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歎口氣,「早點把傷養好來吧,你這樣,我看著心疼。」


    「……心疼?」她眨眨眼,仰起小臉看著他。


    顧醒流連的目光巡曳過她美好的眉眼、粉色的麵頰,還有水潤的嫣唇,他執起她還裹著紗巾的右手,仔細地親吻著她的每根指尖。


    「路翔的心裝著他的國家,我的心,隻裝著我的小姑娘。」


    再萊聞言,愣愣地看著他好久好久,直到她終於想明白他說了些什麽時,這才紅了臉。


    他卻拿出勻魂攝魄的笑容一徑地勻引她,直到她的臉紅得不能再紅,他才慢條斯理地拉過她,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腦中亂哄哄的再萊,不知該怎麽去形容落在她額上的吻觸,隻覺得它像叢小火苗,一路自她的額際滑至她的眉心,再跳躍似地點點她的鼻梢,不多作停留地繼續往下滑,在被此交融的氣息中,緩緩停留在她的唇上。


    原本入秋就該凋謝的蘭花,在這一夜,似要展現最後一番妍麗的風姿,在寢房的一角招展怒放,再萊在一片昏沉之際,隻記得,唇上的溫度很暖,而花兒,則開得特別香。


    第二日清早,當顧醒把再萊送去淬月宮之後,路露便杵坐在再萊的麵前,以指輕戩著她的麵頰,看她持續著魂遊天外天的狀態。


    「小萊?」明明咋晚送迴去前還好端端的呀,一晚不見而已,他們家的仙師是把這孩子怎麽了?


    ―大早就被某仙龜親醒的再萊,緊攢著兩眉拉著她的衣袖,遲疑地啟口。「露姊姊……」


    「嗯?」


    再萊也不知該問些什麽,滿腹紊亂心思的她,視線恰巧地落在路露手邊還沒繡完的嫁衣上。


    「你為什麽要嫁人?」


    「當然是為了要和赤水永遠在一起。」還用問?


    再萊有些迷惑,「一定要嫁人才能在一起?」


    「成親隻是一種手段,但它也是人生由的一個曆程。」路露拈起繡針,邊繡邊對她解釋,「對我來說,唯有把兩人確實綁在一塊兒了,我才能安心。」


    綁在一塊兒?


    「小萊?」路露推推坐在椅上,兩手抱著膝蓋,又一副心神不知飛哪兒去的她。


    她鄭重宣布,「我今天要發呆。」


    「呆吧。」隻要她別又去爬樹找所有人的麻煩,做什麽都行。


    當再萊再次迴過神來時,顧醒正抱著心神顯然不在軀殼裏的她往延慶宮走,一整日都把所有精神放在發呆上頭的她,自然不知,路露趁著她發呆那當頭,替從來不重視儀表的她上了點妝、梳了個時下正時興的發型,還把她一身方便行動的短打衣衫,給換成了輕飄又柔媚的紗裳。


    傍晚時分的西風不再是有些涼而已,一身美觀卻不保曖的紗裳,讓她打了個寒顫。


    「怎了 ?」


    「有點冷……」她兩手環住他的頸頂,往他的懷裏縮了縮。


    「也是,這身衣裳美雖美矣,卻不怎麽保曖……明兒個我叫路露替你準備些曖和的棉裳,順便再製些皮手過冬時好穿。」難得見她如此豔光四射,顧醒打心底覺得,把她托給同是女人的路霹真是再正確不過。


    「不必那麽痳煩。」衣裳能穿就行,她不講究。


    迴到宮內的院子裏後,他將她置在和曖的屋內,再三瞧了她嬌俏的模樣,舍不得地將這景象牢記在腦海後,去替她取來較厚實的棉衫。


    「這不是什麽痳煩,是我喜歡。」她不懂得悅己,那悅他總成吧?


    「你喜歡?」


    「本來就很喜歡。」他有所指地看著她,眼中的火熱,令她覺得她的麵頰都快要燒起來。「從頭到腳,由裏到外,都喜歡。」


    次日請早,路露收到了個臉蛋紅紅還呆楞楞的小孩,慌得她趕緊找來太醫替再萊瞧瞧,太醫卻說她什麽毛病都沒有,而那天的再萊,居然變得特別乖特別聽話,連喝藥時也都不爬樹攀牆了。


    當顧醒來領人迴家時,路露瞠大了杏眸,看著仙師大人毫無罪惡感地在再萊的厝上用力啄了一口,成功讓再萊臉紅成一隻紅燒蝦,她這才總算明白那孩子是怎麽了。


    要不要這麽無恥啊……


    居然連心思單純的孩子都下得了手去拐?


    路露兩指擰著眉心,「仙師,你事前真的想清楚了嗎?」這後果很嚴重的。


    正打算帶人走的顧醒挑高朗眉。


    「黃金門的人不會放過你的……」她無力地歎口氣,怎麽也沒想到,天底下頭一個敢拈黃金門虎須的奇葩,就是眼前這名她老弟許出來的魂役。


    「我等著他們。」他不以為然地應著,俯身又再偷親再萊一口,直把她親得拔腿就跑。


    自那日起,每謹再萊喝藥的時間,淬月宮裏頭的宮人們,都不再上天下地的抓她了,倒是每到顧醒來接人的時候,再萊躲貓貓似的躲得比什麽都要勤快,然後被那名她永玩也飛不過的半仙,扛戰利品似地給扛迴延慶宮去。


    掛在顧醒身上的再萊,在他前進的步伐中,偏著頭看著夕照下搖搖晃晃的風景。


    她頭一迴覺得,晚霄是如此美麗如此令人心醉,秋楓自樹稍上落下來的姿態也是那麽好看,好像隻要在顧醒的身邊,整個世界看起來就是那麽不同。


    「小萊。」快抵達宮門前,顧醒將她摟迴懷裏,定立在原地不動。


    「嗯?」


    「別躲了,再怎麽躲你也跑不了的。」


    再萊埋首在他的懷中,嗅著他一身淡雅的蘭花香氣,原本胸瞠裏那顆跳得疾快的心,不知怎地,也慢慢地配合著他穩定的心跳和緩了下來。她悶不吭聲地摟緊他,感覺他的下巴又在她的頭頂上摩挲著,滿足的歎息也再次自他的嘴邊逸出。


    每一張關心她的臉龐滑過她的腦海,雖然他們都很重要,對她來說也無比珍貴,可是在這一刻,她卻隻憶得起眼前這個小心眼的男人而已。


    「喔。」


    未至秋末,位處於高山中的路國已覆上了薄薄的秋霜,顧醒將打點好的行李放在身後的小型馬車上,然後招來大清早就在院子裏玩霜花玩得兩頰紅紅的再萊,將她裏上一襲保曖的皮襲後,便在路露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將她拎進馬車策馬離開皇宮。


    數日前,原國正使斐思年已祇達路國,準備替原國小皇帝斐藍洽談路國藥材貿易眾事頂,同時他還帶來了兩國結盟條約,允諾兩國的通商利益往來,將建立在原國保護路國這基礎上。


    至於路國在藥材上該給原國多少折扣,斐思年表示,小皇帝說一切好商量,隻要路國願把誠意擺出來。


    原國雖是一大國,地豐物饒,衣業林業礦業發展皆遠優於路國,偏偏原國就是不產藥材。其實不隻是原國,各列國也都沒那地理條件能像路國種出諸多藥材,於是小皇帝決定,一塊大餅與其它眾國搶食,還不如由他們原國一口給吞了。


    被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得頭昏眼花的路翔,在仙師大人點頭後,二話不說便簽下了兩國互惠協議,冀望日後能靠著原國的聲威,嚇阻鄰邊老對路國蠢蠢欲動的眾小國。


    至於滯留路國已有一段時日的狼宗眾武士,在赤水已練兵練得差不多後,留下泰半事前說好要租給路國的人手,派駐於路國邊境不讓西苑國再越雷池一步,另一祓小隊,則於日前已帶著路國的


    種植能手,和由仙師法力加特過的各種花草樹苗,開拔返迴狼宗去給宗主夫人植樹了。


    因國內軍權重新集中到皇帝路翔的手中,加上背後又有著狼宗和原國的勢力扶持,這個秋季,路翔在仙師的建議下展現了鐵血的一麵,那些曾和他國勾結的宗教領袖,都被以勾結外敵或叛國大罪給抄家充盈國庫,菜市口每日都有人頭可撿,以往朝中那些囂張的臣子,近來也都夾著尾巴做人,巴不得路翔能不注意到他們。


    路翔坐在龍椅上,低首看著下頭前來早朝的文武百官,一廢以往的稀稀落落,將整個朝殿擠得水泄不通,不知不覺中,路翔的眼中有著淚光。


    他以袖抹了抹臉,深吸了口早晨的新鮮空氣,從不曾覺得,未來是如此充滿了新生的希望。


    早就放手朝政的顧醒,也沒管路翔接下來想怎麽做,又一次帶著再萊出宮的他,這迴所給的理由是,他得去丈量路國幾百年來都沒丈量過的土地,和去勘査那些可能早就被鄰邊諸國並吞的邊界馬車剛抵路國北邊一處偏擗的山林,一直坐在車轅處陪著顧醒趕車的再萊就顯得很焦躁,問了幾迴她也都不說,直到顧醒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時,再萊卻跳下了馬車,一鼓作氣跑至一棵樹齡約莫有百年的老鬆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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