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動靜驚動了四方,餘音不絕。


    山穀內的匪徒看著被盯死在巨石上的何光茂,臉上全都露出恐懼之色。


    出大事了!


    何光茂竟然被人殺死了!


    何光茂一死,他們就算能迴到何家,也少不了一個護衛不力的罪名。


    “他手中沒刀了,殺了他!”


    一個淬體四境的匪徒最先反應過來,指著蘇牧大聲吼道。


    為今之計,隻有殺了蘇牧,才能將功補過!


    說話間,那個匪徒第一個向前衝了上去。


    他們都知道蘇牧的大名。


    淬體境就掌握了意境的絕世天才!


    單打獨鬥,他們每一個人都不是蘇牧的對手。


    但現在,蘇牧手上沒刀,這對他們來說,便是機會!


    縱然是武者,手上有沒有兵器,那實力也是天差地別。


    說時遲,那時快。


    抱有同樣想法的匪徒並非一個。


    霎時間,四五柄鋼刀就從四麵八方向著蘇牧砍了過來。


    “大人小心!”


    陳鬆大聲叫道。


    蘇牧神色平靜,右手呈刀,隨意地一揮。


    衝在最前麵那個淬體四境的匪徒反應很快,第一時間就揮刀猛砍,臉上甚至露出了猙獰之色。


    他可是淬體四境,手上的鋼刀也是精品,蘇牧的體魄就算再強,又如何能與刀兵相比?


    他一刀,絕對能斬下對方的手掌!


    他心裏想著,忽然就一陣天旋地轉,視線竟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是他自己!


    噗通!


    他的意識陷入黑暗之中,頭顱伴隨著噴湧而出的鮮血,滾落在地。


    剛剛一瞬間,蘇牧以肉掌硬生生折斷了那匪徒手上的鋼刀,徒手抓住半截刀身,一揮一送,斬下了那匪徒的頭顱。


    速度快到那匪徒都沒有看清楚是怎麽迴事。


    這個時候,其餘衝上來的匪徒,甚至來不及停下前衝的腳步。


    伴隨著那五頭屍體倒下,蘇牧隨手一甩。


    一束寒芒乍現,半截鋼刀破風飛去,所到之處帶起一片又一片的血花,一下子貫穿了四五個匪徒的身軀,最後消失在山穀深處。


    噗通!


    噗通!


    一連串匪徒身體僵硬地倒了下去,並且伴隨著鮮血四濺。


    這一下子,向著蘇牧圍了上來的眾多匪徒終於一片駭然,二三十人硬生生地刹住了腳步。


    “淬骨,這是淬骨境的力量!”


    僅剩的那個淬體四境滿臉驚恐,失聲驚唿。


    血肉之軀,如何能硬撼刀兵?


    這絕對不僅僅是意境的威力。


    這是將體魄淬煉到極限,擁有鋼筋鐵骨,銅皮鐵肉才有的效果!


    蘇牧,絕對是淬骨境的強者。


    而且,他極有可能達到了淬體極限!


    想到了這裏,那淬體四境再也沒有絲毫鬥誌。


    他轉身就跑。


    哪怕他是淬體四境,哪怕他還有二三十個同伴,他現在依舊有一種恐懼到骨子裏的感覺。


    他知道,麵對一個淬體極限,還掌握了意境的強者,就算他們的人數再翻一倍,也絕對沒有絲毫勝算。


    他現在隻恨自己少生了兩條腿。


    奔走之前,他聽到背後不斷傳來慘叫之聲。


    他甚至都不敢迴頭看一眼,隻希望那些同伴,能多拖延蘇牧一會兒,讓他能多逃出去一些。


    陳鬆抬起頭,隻看到蘇牧出手迅如閃電,頃刻之間就在人群之中幾個穿梭。


    幾乎是唿吸之間。


    一個又一個強大的匪徒紛紛凝固在原地,然後或是脖子上出現一道血痕,或是胸骨深深凹陷下去。


    他們噗通噗通地接連倒地。


    陳鬆之前和這些匪徒交過手,他十分清楚這些匪徒的實力有多強。


    這些匪徒不斷修為極強,而且訓練有素,配合默契。


    他們當時麵對這些匪徒,一上來就被打得潰敗,最終全都被活捉了。


    但是現在,這些匪徒麵對大人,就像是當初他們麵對這些匪徒一般,不堪一擊!


    大人,到底有多強?


    陳鬆看著蘇牧的背影,心中有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每一次他自以為見識到了蘇牧的真正實力,結果都證明,他看到的隻是冰山一角,下一次再見到蘇牧出手,蘇牧的實力,又會強大了許多。


    噗!


    就在這個時候,蘇牧已經來到了巨石前,伸手將何光茂身上插著的秋水刀拔了出來。


    他手腕輕抖,抖落刀鋒上的血跡。


    然後他轉身看向了那個馬上就要逃出山穀的身影。


    那是四十個匪徒當中最後一個活口。


    也是兩個淬體四境匪徒當中的一個。


    此刻他距離穀口已經隻有數米的距離,但是身後慘叫聲已經戛然而止,這種安靜的感覺讓他心中充滿了不安。


    他咬緊牙,體力再次爆發,竟然隱隱突破了他自身的極限,速度再次暴漲一分。


    蘇牧抬起手,掂量了一下秋水刀的重量。


    然後他身上猛地傳來一聲仿佛琴弦撥動的聲響,月夜之色,他的皮膚隱約泛起一片金光。


    然後他就將手上的秋水刀再次投擲出去。


    唰!


    一束寒芒以不可思議地速度破空飛出,眨眼之間,就已經到了那奔逃的淬體四境背後。


    然後它像是沒有受到絲毫的阻礙,直接刺入那淬體四境的背心,然後瞬間洞穿了對方的身體。


    狂暴的力量,甚至將那淬體四境匪徒的屍體撕裂開來。


    啪!


    伴隨著四分五裂的血肉掉落在地,秋水刀,也直直落在了地上,刀身直接沒入地麵半截,殘餘的力量讓刀身劇烈震顫著,發出嗡嗡的輕響。


    陳鬆已經沒有了震驚的感覺。


    隔著數十丈,一刀將一個淬體四境分屍,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他現在竟然覺得完全可以接受。


    隻因為出手的人是蘇牧!


    現在的蘇牧,在他眼中就是無所不能的神,做到任何事情都不值得稀奇。


    “大人,我們給你丟臉了。”


    陳鬆恢複了一些力氣,強撐著爬起來,來到蘇牧麵前,一臉羞愧地說道。


    如果不是蘇牧突然到來,現在他怕是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而他帶出來的兄弟,也必定會死傷慘重。


    “如果你有過,我自會責罰你。”


    蘇牧淡淡地說道,“現在,先把人放開,然後打掃戰場,能做到?”


    “能!”


    陳鬆雖然依舊感覺渾身劇痛,全身上下幾乎沒有多少力氣,不過現在,他肯定不會說半個不字。


    而且蘇牧讓他做事,說明蘇牧並未真的怪罪於他,這讓他有一種受寵若驚,士為知己者死的感動。


    從地上撿起一把刀,陳鬆一瘸一拐地來到木頭樁子前,將那些捕快身上的繩索一一砍斷。


    劫後餘生的一眾捕快此刻來不及欣喜,就彼此攙扶著忙碌起來。


    蘇牧平靜地看著他們將滿山穀的屍體抬到一起,又將那些被劫來的財物也抬到了他的麵前。


    這個過程對有傷在身的捕快並不輕鬆,但忙活完這些以後,他們的情緒已經徹底穩定了下來,已經看不到多少之前的恐懼。


    被人活捉、虐待,差一點打死,如果過不了心理上的這一關,他們以後便做不了捕快了。


    畢竟捕快還是要經常麵臨此類危險的。


    但經過了這一陣忙活,他們反倒有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之前的經曆,好像都沒有那麽可怕了。


    “大人,這些人應該還有同夥,他們之前劫來的貨物已經運走了,這裏隻剩下最後一批劫來的貨物。”


    陳鬆來到蘇牧麵前,匯報道。


    這些人在城外劫了三次商隊,此刻山穀裏剩下的,隻是其中一小部分貨物,大部分貨物都被他們運走了。


    “這些人,有認識的嗎?”


    蘇牧指了指那被排的整整齊齊的屍體,開口問道。


    “我看他有些麵熟,我好像在內城看到過他,不過不能確定。”


    陳鬆指了指那個被蘇牧釘死在巨石上的人。


    那人臉上的麵具已經被摘了下來,一張麵孔看起來也就是二十來歲的樣子,上麵還殘留著臨死之前的驚懼之色。


    “他們很謹慎,身上沒有任何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


    陳鬆道。


    “是嗎?”


    蘇牧不置可否,淡定地拿起一把匪徒掉落的鋼刀。


    陳鬆的目光落在那把鋼刀上,恍然大悟。


    “是城防軍的製式鋼刀!”


    陳鬆道,“他們所用的兵器,全都是城防軍的製式兵器!他們是城防軍的人假扮的?”


    陳鬆臉上又驚又怒。


    “使用城防軍製式兵器的,未必就是城防軍的人。”


    蘇牧搖搖頭,這些人雖然訓練有素,但身上的氣質和軍人截然不同。


    蘇牧曾經和鄭屠等城防軍相處過一段時日,對那種氣質十分熟悉。


    “能輕易拿到城防軍製式兵器的,除了城防軍,還有一個地方。”


    蘇牧緩緩地說道。


    “內城,冶煉司!”


    陳鬆道,“我明白了!冶煉司歸工曹管轄,工曹主事,是內城何家的家主何公休,這些人,是——”


    陳鬆沒有繼續說下去。


    再說下去就有些敏感了。


    陳鬆也知道,自家大人和內城何家有些恩怨。


    但是怎麽也想不通,堂堂內城四大家族之一,為何會做出派人假扮劫匪,劫掠商隊的無恥之事。


    如果說做這些是為了為難大人,那也不對啊。


    就算大人破獲不了這案子,對大人也沒有多大的影響。


    他想了一陣,怎麽都想不明白。


    “大人,真的是何家?”


    他小聲問道。


    “是或者不是,重要嗎?”


    蘇牧平靜地道,“何家不會承認,就憑這些,也很難讓何家認罪。”


    他說的這些,自然是指地上這些屍體。


    就算這些人當中有何家之人,何家也有一萬種理由可以開脫。


    “把屍體都帶迴去。”


    蘇牧站起身來,淡淡地說道,“他們不能白死,總要發揮一些剩餘的價值。


    將他們懸於城門前,以儆效尤。


    他們留下的兵器,送到何家去,就說東城司擊殺一群盜竊冶煉司兵器的匪徒,將兵器物歸原主。”


    “是。”


    陳鬆躬身道。


    這次差點死在這裏,既然已經和何家撕破了臉,那他陳鬆,也沒什麽好怕的了。


    反正他是洛家的人,怎麽得罪何家也不怕。


    …………


    何公休麵無表情地看著麵前幾十把刀兵。


    自從東城司讓人把這些兵器帶來,他一整天,一句話都沒說。


    管家在一邊看得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上一次老爺這樣是什麽時候?


    好像是三十多年前,老爺落選太平司的時候?


    他跟了何公休幾十年,很清楚現在的何公休已經憤怒到了極致,他就好像是爆發之前的火山,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出來。


    “老爺,茂少爺的屍體被懸在東城城門上,要不要老奴派人去接茂少爺迴來?”


    夜色漸漸降臨,管家忍不住開口小聲道。


    “接迴來?然後告訴所有人,劫掠外城商隊的事,是我們何家幹的?”


    何公休終於說話了,他冷冷地說道,“告訴家裏人,誰都不準去,誰去,立刻族譜除名,趕出何家。


    那個人,隻是長得和光茂有幾分相似,他不是何光茂,記住了嗎?”


    “是。”


    管家連忙說道。


    何公休臉色陰沉,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丟人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


    現在自己竟然要讓枉死的侄子曝屍在外,任人侮辱!


    這一切,好像都是從那個什麽蘇牧冒出頭的時候開始的。


    而且這一切,都好像跟那個蘇牧有關係。


    一條小雜魚,不知不覺之間,竟然給何家惹了這麽多麻煩!


    如果當初他剛冒頭的時候就把他弄死就好了。


    一時大意,竟然讓他成了些許氣候!


    何公休看向堂外,漆黑的夜幕籠罩著何府,整個何府,就像是一頭沉睡中的猛獸。


    這頭猛獸,現在要露出自己的獠牙和利齒了。


    “不遲,現在還不遲。”


    何公休喃喃自語道,“他還沒有換血,還沒成為太平都尉,洛家那丫頭也一樣。


    再怎麽天才,死了也就死了。


    他們一死,武陵城年輕一輩,誰還能與我兒爭鋒?


    蘇牧,你錯就錯在,太早暴露在我的麵前,你以為你贏了,但實際上,你贏不了。


    你對我何家的力量一無所知,但我對你的力量,已經了如指掌。


    這一次,我定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何公休眼神中迸發出強烈的殺意,讓不遠處的管家都渾身一個激靈。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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