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皇帝雷霆之怒奪了長公主的封地之後,宗親們就安分了許多,連端王府都不敢放肆。


    若是真觸怒了皇帝,如今的繁華富貴都沒了,他們都沒地說理去。


    朝堂上也是風平浪靜,柳丞相更是事事聽從皇帝的安排,對封後之事也沒有提出任何異議,甚至帶頭歌功頌德,把紀雲歡好好吹捧了一番。


    前朝後宮一片和氣,一直到六月,驚雷乍起,西北忽然反了!


    西北之地本就魚龍混雜,除了大昭國的子民,許多異族也混居其中,為了當地的安定,朝廷任命當地望族管理庶務,隻是派駐了軍隊維護治安。


    皇帝心胸開闊,並不限製境外之人來往,也不阻止各國的貿易,發展了這些年,西北之地繁榮昌盛,早就不再是當年十室九空的慘狀。


    柳丞相跪在大殿之上,痛斥西北各族的狼子野心,“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異族打扮成商人入城,勾結當地望族,直接占了都護所,如今已經發號施令,儼然不把朝廷放在眼裏。”


    “陛下寬厚仁慈,反而養出了此等虎狼之輩,臣懇請陛下禦駕親征,平定西北之亂,揚我大昭國威。”


    徐君正的眼皮一直在跳,他流放西北八年,眼睜睜的看著西北從蠻荒之地變得井井有條,雖然比不上江南繁華,但對於當地百姓,已經是極好的日子了。


    西北都護所是朝廷所設,但為官的多是當地的名流望族,唯有都護一職是由朝廷派駐。


    他得了都護的提拔,進都護所當了個小吏,倒是結識了不少當地望族,他們的日子過得好好的,為什麽要冒著抄家滅族的風險謀反!


    “陛下!臣以為此舉不妥,不過是一夥盜匪衝撞了都護所,當地駐軍即可解決,哪裏用得著陛下禦駕親征。”


    柳丞相砰的一聲磕了個頭,慷慨激昂道:“若是當地駐軍可以解決,八百裏加急的戰報就不會送往京城。徐大人此番言論,可是在為西北逆賊開脫?”


    “徐大人不提醒,老夫都快忘了,這些年徐大人在西北混得風生水起,以罪臣之身同西北望族來往密切,莫非早就有了不臣之心,所以才替西北逆賊說話?”


    徐君正臉色一變,怒道:“你少血口噴人,本官對陛下一片忠心,天地可鑒!倒是柳丞相,急吼吼的讓陛下親征,難道滿朝堂都無人可用了嗎?”


    “如今太子尚且年幼,若是陛下出了什麽差錯,豈不是爾等奸邪禍亂朝綱之時?”


    柳丞相冷笑道:“徐大人此言,可是斷言陛下會敗?陛下是天子,得上天庇護,必定戰無不勝!徐大人危言聳聽,動搖軍心……”


    “行了!”皇帝從龍椅上站起來,“兩位愛卿都是朕的肱股之臣,都是為了江山社稷,朕相信你們的忠心。”


    “徐愛卿的顧慮朕明白,但西北之地是朕打下來的,除了朕,他們誰也不服,朕不忍再添戰亂,就由朕禦駕親征,速戰速決,還邊境百姓一片太平。”


    三日後,紀雲歡在城門口依依不舍的送別了皇帝。


    戰鼓擂擂,旌旗漫天,皇帝身披甲胄,帶著數萬精兵,遠赴西北。


    紀雲歡看著皇帝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見了,才揉了揉發紅的眼眶,在桃紅的攙扶中下了城樓。


    此去路途遙遠,兇險萬分,她隻恨不能把平安福傳給皇帝,保佑他平安歸來。


    皇帝離開之後,紀雲歡更加嚴管後宮,手腕更甚從前。


    太後每日除了逗弄小太子,就是吃齋念佛,為遠在西北的皇帝祈福。


    這樣的日子格外難熬,皇帝不在,整個宮裏仿佛都沒了生氣,從前紀雲歡嫌棄皇帝聒噪黏人,如今卻越發想念起來。


    一個月後,西北前線八百裏加急送迴戰報,傳令小兵跑死了幾匹馬,力竭倒在了城門口。


    消息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整個京城,皇帝深入敵營卻中了埋伏,被炸得屍骨無存,僅剩下了一副染血的頭盔。


    太後聽到消息就暈了過去,壽康宮一片哭嚎之聲。


    小太子愣了一下,他小小的腦袋不足以理解這麽複雜的事情,等他明白過來原來是說父皇死了的時候,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父……父……哇嗚……嗚嗚……嗚嗚……”


    秦雲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父皇臨走前要抱抱他,他都不肯給父皇一個好臉色。


    他以後再也不氣父皇了,可父皇再也不會迴來了,他成了沒爹的孩子嗚嗚嗚嗚……


    紀雲歡眼眶微紅,倒是比其他人更能撐得住一些。


    她在淑華宮枯坐了半日,水米未進,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桃紅看到娘娘這副模樣,想到娘娘日後不知該如何艱難,心裏難受極了,她端著一碗參湯進來,哽咽著勸道:


    “娘娘,您想哭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就會好受許多,往後的路還長,您千萬要保重自己。”


    紀雲歡端著參湯一飲而盡,她摸了摸桃紅的腦袋,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別擔心,我沒事,我隻是在想一些事情,一時入迷罷了,去把小太子抱迴來,太後娘娘病倒了,別讓那些雜事吵了她,今晚瀚兒跟我一起睡。”


    桃紅立刻就去辦了,有太子殿下在,總能安撫娘娘一些,也好過娘娘一直胡思亂想。


    當晚,淑華宮就遇到了刺殺!


    殺手似乎知道太子殿下就在淑華宮,上百人拚死闖進來,用性命開道,一路直奔淑華宮的主臥。


    泛著青色的刀尖毫不猶豫的朝著床上之人刺了過去,隻要挨上一點,不必傷及要害,就是中毒而亡的下場。


    床上之人猛的掀開了被子,正是已經藏在此處多時的暗五,兩人纏鬥在一起,刀光劍影,招招兇狠,都是要命的打法。


    搖籃內的“太子殿下”露出頭來,卻是一隻冒著氣的木偶,砰的一聲,炸成了一串火光。


    刺殺太子的殺手根本就來不及撤退,直接被炸斷了一條手臂。


    暗五已經解決了眼前的敵人,他吹了一聲尖利的口哨,像是鳥類的叫聲,在夜色中傳出很遠。


    不惜代價,格殺勿論!


    越來越多的暗衛湧了出來,殺手們已經意識到自己中計了,但他們擺脫不開這些訓練有素的皇家暗衛。


    雙方搏殺在一起,都是在暗夜中行走之人,雙方打得毫無聲息,明月高懸於頂,院子裏仿佛上演著一場血腥的默劇。


    次日清晨,空氣裏還殘留著一絲血腥味,院子裏的屍體已經被清理幹淨,昨晚的廝殺仿佛是一場夢。


    暗五暗六都受傷了,劍上的毒藥實在是兇狠,以他們身經百戰錘煉出來的體質,也隻能靜養,壓根動彈不得。


    紀雲歡坐在院子裏,明明是夏日,她身上卻有些發冷。


    小太子不在身邊,她沒打算讓兒子跟著一同冒險,她一個人就足夠了。


    “來人,去把劉總管請來,陛下的喪禮也該操辦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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