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依舊濃重,房間裏,隻點了一盞燈,雖不刺眼,卻也讓人無所遁形。


    老張急急的解釋:


    “已經死了兩個人了,我真害怕我當年的事被發現,也會被人殺了,所以不得已之下,怕事情敗露,晚上我就把我老婆的藥,給換了。”


    老張說到這裏,又開始帶了哭腔:


    “同誌啊,我都已經說了,都已經坦白了!你們……你們既然不是真的警察醫生,是不是應該放過我了,真的,害死淩瑤的兇手是我老婆,我已經殺了她了!


    你們……你們放了我吧!”


    老張一邊說,一邊痛哭流涕,鼻涕和眼淚在那張略帶溝紋的臉上,交錯縱橫。


    舒曼就那樣看著他,匍匐在那裏,低聲祈求的模樣,忽然間,心底的憤怒,在那一刻,變得平和了。


    這個世界,罪惡那麽多,終要接受審判。任何借口,都不能成為罪惡的理由,而被赦免。


    無人,能夠逃脫!


    想到這裏,舒曼慢慢的閉上了眼睛,雙手緊緊攥起的拳頭,也漸漸鬆開。


    片刻,她抬眸,看了江焱一眼,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那一眼,江焱已然明白了所有。


    老張依舊不死心的,還在哀求著,舒曼卻已經像是再也不看這人一眼,直接提步,朝房間外麵走了出去。


    江焱的掌心,一下空了,絲絲涼意竄出掌心,讓他的眸光,也在一瞬間,幽暗起來。


    他慢慢的轉頭,朝著老張看了過去。


    老張撐大著一雙眼睛,像是在等待命運的裁決一般,直直的看著江焱。可是,下一秒,江焱卻出乎意料的晃動手中的剪刀,勾唇一笑。


    老張被他這一笑,笑的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幾乎連祈求都忘記了。


    “你……”


    “誰說的對!”


    老張聞聲不禁眼睛一亮。


    “我雖然不是醫生,但我卻是一名警察。而她,是真的警察!”


    江焱不鹹不淡的說完一句,立刻斂起神色,拿起事先準備好的繩子,趁著老張怔楞,沒想到掙紮反擊的空檔,就將人結結實實的給綁了起來。


    老張木訥的張著嘴,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你們……你們不是……”


    “我們不是什麽?我們不過是通過你和你老婆白天的反應,還有你們在廚房裏的對話,猜測出三年前淩瑤的死,一定和你們有關係,所以合夥演出了一場戲,讓你自己說出來真相而已。


    隻是……”


    江焱說著,一雙宛若梟鷹一般幽邃的眼眸,眸光突然間變得複雜起來:


    “我沒想到,你為了自己,居然連你老婆都能殺!”


    說著,江焱慢慢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那個跪坐在自己腳邊的老張:


    “你剛剛所說的話,都會成為呈堂證供,等待你這樣禽獸不如的人的,隻有法庭。


    所以,我勸你如果想要多活一段時間,不被那個隱藏的殺手,神不知鬼不覺的取了性命的話,從現在開始,就老老實實的聽話!


    因為如果他想殺你,我一定,不會阻攔!”


    江焱身上的氣息驟然間冰冷,像是能在一瞬間,就讓人身體裏的血液都凝固住一般,老張怔怔的看著江焱那張臉,棱角分明,卻又淩厲駭人。


    這一刻,他知道,江焱說的,都是真的。


    江焱的腳步晃動,慢慢走出視線,是留下老張一個人坐在牆角裏,雙眼空洞,而又無神。


    ……


    江焱剛剛知道舒曼為什麽離開,這樣的畜生、人渣、即便是他,也不想要多看一眼。


    可是,總要有人留下來善後收拾。


    甚至於,把老張和他老婆的屍體留在一起,他也不是沒有私心的。


    江焱走著,透過走廊的窗子,看見站在海邊,那個蕭瑟而又孑然的身影,頓了頓,提步。


    他還是不放心舒曼一個人在這座島上走動,即便現在,他幾乎已經確定了兇手,也知道,兇手應該不會對舒曼動手,但是,他還是不放心。


    這一刻,走到舒曼跟前,看著她淡漠的側臉,和那雙凝望著大海的瞳眸,江焱頓了頓,順勢曲起雙膝,坐到了沙灘上。


    察覺到江焱的走進和動作,舒曼慢慢的低下頭:


    “對不起!”


    江焱笑笑:


    “你又沒做錯什麽,說對不起做什麽?”


    他笑的,好似海上的月光,平和,而又神秘。


    “來!”


    說著,江焱抬頭,伸手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舒曼見狀,略微沉吟了一下,便也順勢坐在了江焱的身旁。


    月光皎白,星空璀璨,可是黑暗,卻在這片大海上,這座小島上,肆無忌憚。


    老法官王學慶,當年不知道什麽原因,或許隻是因為他身在那個位置,所以不得不按照法律、按照規矩,判那起案子。


    可是,他做出那樣的判決,一定也會受到道德和心裏上的審判。


    不然,他也不會早早退休,也不會在飯桌上,因為江焱的那一句話,就那樣勃然大怒。


    然而不管他心裏到底怎麽想,最終,他已經付出了生命。


    老張和他的妻子,因為不幸的結合、婚姻,傷害了他們彼此,也傷害了那麽多無辜的女孩,可是讓舒曼更加心痛的是,為什麽,那些受到傷害的女孩子,不能早一點站出來,不能早一點,為自己的權益,討迴一個公道。


    如果可以早一點,或許老張和他妻子犯下的錯,就不會那麽深,那麽淩瑤後來,也不會出事,不會死,不會有現在的一切。


    或許,可以和唐飛林甜甜一樣,升上高中,過一份平靜的生活。


    可是,這個世界上,原本就沒有如果。


    “曼曼!”


    舒曼的心在糾結著,掙紮著,痛苦著,耳邊,卻是江焱低沉婉轉的嗓音,夾雜著清涼的海風,穿透耳膜:


    “法律,不是萬能的,我們,也不是!”


    所以,我們隻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這個世界上的罪惡減少,哪怕隻是萬分之一、千萬分之一,那就是有意義的。


    因為,有那麽多人,在作者,和他們同樣微不足道、而又有意義的事情。”


    舒曼聞言默了默。


    “我隻是沒想到,老張居然會為了他自己,殺了他老婆。


    她的死……我要負責!


    如果我早一點,或許……”


    “舒曼!”


    舒曼的語氣裏充滿了自責,江焱卻不等她說完,就出言打斷:


    “這件事,不是你的錯。


    我們誰都沒有想過,錢女士會死,錯是老張犯下的,無論是三年前,還是現在,他總會為他做的,付出代價。


    我和你,會親手,把他送進監獄、法庭!”


    舒曼凝眸,靜靜的看著江焱,雖然知道,他是在寬慰自己,但卻還是說不出反駁的話。


    半晌,她垂下眼眸,不再說話。


    江焱卻看著眼前平靜而又深邃神秘的大海:


    “是時候了,該結束這一切了!”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崇明島,照亮這座詭異而又神秘的別墅。


    雖然沒有人知道,昨晚,在老張房間裏發生了什麽事,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的睡好。


    已經四天了,距離離開這座島,隻剩下三天的時間。


    現在,在這座島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江焱和舒曼沒有像往常一樣,等大家自己起床到餐廳集合,而是去挨個房間敲門,把大家都叫了出來,叫到了安妮的房間。


    唐飛和林甜甜最為不滿,尤其是唐飛,臉上的嫌棄和不願,毫不掩飾。


    “一大早的,叫我們來這做什麽?”


    “是啊!這裏……這裏實在太讓人惡心了,咱們有什麽話不能下去說麽?”


    譚宗偉見狀,也開始附和。


    舒曼站在房間裏,江焱站在門口,看似竟像是擋在那裏的一尊門神一般。


    舒曼的目光,平靜的看了看眾人,隨即走到林陸驍旁邊,低語了幾句。林陸驍先是目光一定,轉眸間看見舒曼,卻又笑了起來:


    “好,我去帶!”


    說完,便經過江焱,下了樓梯。


    其他人不明白舒曼到底要做什麽,更加不敢興趣。


    唐飛:


    “你到底要說什麽事?有事快說,不說的話,我要下去吃早飯了!”


    說著,就要轉身往外走,舒曼沒有阻攔,因為江焱此刻就站在門口。見到唐飛過來,江焱沒有絲毫讓開的意思,反而是眼角一挑,露出一抹邪肆的弧度:


    “恐怕,早飯你是吃不成了!”


    唐飛抬頭,怒目而視:


    “你什麽意思?”


    江焱微微側眸,眸光平靜之中,卻又仿佛帶了一絲攝人心魄的氣勢,讓人無法出言反駁抗衡:


    “我的意思是,給我們做飯的錢女士,昨晚已經死了。


    所以,你想要吃早飯,恐怕一時半會,是不成了!”


    死了?


    江焱一句話,讓房間內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扭曲了起來。在老法官王學慶、女模特安妮死之後,沒想到,連管家老張的妻子錢女士也被殺了。


    大家睜大了眼睛,尤其是譚宗偉,那副驚恐的模樣,溢於言表:


    “怎麽……怎麽又死人了?你們不是警察麽?怎麽還沒抓到兇手?是不是要等到我們這裏所有人都死了,你們才滿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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