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安思順的娓娓道來,崔耕才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搞清楚。


    原來,按照室韋的風俗,若是小孩下葬,那母親就將小孩裝在一個布袋裏,裏麵裝上孩子的心愛的玩具,扔到一個僻靜無人之地的樹上掛著。


    然後,三天內,有路過之人見了,就把那小孩的布袋取下來,將小孩安葬於地下,並且取小孩的一樣玩具迴家。


    據說這樣做,是因為小孩的魂魄一樣喜歡自己的玩具,就會跟著取布袋的路人迴家。他再生的孩子,就是這小孩的轉世。有些無子的室韋人,就會到處問詢,哪有新的小孩死了,自己去給那小孩重新安葬,好讓自己生下後代。


    如果三天內沒人發現這布袋呢?小孩的父母,自己就會將小孩安葬。並且唱著歌謠,將小孩的魂魄引迴家。再生的一胎,就會認為是小孩的轉世。


    本來巴雅爾夫婦對這個孩子珍愛異常,十分想孩子能轉世迴自己家,大家也明白他們的想法。


    所以,沒人會去多管閑事,安葬這孩子。巴雅爾夫婦就帶著幾個人,在那守著,等著這三天期限一過,就安葬孩子。


    沒想到,崔耕等人誤打誤撞,給截胡了。


    等崔耕要把小孩的所有玩具,都扔迴坑內時,塔娜可著急了,因為這意味著自己的孩子將永不超生,這才驚唿出聲。


    知道崔耕不是室韋人,當初塔娜也沒細說,隻是含糊地讓他選一樣東西帶走。


    不過,再聽說崔耕還是個大齡剩男的時候,塔娜又著急了。崔耕沒老婆,就沒辦法生孩子,自己的孩子如何轉世呢?


    這才找了個美貌的族人,給崔耕做老婆。


    沒想到,崔耕竟然把她的一片好心,當成了驢肝肺!現在塔娜已經下了最後通牒,崔耕必須和那女子生出個孩子來,才能離開室韋。


    崔耕聽完了,簡直哭笑不得,道:“好麽,我堂堂越王,竟然被人當成種馬了。”


    安思順並沒有因為崔耕的打趣而鬆口氣,反而一臉正緊的說道:“這事兒您可不能等閑視之,他們並沒有開玩笑,說不讓您走,那可就真的不讓您走啊。”


    “那你們倆呢?”


    “我們倆隨便啊,並且那巴雅爾說了,讓楊玄琰快點帶著武璿靈走,遲則生變!呃……”


    話說到這,安思順麵色微變,卻原來,遠遠望見,諾骨手持一把長刀,向著這方急匆匆的走來。


    “外鄉人,這美人是我搶來的,你特麽的快還給我!”諾骨大聲唿喝,向楊玄琰的方向衝來。


    不等楊玄琰反應,巴雅爾趕緊雙手一攔,怒道:“諾骨,你想幹什麽?不是派你去聯絡其他部族了,你迴來幹什麽?”


    “哼,聯絡其他部族?”諾骨怒道:“不等我聯係完,美人就已經被你送走了吧!好你個巴雅爾啊,竟敢跟我耍這個花招?!本來我給你麵子,隻要美人,沒找你算賬。到是你,反而蹬鼻子上臉了!來來來,不服的話,咱們就打上一架!”


    “打就打!”


    巴雅爾這個酋長也就那麽迴事兒,全憑威望處理族內事務,沒什麽絕對的權威。


    此時焉能被諾骨叫住陣,說完隨手也抽出了自己的長刀。


    雙方持刀在手,慢步移動,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方,似乎隨時可能發動驚天一擊!


    一場大戰馬上就要開始!


    正在這時,卻忽然有人喊了一聲“且慢!”


    喊話的非是旁人,正是崔耕。緊跟著,安思順也將他的話,翻譯了過來。


    剛才他已經聽安思順將諾骨和巴雅爾的話翻譯了一遍,意識到機會來了。


    什麽機會?當然是逃出室韋部的機會啊!


    很顯然,昨天因為武旋玉的關係,巴雅爾和諾骨弄得很不愉快。巴雅爾腦瓜轉的快一些,宣稱你闖了這麽大禍,突厥報複咱們怎麽辦?你趕緊去聯絡下室韋其他部族,讓他們幫咱們的忙。


    諾骨的腦子轉的比較慢,還真的信了。巴雅爾趁機將武旋玉這個燙手山芋,交給了楊玄琰,讓他趕緊帶人走。


    沒想到,這諾骨沒傻到家,今兒個一早就趕迴來了。這才發生了今日之事。


    從感情和道義上講,不管武璿靈有沒有和楊玄琰一見鍾情,崔耕都想把她帶離室韋部。


    如果諾骨和巴雅爾戰上一場,別說出人命了,就是有人受了重傷,武璿靈的去留都得複雜化。畢竟,此時的室韋人,還處於原始社會末期,根本就沒一個絕對的權威,很容易發生糾纏不清的情況。


    另外,從功利的角度講,塔娜要求崔耕生了孩子再離開室韋,他是絕對不能答應的。


    那起碼得一年左右吧?天下形勢變換莫測,崔耕怎能離開中樞那麽長的時間?


    如果能通過解決巴雅爾和諾骨之間的矛盾,樹立一定的威望,說不定就把這事兒解決了。


    要不然,崔耕匆忙改口說自己在外麵有老婆,人家塔娜也不能信啊!


    所以,崔耕才讓安思順做翻譯,出這個風頭。


    諾骨見是崔耕出這個頭,不屑道:“外鄉人,你想說什麽?我們雲達諾羅部的事兒,還輪不著你插嘴!”


    “那可不盡然。”崔耕道:“我葬了你們雲達諾羅部的小孩兒,我的子嗣中,就有雲達諾羅部的小孩轉世。算起來,我也是半個雲達諾羅部人,如何說雲達諾羅部跟我完全無關呢?”


    “呃……”


    關於崔耕等三人的來曆,諾骨也聽說過,他沒什麽急智,頓時一陣語塞。


    崔耕趁熱打鐵,道:“關於武璿靈的事,我認為二位比武並不妥當。比如說你諾骨勝了吧?難道就真的把武璿靈留下來?突厥人來攻打怎麽辦?你一個人來抵擋?”


    “我……”諾骨道:“我搶來的東西,總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沒了吧?傳揚出去,我多沒麵子?”


    室韋人文化不發達,和崔耕的審美有些差異,雖然諾骨也覺得武旋玉長得不錯,不過並不認為其堪稱絕色。要把武璿靈讓出來,主要還是覺得麵子上過不去。


    崔耕聞聽此言,暗暗鬆了一口氣,道:“怎麽能是不明不白的沒了呢?這樣吧……”


    說著話,他從袖兜中,掏出來一錠金子,道:“我買啊,我拿這個錢,買你的美人。公平交易,童叟無欺,跟麵子完全無關。”


    “不行,一錠金子太少!”


    “那……”崔耕沒辦法,又從袖兜內掏出來一錠金子,道“再加上這個呢?”


    “太少,還是太少!”


    “呃……”


    這迴崔耕也沒法子了,以他王爺之尊,哪有親自花錢的地方?這兩錠金子,還是留著以備不時之需的。


    現在總不能把那個小孩的遺物金元寶拿出來吧?那樣的話,塔娜還不得找他拚命啊!


    崔耕看向安思順和楊玄琰道:“你們身上帶了多少錢?”


    安思順道:“聚豐隆銀號的錢票,他們這的人也不要啊!我這就不到十兩金子。”


    楊玄琰道:“我有十五兩!”


    二人都把自己身上帶的錢,掏了出來。


    崔耕那兩錠金子是十兩左右,再加上這二位的二十五兩,就是三十五兩了,折合三百五十貫錢。


    在長安當然算不得什麽,但在偏僻荒涼的室韋,就足以稱得上一筆巨款了。


    巴雅爾道;“便宜你小子了,一個美人,就能換這麽多錢。”


    孰料,那諾骨依舊搖頭,道:“便宜?便宜個鬼啊!告訴你,太少!還是太少!”


    “諾骨!你別太過分!”巴雅爾深吸了一口氣,道:“你到底想要多少錢?”


    “要多少錢?他們也得能拿的出來啊!”諾骨哼了一聲,道:“這麽說吧,今兒個我不爭錢財,就是為了爭一口氣!我就是看那家夥不順眼,他不把身上所有的錢財交出來,就不算過關!”


    所謂“那家夥”,當然是指崔耕。


    言畢,諾古墊步擰腰,往崔耕的方向撲來,道:“你要強出頭也成,把錢財都交出來吧!”


    “啊?”


    諾骨和巴雅爾的話,都得安思順翻譯了,崔耕才能聽懂、


    現在諾骨突然發難,崔耕沒有準備,當即躲閃不及!


    當然了,崔耕四體不勤,沒有武功在身,有準備也沒什麽大用,主要是楊玄琰沒有準備,來不及阻攔。安思順光顧著翻譯了,也慢了一步。


    就這樣,諾骨一招製敵。


    他先是掃蕩了崔耕的袖兜,又往他的腰間摸去,道:“有什麽好東西,。都拿來吧。哼,想當好人,我就讓你傾家蕩產!啊?你……你怎麽會有這個?”


    陡然間,諾骨麵色驟然一變,趕緊放來了崔耕,惶恐不安的說道:“您……您就是我室韋的智者!諾骨剛才所為,實在無禮,請智者受我一拜!”


    噗通!


    諾骨跪倒在地,一個頭磕在地上,分外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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