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說,晚上過來吃飯,隨便姑娘安排吃什麽。」


    「他已經迴武進了,晚上還出城?」這貨真是為了吃,不擇手段,舒媛嘀咕,「吃完飯,城門也關了,他睡哪裏?」


    沒有大伯在,他不可能住舒家。


    但是,這事對暗九來說,實在很難迴答。


    難以迴答的問題,最好的應對就是沉默。


    好在舒媛也沒在這個不該她糾結的問題上糾結,抱怨了一句:「隨便安排吃什麽,這種要求是最難的要求了。」


    她眼睛轉了一下說:「我有個好朋友,每次跟她搭夥吃飯,她都說隨便吃什麽。等上了館子,我問她吃青菜好不好。她說不想吃青菜。我問那你想吃什麽,她說隨便。」


    暗九:「……」


    舒媛笑眯眯的看著他,「於是我就問:吃東坡肉好不好?她說:東坡肉太肥,下次吧。挑了好幾樣,她都不滿意。我最好說話了,我把菜單給她,說:那麽你挑。她擺手說:選菜什麽的,她最不在行,她真的是吃什麽都可以的。」


    暗九頭皮發麻。


    舒媛笑了笑:「所以你告訴他,不要跟我說隨便吃什麽。隨便這道菜,我不會做。」


    暗九:「……」


    成功預感到,以後,世子爺和世子妃之間的夾板不好做。


    作為用《於湖詞》換來的第一頓飯,為什麽會選擇在這個地方吃呢,豐恆踏進來的時候,其實有點兒不明白。


    舒媛站在灶台前,一邊把腦後的辮子解開,一邊用眼神示意他去旁邊擺的幾樣小菜的桌上坐。


    這是一間不大的廚房間,空氣中有混著蔬菜瓜果的氣味。灶下的火,剛剛蓋迴灰中,房間裏還帶著一絲絲的悶熱,卻讓呆慣了寬敞空曠地方的人,意外的有種溫馨感覺。


    菜還帶著熱氣,顯然剛從灶上做好。


    豐恆看在眼裏:「今天是你做的飯呀。」


    「灶台阿婆今天身體不好,我臨時放她休息了而已。」舒媛臉不紅,心不跳的扯謊,她才不會承認自己因為拿人家一本貴重的真跡,不好意思讓他再吃灶台阿婆燒的飯。


    豐恆沒有拆穿,目矚著她把辮子的最後一扣打開。他第一次見她把頭發紮成辮子,隻覺得她紮著也很好,不紮也很好看。不過不紮的時候樣子比較新鮮。


    可能是紮給他的看的,但又為什麽紮了又要拆開呢。


    豐小王爺表示不明白,但他有個很好的性子,不明白就會問:「為什麽忽然把頭發紮起來?」


    舒媛也有點兒不明白,「你樂意從菜裏吃到頭發?」


    豐恆愣了一下,差點露出嫌棄臉,反問:「誰會喜歡。」


    舒媛:「所以要紮來再做飯呀!」


    失望,原來不是紮給他看的。


    豐小王爺沉默。


    舒媛也有個很好的性子,就是不會讓彼此冷場。散了頭發,拿起筷子,她很自然就問他:「你小時候是不是沒有其他兄弟姐妹一起長大?」


    「是。」豐王一脈,子嗣單薄,「表的有一些,都離得很遠。堂的一個都沒有。」


    「果然,要是見過姐姐妹妹學做菜,就不會問我為什麽紮頭發啦。」


    偶爾會見豐王妃被一群人簇擁著做菜的豐恆,感受到了無形的‘鄙視’。


    舒媛還有點小得意:「我小時候,就很熱鬧了。男孩子的掏鳥蛋,打水漂,我也跟著哥哥們玩。女孩子的八卦茶會,我也跟姐姐去。」


    豐恆笑:「能感覺出來。」


    所以哪怕隻是默默在旁看著,都能感覺到她源源不斷的溫暖,這是一個在溫暖和愛意中長大的女孩。待到他驚然覺察,這一棵小火苗已經住進心裏。


    他拿起筷子。


    舒媛眨了下眼睛:「傷還很嚴重呀?」


    豐恆左手執的筷子,畢竟裝可憐倒哪裏都不吃虧也不是舒媛一個人的獨門秘籍。再說,東方先生的確千叮萬囑不讓動右臂,他隻是很聽‘大夫話’而已。


    豐恆正在傲嬌反問‘你心疼我呀’還是裝可憐說‘是呀每天疼’之間選擇。


    舒媛說:「看來要給你燉豬蹄湯補補。」


    豐恆:「……」


    不想跟豬蹄捆綁在一起。


    彼此都是極有教養的人,默默無聲吃完一頓飯。


    飯畢,舒媛推了一疊紙筆給豐恆。


    這是要他寫明天想吃什麽的意思了。


    豐恆拿起那支筆,銀色的筆非常小巧,適合隨身攜帶,筆尾刻著兩個小字:陳寶。


    陳家的銀樓。


    他不動神色的問舒媛:「你平時喜歡吃什麽?」


    舒媛正一樣樣把剩下的飯菜裝去櫥櫃,道:「我不挑食呀,家裏買什麽就吃什麽。夏天就會多一些,蓮藕丸子呀,清真河魚……」她報了幾樣清單菜色。


    一迴頭,豐恆一字不落的寫在紙上。他寫的一手好字,讓她一時忘了他寫的都是她喜歡吃的菜。


    舒媛流露出欣賞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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