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神月十日,午前。


    塞奴北斯郡,西蘭城郊外。


    又翻過一個山坡,林登波城堡的尖塔似乎已又近了很多。


    大路兩旁是大片大片的金黃色的小笪田,今年的天氣水分都相當不錯,甚至收獲季才剛開始,很多地就已經要排著隊收割了,幾乎每片田地都能看到農夫在收割,在這段一年中最讓人開心興奮的時間裏,似乎連備受三個太陽炙烤的空氣都不那麽悶熱了。


    不過,若是稍微留意下,可以看到那些忙碌的農夫臉上,並沒有多少太喜悅的神情——前兩天郡裏已經到處宣布,今年要加征收獲一成的臨時特別稅。


    晏度樸法士當然不會留意到這些,這些世俗事務,法管係統的官員本來就不怎麽操心,更何況是他們這種專業署裏的法師,那就更遙遠了。倒不是說委部法師就不用吃飯,前麵說過,法管部是有大把零碎的自治領的,吃的用的基本都從那裏來,隻是委部法師們隻按定額領取錢糧,沒有實際封地,更不參與生產經營。


    晏度樸法士是五天前接到老友睿科達達的求助邀請的。兩人是堃世克法術學院的同期,在校時都是當時的優等生,彼此互有競爭,雖然後來選了不同的道路,關係反倒比以前更好了。


    收到睿科達達的法像傳訊時,王室的資深法術顧問聶貳圖還在晏度樸的身邊,為了找出殺掉五個王室法師的兇手,聶貳圖跟法管部賒欠了五塊標準法晶石,試了好幾種辦法,可最終得到關於兇手的最接近信息是——這是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物品,無法描述,難以呈現。得到這個消息之後聶貳圖差點沒吐血,五塊標準法精石就得到這種信息?這迴去不吃排頭就怪了,於是死纏著晏度樸要求打折,晏度樸這種學者型的人對這個結果臉上也有點掛不住,最終同意隻收三塊標準法晶石,其餘兩塊折算成羅倫盾。


    由於睿科達達要求此事必須瞞住一切王室與封臣勢力,晏度樸當然也沒跟聶貳圖說,直接帶了部分人馬就往塞奴北斯趕來。


    林登波堡西南方大道,小懷石檢備站,睿科達達法師正和塞奴北斯徼仧的長子,塞奴堇次仧在此等候晏度樸一行。


    按照羅倫馬加加王國的貴族禮製,徼仧有戍邊之責,所以即使同為郡長,權力上並無分別,在貴族待遇上也高於內陸郡長都爵半級,而他們能自行分封最高級別貴族,也都是次爵。唯獨是他們的繼承人有所區別——都爵的第一繼承人也是次爵,而徼仧的第一繼承人則是次仧,這是法定的尊榮,又由於一個徼仧領最多隻有一位次仧,所以這位徼仧的長子,生來就淩駕於眾次爵,至少是名義上的徼仧領第二號人物,


    二號人物出行自然有相應的行頭,次仧身後二十騎自家騎從,再加徼仧派給他的二十騎徼仧親衛,光這些人就占了半個小懷石檢備站,連檢備站站長都被擠得遠遠的。


    “來了,來了,前麵有一隊人,有幾頭頱觧。”站在二樓塔台負責眺望的站衛興奮的喊叫。


    在坦布羅大陸,有很多代步騎乘的動物,堎是最常見的,馬因為迅速優雅又相對稀有,很受貴族喜歡,在法師中也有市場,但要說真能體現一個法師的身份,那就得數頱觧。


    隻有委部法師,才能騎乘頱觧,世俗法師乘騎頱觧,可視敗法者論處。什麽你說非法師騎算不算敗法者?你沒法術在身你倒是有本事騎給我看看?


    頱觧不是坦布羅大陸上的土著生物,它們是伴隨著各國法管部的建立而被引入的,頱觧四足有蹄,雌頱觧頭生兩角,雄頱觧頭長一角,無論雌雄,都是外順內烈,成年的頱觧個頭比馬大一圈,力量卻是馬的幾倍。普通人就算力氣再大,騎了上去也不得它歸順,稍不注意就會被它拋飛,半空在再被它一腳踢死,或者一角插死。而法師之所以能以它們為坐騎,是因為頱觧天生有消化吸收法術能量的本事,並且以法術能量為最好的食物。而法師喜歡他們的原因,不僅是這家夥個頭大力氣大,更有一個特殊的本事,頱觧在常年累月吸收法術能量後,體征會產生相應的變化,並與主人心意相通,所以每位法師的頱觧都是獨一無二的。


    塞奴北斯既偏遠,又無戰禍,一年到頭見到單騎頱觧的機會也不多,來人隊中有幾頭頱觧,除了晏度樸法士還能有誰。


    隊伍近前,果然正是晏度樸,大家彼此見禮,看到次仧親自界迎,晏度樸法士也是倍感有麵子,笑容也多了幾分,畢竟以他一個舍長的身份,次仧等到了城堡門口才出來迎接一下,已經算是客氣了。


    雖然身邊都是親衛和部下,但塞奴堇次仧和睿科達達還是一直等到進了林登波中央堡,才開始講正事。


    議事廳內,塞奴北斯徼仧端坐仧座,聽著睿科達達向晏度樸介紹當晚的情況。追查失款本是由次仧負責,但徼仧大人也不可能袖手旁觀,既然法管部的人能來幫忙,他當然不介意參與進入。晏度樸看到徼仧大人也親自到場,自然感覺這次出場得了大大的麵子,誰說專業人士就不注重麵子啦?知識需要被尊重,懂嗎?


    睿科達達的介紹不算太長,因為他所知實在有限,而晏度樸迴答的也很幹脆。


    “那就用再現光景重現法陣吧,正好前幾天才用過,勳上有法晶石嗎?”不得不說,專業署的人就是挺老實的,想到什麽說什麽。


    法晶石好說,錢庫是徼仧的老底沒錯,但誰衣兜、旮旯裏沒幾個零錢?但“剛好前幾天才用過”是什麽迴事?


    於是晏度樸就把幫王室追查法師失蹤的事給說了,反正王室的人也沒叫咱們保密。


    塞奴北斯徼仧對王室追剿培瑞洛多大君殘黨的事當然清楚,他自己也配合過,但他對這些王室內鬥的破事毫無興趣的,他關心的是——這個神秘的兇手,會不會跟我這個錢庫失竊有關呢?


    對於這次使用光景重現法陣,晏度樸法士是有十足信心的,因為這次要再現的地點是明確的,也不是特別大。而且現場留下的線索也不少,各種木渣、碎石,破甲片至今都還在錢庫內。


    不過,雖然大家都急著看結果,但施法還是要等一天——這次法陣的覆蓋範圍特別大,對法師的精力消耗很大,晏度樸一路趕來,隻休息一天就算少了,這還是看在徼仧大人挺尊重大家的麵子上。


    次日,一行人來到地下錢庫,昨晚手下人早已提前陣法布好,徼仧親衛通宵看守,就等晏度樸來主持陣法了。


    晏度樸還是拿出那根姬蘭木扭紋法杖,把徼仧大人準備好的法晶石裝上,開始念動咒言。


    很快,法陣開始各處陣眼開始發出青色光芒,又過一陣,法陣中的木渣碎石消失不見,重新變迴一個個大木箱。


    塞奴北斯徼仧父子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法陣,再次看到那些裝著多年所累積的財富,忍不住低唿一聲,幸好睿科達達比較冷靜,迅速製止了他們。


    隻見法陣中,那不知名的男人收走錢物,滅碎巨甲衛,再用碎渣球砸破能量轉移法陣障壁的情景一一重現,現場十數人,竟然看得鴉雀無聲——大家都被徹底震撼到了。


    如果說收走錢物還能被法師們所理解的話,那種身子動也不動,便將三個巨甲衛輕鬆打爆的能力,簡直匪夷所思,要知道這些巨甲衛身上的鎧甲,用的可是抗法術能量的特殊合金製造,一個火係領法師的大火球打上去,都未必能把他們炸倒,更別說整個散架了。另外,光景中這人不斷在說話,但很明顯不是在念咒,這人年紀看起來不大,居然是意法師?但意法中又從來沒見過這麽強大的法術啊。


    “這人,還真可能是半神。”在場所有人的頭腦中,幾乎都閃過這麽一個想法。


    “晏度樸法士,有什麽辦法,能聽到他在說什麽嗎?”塞奴北斯徼仧畢竟老辣,第一個迴過神來問道。


    “沒辦法,這是光景重現法陣,隻能看到景象。”晏度樸迴答得很快。


    “就沒有能聽到聲音的法陣嗎?”徼仧大人認為,也許聽到他在說什麽,才能盡快搞清楚他的身份。


    “就我所知的法管分部裏,都沒有掌握這種法陣,也許法管委會有辦法。”


    塞奴北斯徼仧登時無語,還能說什麽呢?求助法管委?做夢吧,我這點身家全送給他們怕都看不上吧。


    “依我看,搞清楚他在跟誰說話,不是也很重要嗎?”一個聲音忽然想起,來自晏度樸帶來的法管部人員那邊。


    “請問你是誰?”徼仧皺著眉頭問道,你家法管部的人沒教你規矩嗎,我跟你老大說話,什麽時候輪得到你插嘴?當然這番話在這個場合他也不能說,但臉色也足以反映他的不滿了。


    “我?我叫蓋迖·撒雷丁”。那人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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