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總說,等我身子好了、不怕風了,就帶我騎馬,可到頭來說話不算話,他老說我家妹妹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隻有純白色的馬才配得上,可等了一輩子,我還沒等到一匹白馬。」


    「我嘟囔說萬一我身子始終好不起來,怎麽辦?他笑說那還不簡單,他養我一輩子。我又問萬一我很快就死了,怎麽辦?他迴答:『更簡單,下輩子你再投胎當我妹妹。』」


    「我們約好要當一輩子、兩輩子、十輩子的兄妹,我常常想啊,有個這麽寵我的哥哥,肯定找不到好男人嫁了,因為天底下再沒有比哥哥待我更好的人。」


    「哥哥曾經問我想要怎樣的哥哥?我說我要聰明的哥哥,他就拚命讀書,念得教書的師傅對他誇獎不已,還一路考上進士;後來我說我要強壯、可以保護我的哥哥。他又跑去學騎馬、學練拳,我的哥哥啊,什麽都會,能拉起一石的弓,遠遠地射中靶心呢……」


    聽著謹容不停說著哥哥的好,莫名其妙地,簡煜豐有些吃味,悶聲說:「我是熙和二十三年的狀元,我可以拉開兩石的弓。」


    「你同我哥哥比什麽?」她也滿腦子的莫名其妙。


    「是不能比,你哥哥是七品縣官,我是裕親王爺。」他又補上一句。


    謹容撇撒嘴,這句話她聽懂了,他在眨抑她家哥哥。


    抬起下巴,她往後轉頭,讓簡煜豐看見天底下最驕傲的笑容。「又怎樣,你又不是我哥哥。在我眼裏沒有人比得上哥哥。你很難理解這種感覺吧,我賭你沒有兄弟姊妹。」


    她的驕傲逗樂了他,他微哂說道:「你錯了,我懂得這種感覺。」


    「你有兄弟姊妹?」不會吧,青竹明明說過他沒有的,那時薑成也同意,他說有兄弟姊妹的人,哪會那麽孤僻。


    「沒有,但鈺荷看我,就像你看你兄長那般。」


    「郡主娘娘?你們認識很久了?」


    「對。禮親王府和裕親王府是世交,我的母親與禮親王妃感情甚好,鈺荷從小就像跟屁蟲似的跟在我後頭。和一般的大家閨秀不同,她心無城府、天真善良,小時候她常常用軟軟的聲音喚著:『煜豐哥哥看我、煜豐哥哥我在這裏』。」


    每個人提起童年時光,臉上免不了掛起笑容,那是人生中最甜美無憂的一段,往往走過滄桑,才能明白童稚時期的珍貴。


    謹容猶豫了一下,說道:「我聽過裕親王妃的傳聞。」


    他淺笑,說道:「京城裏的百姓,恐怕沒有人沒聽過吧。」


    「為什麽裕親王妃之事,會牽扯上皇後娘娘?」


    他鬆開韁繩,放任馬匹緩行慢步。


    「我的父親與皇上是堂兄弟,而禮親王則是皇上拜把兄弟,小時候三個人一起長大,感情好得不得了。」


    「原本我外祖父有意將母親配給當時還是太子的皇帝,但外祖母認為娘那傲脾氣,在宮裏恐怕會闖禍,最後決定將母親許給上門求親的父親,聽說當時皇上還為此消沉了一段時日。此事是皇後的心病,造成之後她與徐氏、徐亨平聯手企圖除掉我們母子,可惜沒成功,她隻好成仁了。」


    簡煜豐沒想過自己會同謹容討論這件事情,即使它從來不是他的禁忌,然而多數人寧願在背後議論,也不會當著他的而求證。


    「當年你母親被擄獲救後,為什麽不肯帶你迴京?」語出,她暗罵自己,追根究底、刨人傷疤太不應該……她猛搖頭。「對不住,我問得太多,你可以不迴答。」


    「沒什麽不能迴答的,我母親是太傷心了吧,也許還有幾分厭倦。」


    「傷心?厭倦?」


    「父親和母親是一起長大、兩小無猜的感情,父親卻在徐氏進門後態度轉變,徐氏貌美、手段了得,父親沉迷於她的溫柔中,漸漸與母親生分,母親雖然是正妃,但性子驕傲、不屑去爭,她在失望難受之餘,隻一心盼著我長大,不再將心思放在父親身上。」


    「然而徐氏不因為母親的讓步而放過我們,時不時鬧騰出一些事兒,加深父親與母親的誤會,我還因此挨過父親一頓鞭子。母親心疼我卻無法扭轉情勢,她不是攻於心計的女子,於是一次次對父親失望,哀莫大於心死,她厭倦了爾虞我詐的後院生活。」


    「女子名節重要,被擄後,母親認為迴到京中,徐氏定會拿此事大做文章,說不定會四處造謠,汙她清白被辱,該一死以示清白,母親不怕死,卻怕死後獨留我一個人會應付不來徐氏的手段,因此斷了迴京之心。」


    「那些年,你們過得好嗎?」


    「在二當家李墨和幾個叔叔的扶持下,母親拿出貼身收藏的簪子,兌了千兩銀子,開始做起營生。生意不壞,幾個叔叔在母親的幫助下成為良民,各自娶了媳婦、成家立業。」


    「後來我結識教了我三年醫術的師傅,而李墨叔叔更手把手將一身武功全數傳給我,那些年,我的機緣不差,結交不少有真功夫的武林人士以及退隱俗世的大孺,磨練了我的性子。」


    「而母親裝扮成男子,到處與人洽談生意,那些經驗讓她胸襟寬闊、見識不凡,迴想後院爭鬥的日子,覺得真是貧乏可笑,而住慣大海的魚自然再也無法忍受小魚缸的拘束。」


    「那樣的日子不好嗎?為什麽還要迴京裏?」


    話出口,答案立刻浮現謹容心頭,他是為張鈺荷迴來的吧,隻可惜時過境遷,佳人芳心已許他人。


    「因為不快樂、不甘心,流落在外的日子,我非但沒有放棄自己,相反的,我讀書努力、練武努力,我學什麽都用盡心力,我成天隻想著一件事--建立功名,其他的都不重要,因此許多人批評我性情占怪、脾氣孤僻。」


    到頭來,他確實沒有結交過任何朋友,謹容大概是唯一能同他說上話的。


    「不廿心什麽?」


    「不甘心壞人沒得到報應,不甘心自己的位置被人竊據,不甘心母親多年辛苦隻是水中泡影,於是我參加科舉,誰的關係也不沾,卻刻意把自己的身分給炒出來。我知道自己的樣貌與父親有八成像,我也記得小時候的每件事,我告訴自己,我重出江湖日,便是敵人喪膽時。」


    他做到了,連高坐後位的女人也被他一並拉下。


    謹容大笑。「你自信又自傲。」


    「過去那些年,我便是靠自信自傲撐過來的。」


    「但天底下並非每件事都可以靠自信自傲得到,比方說……感情。」她想暗示他,如果張鈺荷和許莘之事已經確定,他得學會及早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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