不認識路。而王城又不比上城,路上堎車多,巡衛多,閑雜路人卻是稀少,最後還是抓了個落單的巡衛,才算是問到比較明確的方位。


    別可托大街的對麵是圭藺夫大街,這條街上是四相、各大臣們的公館所在,兩者相加,可想而知這裏的守衛有多森嚴了,這裏每堃土地的平均守衛數之多,在王城之內數一數二。大街口上有固定崗衛兵,街上有巡衛,公關門口有宅邸守衛,連宅院的樓頂,也都安排了弓手衛士。


    傲縱橫再是輕功無雙,神出鬼沒,終究是不會隱身的,所以此刻他隻能藏身在法管部的園林中處靜靜觀察。


    跟對麵街的滿街皆衛相比,法管部這邊看起來就單薄得多了,除了大門的四個法衛外,也就是院子裏偶爾有兩個人巡邏,舉目所見的衛兵,不過十人。但如果因此認為法管部守衛薄弱,那就大錯特錯了。


    老倨魚再三告誡,法管部的真正防衛力量並不是那些法衛,雖然一個法衛能頂幾個衛兵,但比起宮樓裏外的法陣,那就不值一提了。這些法陣,既能告警,還能困敵,即使是法師也不能輕易破解。也許有人認為那些法衛可以打開法陣,但法衛不過是法管委係統中的最低級別,又能掌握多少隱秘呢?而對傲縱橫需要的是半神名錄而不是進入法管部,就算現在能進去,他也沒把握名錄就在裏麵。


    神學顧問大臣的宅院與法管部相隔足有半個王城,前麵說過宮城和王城是圍繞白高樹山而建,這神學顧問大臣宅院,比法管部更靠近宮城,地勢自然也就更高,站在宅院邊上的屋頂,甚至可以看到上城、下城的燈火。


    老倨魚果然沒說錯,這神學顧問大臣宅院的防衛力量,跟法管部簡直差得太多太多,如果說法管部那裏是重門深鎖,那這邊就跟一個沒門的木欄柵小院差不多。


    大門處有兩個守衛,院子裏還有六個,這個守衛的配置甚至還不如旁邊那些宅院。不過院子裏麵的主樓並沒亮出燈光,說明主人大概並不在,所以守衛才如此薄弱。


    在主樓二樓的西側牆有一堵夾層牆,神學顧問大臣把名錄就放在這裏,傲縱橫放出氣感,確認了夾層牆的存在,那麽問題來了——現在動手嗎?


    傲縱橫來之前確實沒打算今天晚上就動手,他隻是打算勘察環境的,但現在的情況實在太理想不過了,隻要翻進房間裏,半神名錄就唾手可得了,而且無口者覬覦在旁,他也沒幾天平靜日子可等待的了。


    念及此處,傲縱橫拿定主意,輕整個人似飄若飛,連地麵都不沾便進了二樓,然而就在他的腳落都二樓地板的瞬間,一聲脆響,異變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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