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眼眸深深,定定的望著正在開車的江焱,他的神色悠然,姿態慵懶,仿佛剛剛那番話,根本不是他說的一般。


    可是,那樣篤定的、沉穩的語氣,卻又讓舒曼不得不相信。


    她很想問一句,我什麽。可是話到了嘴邊,就仿佛像是魚刺一般,竟然生生的梗在那裏,吐也吐不出來。


    安靜,死寂一般的安靜。


    舒曼心裏忍不住想,是不是江焱真的在康雅言身上,發現了什麽懲治者組織成員的特質。畢竟,他失蹤的這三年裏,一直都在研究懲治者組織。


    而且,他和那些人打交道的次數,也遠遠要比自己要多。


    最終,舒曼什麽也沒說,別過頭去,一言不發,隻是看著眼前的景致,一點一點的,消失、輪換。


    時間,總是過的很快,不經意間,流逝而去。


    晚上,江焱將舒曼送迴家,卻一個人出了門。


    舒曼沒有問為什麽,即便他們兩個現在已經在一起,可是該有的尊重和空間,她還是會給。


    隻是,家裏隻剩下她一個人,就忍不住會想動想西。


    江焱去了哪裏?在做什麽?


    ……


    夜色漸濃,地麵卻如白晝一般,燈光將整個北城市,渲染的一片光明。


    江焱開著車子,猶如一條黑色得野獸,遊走於城市之間,隻是,他的目的性明確,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能讓他的腳步有絲毫的停留。


    很快,車子駛離市區。


    一片老式的門房前,江焱將車子停下。這裏雖然不如市區明亮,但是家家戶戶窗子裏流卸出來的燈光,依舊將黑暗撕扯開來。


    江焱停好車子,並沒有著急下來,而是落下車窗,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煙霧繚繞間,他棱角分明的臉,愈發的顯得不真實,迷幻的,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物一般。


    紅色的火光在車內忽明忽暗,直到完全熄滅,被拋棄在了煙灰缸之內。


    不遠處的民房,有一扇門,忽然間被打開,有一道纖瘦而又幽冷的身影,赫然進入眼簾。


    江焱看著那道人影,眸光驀地一暗,隨即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那個人影一直朝前走著,不知道要走向哪裏,江焱始終和他保持著一段距離,不急不躁的慢慢跟著。


    那個人的腳步也很穩,不急不慌,仿佛知道後麵有人跟著自己,所以故意放慢了腳步。


    直到,兩人來到一片建築工地之上。


    工地這個時候並沒有人在工作,機器都是安靜的。


    那個人影來到一片剛剛拆除警戒線的空地之上,停下了腳步,站在一個圓坑之前,江焱微微抿了抿唇,棱角分明的臉,線條異常淩厲。


    片刻,也走了過去。


    那個人影似乎察覺到江焱的走進,驀然間開口,聲音在黑夜之中,顯得異常詭異幽冷: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說罷,那個人慢慢轉過頭,將一張臉,完全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幽冷的銀色月光,打在那個人的臉上,一片詭異的白。


    江焱聞聲不禁冷冷一笑:


    “康小姐覺得,我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說這話的時候,江焱的臉上始終帶著一種看似漫不經心的表情,隻是眼底的淩厲和陰鷙,卻讓人想要忽視,也忽視不了。


    康雅言看著江焱,片刻,頓了頓:


    “江先生,老板很有誠意,你真的不見他一麵?”


    江焱一聲嗤笑:


    “想見我的人多了,他算老幾?若是誰想見我都可以見,那我豈不是要忙死?”


    江焱的不屑,似乎讓康雅言眼底湧出了一絲憤怒,從來都沒有人敢用這樣的語氣和語調來說老板,江焱是第一個!


    可是,來之前,老板曾經吩咐過她。


    江焱這個人,最擅長的,就是看透人心,輕而易舉的激起人心底的憤怒,讓人失去控製和理智,從而做出一些違背本心的事。


    所以,此刻,她隻當江焱是在故意激怒自己,不禁佯裝著不在意一般的一個莞爾:


    “江先生,恐怕你已經很清楚,你的一舉一動,都在老板的視線之中。你身邊的人,也在一個一個的,被我們控製。


    如果你再這麽執迷不悟,我們也不保證,下一個,會對誰動手。


    哦……


    對了,我忘記了,你的父母都已經死了。對於現在的你來說,恐怕舒警官,就是最重要的人了吧!”


    康雅言說到這裏,江焱眼眸驀地一眯,隨即以十分快的速度,從腰間抽出一把銀色的手槍,直直的對準了康雅言。


    槍口黑洞洞的,筆直的對著康雅言,可是康雅言卻絲毫沒有一點褪怯:


    “江焱,你可以殺了我,可是你不要忘了,殺了我一個人,對組織根本沒有一點影響。沒有了我,也還會有別人。


    隻要老板想,那個舒曼,就一定逃脫不開。


    不妨告訴你,我們的人,早就已經滲透在了市局裏。


    所以,如果你再繼續這樣下去,老板會很不高興的。老板若是不高興,你的那個舒警官……嘖嘖……”


    江焱麵色陰沉,仿佛下一秒,就能下出狂風暴雨來一般,渾身上下流露出的氣勢,仿佛能夠在一瞬間,將周遭的空氣都封凍住。


    他的眼眸暗啞、危險,嘴角卻輕輕向上挑著,劃出一抹邪魅幽冷的弧度:


    “是麽?


    那你們大可以試試!來一個,我就殺一個,來十個,我就殺十個。


    反正,你們死了多少個,老家夥也不會在意不是麽?


    其實,我很好奇,世界上那麽多人,比我有錢,比我更合適的,大有人在,為什麽老家夥就一定要找我?


    我這個人吧,有個毛病,但凡有什麽事情想不明白,就一定要去深究。


    所以,最後,你猜我想到了什麽?”


    江焱一邊說,一邊冷冷的睨著康雅言,聽江焱說到這裏,康雅言臉上的表情,明顯的一個僵硬。她抿著唇不做聲,隻是同樣不甘示弱的,看著江焱。


    江焱嘴角的笑意愈發的濃烈放肆:


    “江長恩那個人,一向活的自私惜命,當初我就懷疑,為什麽他和你們合作的好好的,最後會被滅口。


    原本,我以為,他死了就死了,可是沒想到你們又來找上我。


    這麽一聯想,我猜……


    你們那個老家夥,或許真正想要的,不是我、也不是力天世紀的財力和實力,而是當初江長恩手中那個,足以能夠讓你們整個組織覆滅,讓老家夥,懼怕的東西吧!”


    江焱說的自然,康雅言卻明顯臉色蒼白起來,她暗自咬著牙,攥著拳頭,卻不肯鬆口:


    “老板什麽都不怕,江長恩死,是因為他自己不識時務。


    老板找你,也不過是看中了你的本事和能耐而已。


    而且,老板這個人不喜歡別人忤逆他,你越是反抗拒絕,他就越不會放過你!


    所以,我勸你收迴那些個亂七八糟的想法,乖乖的跟我去見老板,省的我們麻煩,你省的你自己麻煩,更加能讓你的舒警官,好好的做她的刑警隊長。


    這麽多全齊美的事情,我想不到,聰明的江總裁,有什麽拒絕的理由。”


    康雅言一番話說的極為有氣勢,如果是一般的人,或許真的會被她說動。


    江焱眼睛輕輕一動,突然間收迴槍,做出一副很認真思考的樣子,隨即緩聲開口:


    “也是,照你這麽說,我確實沒有什麽理由拒絕!”


    康雅言麵色一喜,剛想要繼續開口,卻見江焱重新抬眸,眼帶譏諷的看著自己:


    “可是怎麽辦呢?我這個人,做事從來都不需要理由。


    拒絕,就是拒絕!”


    說罷,也不管康雅言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怎樣五光十色,悠然自得的轉過身,朝自己的車子停靠的方向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說道:


    “我來是警告你,最好現在就消失,不然的話……相信我,迴去告訴你們老爺子,他一定會後悔地!”


    江焱挺拔修長的身影,伴隨著隨意的、漫不經心卻足以攝人心魄的言語,漸漸淹沒在夜色之中。


    康雅言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雙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的盯著江焱的背影,雙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


    如果不是老板吩咐,不能動他,這個江焱如此囂張,她一定會親手割開他的喉嚨,看著他的生命,一點一點的消失。


    閉了閉眼,再次睜開,康雅言的眼睛裏,已經恢複到一片平靜。


    ……


    江焱迴到家的時候,舒曼已經睡著了。


    她躺在床上,被子蓋子身上,卻漏著肩膀。


    江焱站在窗邊,凝視著舒曼即便是睡著時,也緊緊所在一起的雙眸。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清。


    他隻是站著、看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脫掉外套,掀開被子,鑽進被子裏,一把緊緊抱住舒曼。


    舒曼似乎有些不大舒服,翻了個身,換了個背對著江焱的姿勢。


    江焱的手臂就那麽緊緊的攬著她,像是怕會失去她一般。


    好半晌,身後沒有了動靜,舒曼輕輕睜開眼,卻沒有說話。


    因為剛剛那一瞬,她仿佛聽見了江焱的呢喃低語: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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