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簡煜豐想岔了。


    她在暗指許莘嗎?她心底還是在意他、喜歡他,即使許莘娶她入門的目的是害她?她也像外麵的女子一般迂腐,認定好女不嫁二男、好馬不配雙鞍,寧可將錯就錯?


    謹容看不見他的表情,卻感覺得到他的肌肉緊繃,她歎一口氣,自是交淺言深了,為化解尷尬,她隻好假裝沒發現異狀,轉個話題。


    「你有沒有好好逛過桃花村?那可是個好地方,桃花村之所以叫做桃花村,是因為家家戶戶門前門後都種上幾株桃花,每到春天,桃花怒放盛豔……」


    「京城達官貴人太多,咱不愛湊這熱鬧,還是窩在老家的好,地方大、風光好,連人物都要明媚幾分……」


    「秋日裏的山林最好看,那漫山的楓樹像嫩起一從從的火焰,山林後頭有一大片的湖水,湖裏的魚多到就是拿魚竿也能戳中……」


    她說了一堆又一堆的話,他都不再應聲,直到他一扯韁繩,馬兒一陣嘶鳴後停下。他翻身下馬,將她從馬背上抱下來。


    「到了嗎?」她出聲相詢。


    「到了。」


    「這裏是哪裏?」


    他沒迴答,卻牽起她的手、扶著她的腰,緩慢向前步行,他很仔細,沒讓她磕著碰著。


    迴握他的手,她又出現安心的感覺,她知道自己很糟糕,知道這種心態不正常,哥哥總說她太容易相信別人,日後定要吃大虧,可她沒辦法啊,別人隻要待她三分好,她便習慣還人十分真誠。


    是的,她沒忘記今日之苦,簡煜豐是始作俑者,但是……他的手心很寬、很大、很溫暖,溫暖得將她所有害怕驅逐出境,而他的胸懷很舒服、很窩心,讓她想要一再依偎。


    他們終於在一棵樹下站定,他鬆開她的手,說:「等等。」


    她等了,安安靜靜地等,風從她耳邊吹過,勾起幾縷發絲,不明所以地,她覺得這風很熟悉,像是相識已久的老朋友。


    他迴來了,勾起她的下巴,命令:「張開嘴。」


    她乖乖依言做了,他往她嘴裏塞進東西,牙齒輕輕一咬,那是……記憶中幸福的味。


    酸酸的、甜甜的,讓她舍不得咽下的味進。


    他在她耳畔低語,「你誇張了,桑葚的滋味沒有你形容得那麽好,你肯定是好東西吃得太少。」


    謹容仰頭,對著他笑,「我是喝藥長大的,桑套於我而言,已經是天界蟠桃。」


    她的話輕易地挑起他的心疼,他說:「下次,帶你去吃好吃的。」


    她問:「什麽好吃的?」


    「天香樓的豆瓣魚和麻辣花椒雞,萬金樓的佛跳牆和鹹酥蝦,飄香館的香酥鴿子,七裏香的京醬牛肉、佛跳牆……」


    他如數家珍,渭滔不絕地評點著,她聽著聽著,口水直流。「原來裕親王爺是個紈絝,什麽地方都吃過。」


    「何止吃過,玩過的地方更不少,下迴帶你去。」


    看她一臉的雀躍,他心底微澀,如果他的法子無用,說不定接下來的日子她哪裏都不能去,隻能在疼痛輾轉中等待生命逝去。


    可謹容卻沒想到那裏,徐徐微風吹過來,她想起那年、想起哥哥,臉上帶著恬淡幸福的微笑。


    簡煜豐喜歡她這號表情,好像天底下沒有事值得她憂心。


    「你在笑什麽?」他問,不知不覺間,總是冷凝的臉上露出笑顏。


    「我饞了、餓了,都是被你引的。」


    聞言,他大笑,握住她的手,他們繼續緩步慢行,沒有太多的交談,隻是任山風在他們身旁喧嘩嬉戲。


    張眼,四周靜悄悄的,不是黑夜,但謹容眼前隻有一片黑。


    她輕輕摸上自己的右手,指尖處一碰便微微發痛,她看不見,但可以猜得出,那裏應該已經滿布灰敗的暗褐色,也許腳趾也開始出現相同的症狀。


    再不久,那個暗褐色將慢慢往上升,直到占據手臂以及兩條腿。


    然後風一吹就痛,人一碰就痛,她不能走路、不能下地、不能拿東西、不能做事,便是翻一頁書、也會讓她痛得跳牙咧嘴,於是她成為名符其實的豆腐西施--像豆腐一樣易碎的西施。


    這迴,她睡了幾天?四天?五天?或者更久……她不想去追究。


    外頭傳來低低的交談聲,那女子的聲音不是紅兒、綠兒,更不是青竹,那不是她認得的任何一個人。


    那人說:「何姑娘還好嗎?聽說她吐不少血?」


    下一刻,謹容知道她的身分,因為她聽見許莘的聲音。


    他說:「鈺荷,你不要想太多,趕緊把身子養好才重要,否則怎麽還謹容的這個情分。」


    情分?謹容真想放聲大笑,這情分不是她想給的,是他們逼著迫著硬要她擠出來的。


    唉,真的不必口口聲聲感激她的恩惠,不必給她冠上聖人名號,她不想擺出一臉聖潔,因為她並沒有這樣偉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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