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的通緝令已經下發到全國各地的時候,白遠山一家三口還沒走完一半的行程,著實因為兩大一小從未出過遠門,才走了不些天便深感舟車勞頓,疾病纏身。


    “前麵不遠就是樂縣,我們還是休息幾日再趕路吧,這些天舟車勞頓,娘子憔悴了許多,覺兒也快撐不住了。”


    常英除了照顧自己,還要哺育孩兒,早已累得不行,隻能點頭答應。


    來的路上,白父留了個心眼,每每留宿客棧皆用假名,生怕那“妖人”袁守城一方打聽到些許線索。


    這無形之中加大了錦衣衛追查白遠山一家蹤跡的難度。


    這事兒唯一的明白人白覺,仍是新生之軀,屎尿尚不能自控,根本沒有辦法提醒父母,那袁守城根本不是什麽妖物,而是實打實的得道高人,陸地神仙。


    不過他自己也想不明白,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地仙之一會跑他家門口,指名道姓的說他該死。


    他前世死得不明不白,甚至說連自己究竟死沒死都不敢確定——隻是睡了一覺,看見一道金光,然後再一睜眼,便化成嬰兒跑到常英懷裏去了。


    “莫非是我前世沒死幹淨,所以袁先生要我死透一點?”不能完全控製肉身的白覺隻能在腦海中胡思亂想,自娛自樂,他倒是不怕遇到什麽危險,作為熟讀《西遊》的讀者,他深知像“大唐”“大明”這種大國境內,是根本不會有妖物作祟的。


    “也不對,這世界沒有孫悟空,興許不是我想的那個西遊世界。”想到這,白覺不免疑惑起來,三藏法師取迴大乘佛法經書已有一萬多年,世人連淨壇使者和金身羅漢都還記得,卻唯獨不記得那鬥戰勝佛,難道孫悟空真的隻是吳先生杜撰出來的角色嗎?


    就這樣想了沒一會兒,白覺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稚嫩的大腦經不住他近三十年記憶的折騰,選擇了裝死。


    又行駛了半日,總算是來到了樂縣城門外,不過馬車沒能進城,隻因為城門處一眾官兵設了卡,正在排隊檢查過往的車輛。


    白遠山心有所感,沒讓車夫排隊,獨自一人走上前去,觀察起來。


    設卡的兵士們手中拿著一副人頭畫,正一個一個對照來往行人,白父定睛望去,那畫上的頭像好似妻子常英。


    正欲走進查看,一名錦衣衛從城中走出,手中拿著一疊人頭畫像,衝著設卡的兵士們喊道:“白遠山的頭像也畫好了,快快分發下去。”


    “真是我的畫像!”白遠山連忙止住了前行的腳步,轉身就走。


    沒走幾步,冷汗已經遍布腦門,白遠山有些失魂落魄的迴到車中,小聲對妻子說道:“糟了,這下糟了。”


    常英看見丈夫的表情,心就涼了一半,緊接著她聽到了更大的噩耗,“我們被官府通緝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定是那妖人袁守城快我們一步趕到了京城,蒙蔽了聖上,現在聖上派人來抓我們的孩兒了!”


    常英道:“這可如何是好,不然我們主動投官罷,等見了聖上再如實相告,到時……”


    “見不了了,見不了了!來抓我們的是錦衣衛,這群人心狠手辣至極,辦事從不留活口,怕是等見了聖上,我們一家三口都變成了屍體了!”


    這會兒白覺剛剛睡醒,隻把父母的話聽了一半,但光看二人的表情,他便知道有大事發生。


    白覺拚盡全力,隻發出“咿咿呀呀”幾聲,常英以為孩子要哭,正要去哄,可一個沒忍住,自己也哭了起來。


    白遠山望著柔弱的母子二人,狠狠咬牙道:“我便是拚上性命,也會保你們母子二人周全,這官道是不能走了,你收拾一下,我們走山路進京去告禦狀。”


    說罷,白遠山轉身下車,對車夫道:“張大哥,我夫妻二人就在此處下車了罷。”


    姓張的車夫問道:“不是說要去應天府投親嗎?這才走了半數行程,怎的又變了主意?”


    白父幹笑道:“內子突然想起這樂縣城中有戶人家,乃是她遠房表親,故而我夫妻二人打算在此地多逗留幾日再動身。”


    然後白父又從懷中取出一錠白銀,交於車夫手中道:“除去路費,剩餘的就當做小生給張大哥的賠禮了,這幾日連催帶趕,望張大哥不要介懷,。”


    “不介懷,不介懷,這些都夠走到應天府的了。”車夫接過銀錠,嗬嗬直笑、連連點頭,“先生上車罷,我把賢伉儷送進城去,正好馬兒也該吃些草了。”


    “不不不不,”白遠山連連擺手,“做了好些天車,腿腳都麻了,還是讓我夫妻二人走一走罷。”


    說話間,常英已經整理好了行裝,抱著努力想向父母傳達信息卻隻能胡亂揮手的白覺走下了馬車。


    “好吧,那小的就先進城了,咱們就在此別過。”車夫說完,就要上車進城。


    “張大哥!”白父心中緊張,一時口快,差點把“你先別進城”幾個字也說出來。


    “怎麽了?可是落了什麽行李?”車夫勒住馬,扭頭問道。


    “沒事沒事,就是想說張大哥路上慢些走,一路平安。”


    車夫一笑,抱拳道:“那便借白先生吉言了。”說罷,他竟真的放慢了車速,緩緩地向城中駛去。


    等馬車一走,白遠山連忙拉著妻子徑直走上了山路,頭也不迴。


    一家人沒有注意,馬車隻走了不遠便停了下來,車夫先是望了望城門口關卡,而後看著根本就是在往進城反方向疾步奔逃的夫妻二人,若有所思。


    他走南闖北這麽多年,見多識廣,怎會看不出這夫妻二人遠行根本不是投親,反倒像是避難。


    出於本分,車夫還是隱忍下來沒有詢問,現在再看夫妻二人見到城中設卡扭頭就走,便更加確定此事詭異。


    他不是沒有想過報官,但見到通緝夫妻二人的官兵之中還夾雜著錦衣衛,張車夫認定夫婦二人是被人陷害——原因無它,錦衣衛自打創立以來,著實是沒幹過什麽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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