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微暖而又灼燙,透過房間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投射在地麵上,照在那些已經幹涸的、暗紅的血跡上,說不出的詭異。


    舒曼清冷而又複雜的目光,平靜的落在每一個人的臉上,這些人,一個個撐大了眼睛,皺著眉頭,抿著嘴唇,似乎都在掩飾恐懼,卻又掩飾不住。


    江焱邪肆的唇角還在勾著:


    “別急,等人到齊了。”


    人到齊?


    伴隨著的江焱的話音落下,一陣清淺而又略帶淩亂的腳步聲傳來,隨即,大家看見麵無表情的林陸驍,帶著老張走了進來。


    隻是,老張的雙手被綁在了身後,低垂著頭,一副麵若死灰的模樣。


    “這是什麽情況?”


    唐飛率先開口,朝著舒曼詢問了一句。


    舒曼微微一頓:


    “我們一件一件來!”


    說著,已經走到了門口:


    “安妮死那天,我們都在樓下,樓上隻有譚醫生,隔著一扇門,和她說話,然後發現了一陣怪聲之後,就聽不到安妮的迴應了。”


    說著,舒曼轉頭看向譚宗偉:


    “譚醫生,是這樣吧?”


    譚宗偉眼帶遊移,但還是點了點頭:


    “是!”


    舒曼繼續:“然後他下樓來找我們,我們一起衝了上來,用鑰匙打開門之後,發現安妮已經倒在了血泊裏。


    按照秦醫生給出的結論,安妮應該是剛剛死亡的,對麽?”


    秦飛揚:“是,按照屍體表麵提供的訊息來看,是這樣。但是這裏的條件有限,我沒有辦法對屍體進行進一步的解剖,得到更準確的信息。”


    秦飛揚說到這裏,舒曼緊接著說道:


    “也就是說,死者,有可能不是剛剛死的,對不對?”


    舒曼說到這裏,秦飛揚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皺起眉頭:


    “理論上,不排除這種可能!”


    得到了秦飛揚的迴答,舒曼不禁輕輕頷了頷首,而唐飛站在一旁,聽了半天,也沒聽出個所以然來,不禁忍不住開口追問了一句:


    “她什麽時候死的有關係麽?”


    “當然又關係!”


    舒曼不假思索的說道:“如果我們打開房門的時候,安妮剛剛死,那麽我們一直宣稱自己沒有殺人的譚醫生,就不具備作案時間。


    可如果,安妮剛一上樓,就被殺了呢?


    大家別忘了,那天安妮上樓以後,足足在樓上呆了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譬如——”


    舒曼一邊說,一邊凜起眸光,直直的朝著站在一旁的譚宗偉,薄唇輕輕張啟,一字一頓道:


    “布置好整個殺人現場,讓大家誤以為,安妮是在房間裏,被另外一個人殺死的。


    你說我說的對不對,譚醫生?”


    舒曼一句話落下,房間裏的氣氛,頓時壓抑緊繃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這一刻,不約而同的朝著譚宗偉投射而去。


    而譚宗偉,雖然麵色上依舊做出一副慌亂的模樣,但是他那雙眼睛,卻無法騙得過人,最起碼,沒有辦法騙得過舒曼和江焱!


    譚宗偉頓了頓:


    “舒……舒警官,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知道對方不會那麽容易承認,所以麵對譚宗偉的反應,舒曼一點也不急惱,甚至還輕輕抿了抿唇瓣,挑著唇角笑了笑:


    “譚醫生,我的意思,你還不明白麽?


    殺死安妮的人,就是你!”


    說著,舒曼突然間板起臉,一雙宛若鷹隼般銳利的眼眸,在一瞬間像是夾雜了開了鋒刃的刀鋒一般,逼仄駭人。


    譚宗偉聽舒曼這麽說不禁臉色一變,但還是強硬著說道:


    “你……你憑什麽這麽說?昨天不是都已經洗清了我的嫌疑了麽?如果真的是我殺的,我怎麽會那麽傻,留下那麽大的破綻,讓你們都懷疑我?”


    麵對譚宗偉的狡辯,舒曼的麵色卻是極為輕鬆從容:


    “的確,一開始,我們所有人都被你騙了。


    按照常理推斷,你之前跟著安妮一起上樓,然後又跑到樓下,叫我們所有人上去,看見安妮的死狀。


    第一反應下,大家都會認為你是兇手。


    但是,再往深了想,你的嫌疑,就會越來越小。因為大家都認為,沒有人會殺了人之後,還會做出這樣的行徑。


    而譚醫生你,偏偏就真的做了。


    因為,你不但不傻,而且很聰明!聰明到,幾乎連我身邊這個智商160的人,都險些被你蒙騙了!”


    舒曼說著,轉眸看了江焱一眼,江焱卻依舊是勾著唇角,極淡極淡的笑著。


    智商160,對他來說,真沒什麽可驕傲的。


    譚宗偉的情緒,仿佛在一瞬間,平靜了下來。那些曾經在他臉上出現過的慌張、恐懼、害怕、愧疚……所有的所有,到了這一刻,都化成了神秘,深不可測!


    譚宗偉突然間輕笑了一聲:


    “你這麽說,有什麽證據?”


    舒曼也輕笑,但卻不急著迴答譚宗偉的問題,而是走到空調下,蹲下、身子,用手指著那一片黃色的印記,緩緩開口:


    “安妮死之後,我們衝進房間裏,因為當時的情況很緊急,大家隻注意到了門窗是緊緊關閉著的,但是卻沒有注意到,房間裏的溫度。”


    “溫度?”


    經舒曼這麽一提醒,唐飛忽然間像是響起了什麽一般:


    “啊,你一說我好像想起來,昨天我們上來的時候,這間房間,好像很熱!”


    舒曼點頭:


    “是很熱,因為當時,空調已經開到了四十度的高溫,可是我們因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屍體所吸引了,所以大家並沒有注意。”


    唐飛:“可是,空調為什麽要開那麽高的溫度?”


    唐飛不明所以,秦飛揚見這個問題是屬於他工作的範疇之內,所以便開口替舒曼迴答:


    “高溫環境可以在密閉的環境下,延緩屍體的僵硬速度和血液的流淌速度,從而讓死者的死亡時間,稍稍推遲。


    但是時間不會太長。”


    舒曼:“是不會太長,十幾二十分鍾,就足夠了。”


    頓了頓:


    “譚醫生,你說是麽?”


    譚宗偉定定的看了舒曼一眼:


    “即便這麽說,你又有什麽證據,能證明,當時真的開了空調,而且被調到了那麽大的溫度?”


    “這片水漬啊!”


    舒曼說著,又重新指了指地毯上麵那圈黃色的水漬:


    “我之前問過管家老張和錢女士,他們告訴我,剛剛好,安妮小姐這間房間的空調有點問題,溫度每次一超過三十八度,空調就會滴水。


    而且,錢女士還告訴我,安妮死的那天早上,她剛剛換過我們房間的地毯,所以水漬,隻能是她死那天留下的!”


    舒曼說到這裏,被綁著的老張,也隨即抬了抬頭,靠近乎一般的重重點頭附和:


    “是是是,是這樣的!”


    舒曼沒理會老張,江焱倒是忍不住低笑了一聲:


    “老張,別急嘛,一個一個來,等會就到你了!”


    江焱不鹹不淡的一句話,說的老張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隻覺得後背那股子冷風,再一次竄了起來,連忙低下頭,閉緊了嘴巴。


    舒曼頓了頓,繼續說道:


    “現在這個天氣,安妮沒理由自己把空調開到那個溫度。


    所以,這攤水漬,隻能說明,是兇手為了給安妮的死亡時間創造假象,調高空調溫度之後,留下的!”


    舒曼一番話,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字字句句,卻都仿佛蘊含著巨大的震懾力,讓人不由自主的緊繃起身體。


    譚宗偉看著舒曼,一雙掩藏在眼鏡下麵的眸子,在陽光和鏡片的折射下,泛著光怪陸離的神秘光澤:


    “即便真的是這樣,你也不能說是我殺的人!


    房門是從裏麵反鎖的,如果真的是我殺了安妮以後再出來,怎麽反鎖門?”


    譚宗偉反問,舒曼卻又笑了:


    “譚醫生,別急,咱們慢慢的,一個一個來解答!”


    說罷,舒曼提步,走到了桌子旁,伸手,摸了摸桌子的邊緣。


    而就在舒曼走到桌子旁,伸手的那一刻,一直靠在門口的江焱,卻很明顯的看見,譚宗偉的眼睛裏,一閃而過的,一抹異樣的暗芒。


    舒曼:“桌子這裏,有一道大約五厘米左右,極細的痕跡,同樣的痕跡,在牆角,門板的上方,我們也發現了。”


    舒曼說著,將發現痕跡的其他位置,一一指給大家看:


    “因為房門是反鎖的,所以如果兇手真的殺了人離開,就一定要用什麽辦法,造成密室殺人的假象。


    一開始,我也想不明白,到底兇手用的是怎樣的手法,直到,這幾個痕跡的發現!”


    說著,舒曼停了下來,轉頭,直直的朝著譚宗偉看了過去。


    譚宗偉此時麵無表情,看不出什麽情緒,一雙漆黑的眼睛,也隱隱的深沉著,什麽都不顯露。


    他就那麽站在原地,隔著幾步的距離,和舒曼,無聲的對視著。


    唐飛早就對舒曼說的痕跡好奇了,不顧林甜甜的阻攔,分別走到桌子旁和牆角跟前,伸手一一確定那些痕跡。


    隻是,摸著摸著,唐飛忽然間發出一聲疑惑: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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