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景進去的時候,皇上在案後翻書。於是接過小宮女遞進來的茶壺,給皇上倒了杯水。


    “史景倒茶有功,賞銀百兩。”


    史景......


    即便杜僅言那種得寵的妃嬪,在後宮掙錢也是一五一十的掙,怎麽到她這裏,就給皇上倒了一杯茶水,皇上就賞了一百兩?


    皇上瘋了?


    這一百兩要以什麽為代價?


    是不是後麵還有什麽項目?


    史景惴惴不安,自覺離皇上遠些,一個人乖乖坐在錦凳上也不說話,生怕皇上惦記她。


    皇上放下書,伸了伸懶腰,然後叫高讓端些吃的上來,說餓了。


    禦膳房已經在準備著了。


    不大會兒,膳桌上就擺得滿滿當當。


    單籠金乳酥、剔蟹細碎卷,不少都是史景喜歡吃的。


    “快吃吧,一會兒就涼了。”皇上把小碟子往史景麵前挪了挪。


    史景受寵若驚。


    什麽時候她也有這待遇了?


    一塊金乳酥放進嘴裏,史景小心翼翼觀察了下皇上。


    恰好遇見皇上正專心致誌望著她。不但望著她的臉,還望著她的胸口,再往下,就連史景的腳,皇上也愛慕似的看了許久。


    這變態的眼神。


    史景有種不詳的預感。


    嘴裏的金乳酥也不香了,悄悄地把腳往裙子下麵收了收。


    “金乳酥不好吃嗎?怎麽沒胃口的樣子?”皇上欲拉史景的手,卻撲了個空。


    史景緊張地揪著小手帕:“臣妾來這前,用過飯了。”


    “是嫌棄朕宮裏的東西不好吃呢,還是嫌棄朕這個人?”


    “臣妾......不敢。”


    “天色也不早了。”杜僅言還特意向床上望了望,故意嚇她。


    果然就嚇的史景從錦凳上彈了起來,剛想告辭,又想到她是來侍寢的,怕是跑也跑不脫,隻能坐迴去。


    “皇上,如今皇後娘娘、衛嬪、杜嬪都懷有孩子了,陳國後繼有人了,皇上您也可以歇著了,昨夜皇上剛寵幸過趙答應跟包貴人,今晚皇上該好好歇一歇。”


    “朕若是不想歇呢。”杜僅言想笑。


    這天打雷劈的皇上,這使不完的牛勁。


    史景覺得自己快要完蛋了。


    難不成皇上看中了她稀疏的美色?


    杜僅言還在閉關做飯,誰能搶救她?


    “史景,朕今日讓你來,是有件事想跟你說。”


    “什麽……事?”


    “朕想給你的位分升一升。”


    恩?


    史景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在後宮躺平慣了,又不喜侍奉皇上,怎麽皇上要升她的位分?


    “皇上您不必礙於我爹的麵子就升我的位分,現在我是貴人位分了,挺高的了。”


    “不行不行,以你我的關係,怎麽著也得升你為嬪位。”


    嬪位。


    天哪。


    衛昭寧跟杜僅言才是嬪位。


    史景覺得自己無論如何是配不上嬪位的,萬一這嬪位需要她侍寢才能得到,那不是要委身於小昏君?不行不行,史景趕緊拒絕:“皇上,臣妾無德無能,而且,又無子嗣,臣妾做為貴人,已經很不好意思了。所以,嬪位,臣妾萬萬不配,請皇上收迴吧。”


    “你怎麽就不能是嬪位,朕覺得你很配。”杜僅言拉起史景的手撫摸著。


    狗皇帝想占她便宜?


    史景叉腰退後兩步。


    杜僅言又把她叫上前,關了變聲器,小聲對她說:“史景,你不認識我了?”


    是杜僅言的聲音。


    皇上發出了什麽杜僅言的聲音?


    這妖孽啊。


    史景愣在當場。


    “你進宮的時候,日日盼著皇上臨幸你,你有一件金黃金黃的九層鏤空含紅寶石鳳釵,你還送過我一件白玉刻如意簪子,跟我說,戴著白玉刻如意簪子,下輩子如意,別再病怏怏的了。”


    史景大驚。


    “皇上,你奪了杜僅言的舍了?”


    杜僅言笑起來:“姐妹,是我。”


    史景驚的說不出話來。


    杜僅言把她易容成皇上的事跟史景說了以後,史景當場就歡喜雀躍得過年一樣。


    “姐妹,你這輩子算是值了,進宮當妃嬪當到皇上的位置上,姐妹你是有前途的。”


    “看來我史景也是慧眼識珠,抱姐妹你的大腿沒有抱錯,你看姐妹如今飛黃騰達了。”


    “姐妹你對我真好,當上皇帝就給我封了個嬪位,想想小昏君也不會這麽大方,還是姐妹你知道疼人。”


    史景說了一籮筐感激的話,肚子也餓了,禦膳房送上來的餐點是什麽來著?對了,單籠金乳酥、剔蟹細碎卷炫起來,不夠不夠,再讓禦膳房弄兩個小菜溫一壺果酒。


    沒想到有朝一日在太和宮也能隨心所欲,想吃什麽吃什麽,想喝什麽喝什麽。


    “趁我還是皇帝,不如直接封你個貴妃當當。”杜僅言暗下決心。


    史景差一點兒噎著:“皇上是去了北定,不是死了,你給我那麽高的位分,前朝會彈劾我的,太後也不能願意,不行不行,我不願意。”


    那算了。


    既然不能賞姐妹更高的位分,那就賞些身外之物讓姐妹高興高興。


    金簪賞十支,銀簪賞十支,四季衣裳十套,錦緞十匹,玉如意兩柄,金項圈一打,主打一個富貴,下半生吃喝不愁。


    兩人一起睡到日上三竿。


    經過禦花園的時候,趙答應跟包貴人正在采花要做鮮花餅。


    二人見史景後麵跟著三四個宮女太監,抱的抱,扛的扛,那些金銀夥,布匹綢緞,想來是皇上賞賜的,於是上前恭喜。


    “皇上賞賜了史貴人這麽多東西啊。”


    一個宮女上前來:“史貴人如今已封史嬪,見了史嬪娘娘,還不行禮問安?”


    趙答應包貴人趕緊蹲下去:“給史嬪娘娘請安。”


    史景麵帶微笑,像個大撲棱蛾子似的飄走了。


    說真的,進宮這幾年,從未像現在這般傲嬌過。全憑姐妹帶啊。


    史景的身影消失在牆角,趙答應跟包貴人捧著花開始八卦:


    “皇上賞了咱們那麽多的東西,沒想到賞史嬪的東西更多。瞧瞧那大如意,晃的人眼睛都花了。”


    “咱們那是陪皇上鬥地主贏的,也不知道史嬪是陪皇上玩什麽遊戲贏的。要是皇上再召咱們侍寢就好了,我覺得我鬥地主的水平又長進了。”


    皇上瘋狂賞人的事,太後在慈寧宮都有所耳聞。


    關姑姑輕輕給太後捶著腿:“雖宮中有內庫,但妃嬪們按位分皆有封賞,逢年過節另有打賞,這是定例,若按皇上現今這賞法,恐怕宮中的銀子......”


    “不過賞幾個女人罷了,有什麽打緊,不值什麽。”


    “聽說還賞了史貴人史嬪的位分。史嬪無有子嗣,又不常侍寢,得了嬪位,怕是會招來怨言。”


    太後思索了一下,讓關姑姑傳了史景到慈寧宮。


    史景雖笨,也知道是為了杜僅言升了她位分的事。


    慈寧宮跪的,還有敬事房的記檔太監跟掌事嬤嬤,看來史景來之前,太後已經問過他們詳情了。畢竟皇上睡覺就跟直播差不多,還有監工的。


    “說說你侍寢那晚的事吧。”太後淡淡的。


    史景跪在慈寧宮裏,也不知記檔太監跟嬤嬤向太後迴稟了什麽,隻能說:“太後想聽哪一段?”


    太後:“還分幾段?”


    “至少分前半夜後半夜。”


    “那你說說吧。”


    “前半夜皇上跟臣妾一起吃果餅,後半夜皇上跟臣妾一塊睡了。”


    關姑姑的聲音透著幾分嚴厲:“史嬪說的是真話嗎?記檔的太監跟嬤嬤說,那晚你侍寢,夜裏倒沒什麽特別的響動,太和宮裏格外安靜,事後你就被封了嬪位,這多少有點不正常。”


    “姑姑有所不知。”史景抬起頭:“其實皇上不喜女子侍寢的時候嗷嗷亂叫。”


    關姑姑臉一紅。


    太後摩挲著佛珠沒發言。


    “皇上說,外頭有記檔的太監跟嬤嬤監工,所以很多時候,妃嬪都喜歡弄出些響動好交差,其實皇上他喜歡安安靜靜的,皇上說那樣他才可以在燈下靜靜觀賞臣妾,臣妾身上哪有一顆痣他都能看清。”


    關姑姑把臉扭向一旁,這也太細節了。


    太後也皺起了眉。


    “這就是皇上晉升你為史嬪的理由?”


    “也不全是。皇上說臣妾身上香,皇上聞了一夜——”


    太後握住手中佛珠,一雙眼睛不敢再睜開:“迴去吧迴去吧,哀家要誦經了。”


    史景剛走,太後就讓關姑姑點上檀香,要把慈寧宮給好好熏一熏。


    太後守寡多年,清心寡欲,史景這一番話說的,太後都害臊。


    關姑姑一邊熏香一邊打小報告:“聽說皇上還賞了趙答應跟包貴人不少布匹首飾,趙答應跟包貴人以前並不得寵,太後,要不要召她們來問問。”


    “問什麽?”


    “這……”


    “萬一那兩個再說點皇上宮闈之間的事,哀家年紀大了,聽不得那種東西。”太後揉了揉發酸的額頭:“算了算了,整個後宮都是皇上的,他愛賞誰賞誰吧。皇上如今都是要當父親的人了,哀家不能再管那麽多了。”


    待到皇上向她請安的時候,太後誦經都誦的嘴角起泡了。


    關姑姑給皇上端了杯茶,故意說道:“宮中傳言,皇上您大肆賞賜妃嬪,太後為此頗為操心。”


    杜僅言喝著茶眉頭都沒皺一下,這都小場麵:“朕是賞賜妃嬪了,是不是有人嫉妒?”


    關姑姑…….


    “定然是那些沒有男人的女人背後嚼舌頭。”


    關姑姑:皇上你不如直接報我的身份證。


    “再讓朕聽到這些混賬話,便給她找個人嫁了。”


    關姑姑心一顫。


    好歹我五十多歲的人了,皇上你意思是把我嫁出去?


    太後當然明白皇上在敲打關姑姑,有意替自己身邊的人辯白,於是道:“都是哀家嚼的舌頭。”


    “太後您想嫁出去了?”杜僅言脫口而出。


    太後恨不得一腳給杜僅言踹出去。


    這死孩子怎麽說這種胡話。


    趕緊攆走。


    惹不起。


    不管了。


    當關姑姑又想為此告狀時,太後免不得一句:“你想嫁人了?”


    關姑姑馬上把嘴閉上。


    自從發現皇上是杜僅言變的,史景徹底開了掛。


    有事沒事就往太和宮跑,跟杜僅言同吃同睡。


    杜僅言幹脆每晚都翻她的牌子,也省得應付其它人。


    史景成了後宮最紅的人。


    就連內務府往長樂宮送蔬菜白米,都忍不住議論:“史嬪現下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昨兒皇上剛賞了朝陽殿給她居住呢。朝陽殿可是先帝時太後居住過的宮殿呢。”


    “那可不是,當年太後在朝陽殿生下了越王殿下以後才搬去的景仁宮,朝陽殿實乃祥瑞福地,皇上把朝陽殿賞給史嬪住,讓她做一宮主位,看來對史嬪抱有很大期許,史嬪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朝陽殿離長樂宮很近,因為是太後當年曾居住過的地方,加之太後偶爾去那裏看一看,所以常有宮女太監去灑掃,保持的很幹淨。


    誰能想到,竟給了史景。


    史景自己都推脫:“你升了我嬪位,我們史家祖墳已經冒煙了,我住朝陽殿合適嗎?”


    “朕說你合適,你就合適。”杜僅言一道聖旨,給史景弄去了寬敞的朝陽殿。


    一宮主位,身邊七八個宮女太監伺候。


    每月的月例,綢緞,蔬菜、肉類,使也使不完。


    這潑天的富貴,可都是姐妹給的啊。


    姐妹就是比那個小昏君靠譜。


    長樂宮孟玉珠跟田令月正對坐著看麻雀在院子裏吃小米。


    長樂宮被封禁以來,除了內務府隔段時間來送些菜蔬白米,油鹽醬醋,其它時間,鬼影子都見不著一個。


    孟玉珠跟田令月鬥了幾個月,鬥了又好,好了又鬥,彼此又翻不出花,甚至連長樂宮的宮門也出不去,畢竟宮門不遠處有守衛豎在那兒,除了內務府的人可以隨意進出,若是發現長樂宮的人跑出來,不管主子奴才,出來一個,死一個,出來兩個,死一雙。


    孟玉珠跟田令月能知道的消息,也是內務府的人帶來的。


    比如皇後要生了。


    比如衛嬪夜裏肚子疼。


    比如趙答應跟史貴人那兩個落灰的低階妃嬪也被皇上給臨幸了。


    每到這時,孟玉珠跟田令月都是咬牙切齒。


    孟玉珠:“趙答應跟包貴人,嗬嗬,那是兩個什麽東西。當年我獲盛寵,便是杜僅言那小蹄子,都得蝸在永福殿裏乖乖繡荷包,如今我落魄了,她們倒浮了上來。”


    田令月:“史景都能被封為嬪位?她無才無德,憑什麽?論姿色,我遠在她之上。”


    內務府的人搖搖頭,將長樂宮的宮門重新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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