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唯歡在喬媽身前蹲下,輕聲問她:“媽,你還認識我嗎?”


    喬媽不出意外的搖頭,嘀嘀咕咕的:“怎麽還有人把我認成媽……”


    喬唯歡很不是滋味的,輕輕捏了下她的手,“薇薇安。”


    身後,薇薇安臉色難看的不動地方,被許夫人推了把,才不情不願的過去。


    喬媽還在好奇,眼前的陌生人和薇薇安認識?


    她問旁邊的傭人:“薇薇安,這些是你朋友?”


    喬唯歡不錯目盯著喬媽,企圖從她的表情上看出些端倪,沒有注意到,沉默的傭人正看向她的身後。


    三個西裝男警惕地站在房間四周,生怕這幾個人做奇怪的事。然而此刻,他們和傭人一樣,把視線放在最後進來的司機身上。


    司機一身厚重的長外套,寬大的帽簷掩住大半張臉。他動作輕微地從口袋裏拿出精致的打火機,橙黃的火焰彈跳而出,連同特殊的氣味,悄無聲息地侵/占了他們的感官。


    窗簾拉到一半,微風起伏,室內昏暗的光線和火焰婀娜搖曳。


    司機沙啞的嗓音,模糊縹緲得如同天外之音。


    誰也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時間變得綿長抽象,寬闊的長河逐漸停止流動,沉重的睡意滾滾而來,無可抵擋。


    背對司機的喬唯歡隻覺得室內過於安靜,她偏過頭,視線在半張明淨的窗戶上停了片刻。


    那上麵映著司機的臉,慘白的皮膚和英俊的輪廓細細貼合,模糊的影子裏,下眼瞼猩紅的長線格外清晰。


    然而喬唯歡眼裏的那張臉,憨厚滄桑,全然沒有見過的陌生。


    對方透過鏡子,向她和善的笑了下,顏色暗沉的嘴唇開闔:“歡迎來到理想國……”


    “塞西爾!!”


    守在門外的西裝男,在一陣很長的安靜之後,聽見裏麵傳來聲尖叫,毫不猶豫地踹開門。


    裏麵,那三個西裝男和傭人也迴過神,看許夫人狀若癲狂地朝夫人撲過去,想都不想的大步上前,直接把人拎起來。


    “你竟然敢耍我!你個不要臉的賤/人,和你媽一樣的小賤/人!!”


    許夫人紅著一雙眼,瘋狂地撲騰著,他們的夫人麵無表情的向後退開,“讓她們出去。”


    西裝男們連忙把許夫人架走,那個司機打橫抱起無故昏倒的薇薇安,在幾個人謹慎的視線下,大步踏出了房門。


    他們聽見夫人壓低了聲音說:“我要見公爵。”


    ……太好了!


    被lisi強行拉走那次不算,夫人主動提出要見先生,看來是打算求和了,真是謝天謝地!


    西裝男們亟不可待地跟在他們夫人身後出去,等到房間裏安靜下來,傭人要起身,喬媽卻死死地攥著她的手。


    傭人詫異的抬頭,喬媽正一臉古怪的望著大開的房門,跟著莫名其妙的笑出聲……


    倫敦。


    寬敞的廣場周圍,某棟建築後身,隱匿在四周的車輛裏的人,悄然互換了眼神。


    建築的後門有幾個人守著,看起來吊兒郎當,但時刻放在口袋裏的手出賣了他們的警惕。


    還不知道裏麵有多少人,一旦被發現,憑那些人的身手,很有可能出現漏網之魚。


    車裏的人低聲交談了一番,隨後聽見耳機裏傳來陣聲音。


    “再等等。”


    建築的頂樓,有人推開清透的玻璃窗,目測了距離之後,這人彎下腰,拉開堅韌的手提包,從裏麵檢出把合適的狙擊/槍。


    不遠處寬曠的廣場上,麵對烏壓壓的視線和攝像機,首相略顯疲倦的臉,老態盡顯。


    現場沒有雜音,隻有首相的說話聲,和閃光燈的“哢嚓”。


    首相被哢得心煩意亂,抬手整了整襯衫領口,不經意的掃見最前排的男人,臉皮輕微的抖了抖。


    察覺到首相的目光,賀正驍恣意從容地單手放進褲袋,風度地彎起唇角。


    身側,西裝革履的紳士低聲詢問:“公爵,阿什會出現嗎?”


    美國國務卿來訪,停留的第四天,終於和首相達成共識,黑網的事算是過去了,然而首相的這個黑點,不可能擦掉了。


    明麵上,抓到阿什把他交給美方,算是給出交待,實際上誰不知道阿什是首相的人,首相這次是丟臉又丟人到底了。


    但阿什不會輕易被抓,他不露麵,那就以首相為餌,把阿什釣出來。


    針對阿什的行為模式,布下天羅地網。


    這件事結束之後,那個倔的出奇的女人大概能沉澱下來,心平氣和的說話……


    然而總有一種,事情脫離了軌道的預感。


    賀正驍夜一般的眼眸抬起,遙遙望向隔了些距離的建築頂層。


    狙擊/鏡後的人莫名受到股寒氣迫人的壓力,本來就繃緊的神經直接斷開,搭在扳機上的食指抽搐了下,纖巧的子彈“咻”的彈出槍口。與此同時,迅捷的腳步聲飛快逼近,他身後的門被大力踹開……


    不是最好的時機,距離也有偏差,狙擊手那一槍卻是歪打正著,打在首相身前的話筒架上。


    廣場上的人,眼睜睜的看首相露出震驚到極致的表情,麵前的話筒架“哢嚓”一聲斷成兩截。


    “……有人要刺殺首相!!”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廣場上立刻陷入莫大的慌亂裏!


    人群唿啦啦的湧動,有不怕死的記者,執著的扛著肩上的攝像機,記錄下呆若木雞的首相被保鏢們護著退場的一幕……


    西裝男們圍在賀正驍身側,劈開混亂的人潮,腳步沉穩地向著車靠近。


    男人挺拔地邁開長腿,修長的指解開外套紐扣,沉眸看向忠叔。


    忠叔立刻會意,“抓到了,一共十九個人,但……沒有阿什。”


    而且人數也不對,比預期的少了太多。


    賀正驍輕微地動了下眉尖,低緩的開口,“抓到的人裏有沒有喬長洲。”


    “有。”


    “帶他過來。”


    沒過多久,西裝男們拎著喬長洲的後衣領過來,隨後把他的手臂別在身後,抬腳踢上他的小腿,喬長洲腿上一麻,不由自主的單膝跪地。


    喬長洲抬起眼,從男人工整的定製皮鞋向上,第一次近距離看見德姆維爾公爵。


    這個男人交疊著長腿,身上厚重的氣勢,不聲不響的壓住周遭流動的空氣。他把所有的沉睿,都深深藏在優雅的假象之下,仿佛誰都不能撼動他半分。


    不知道撕開風度的表皮,他會不會露出來狠戾?


    賀正驍正闔著眼,手臂舒展,長指輕輕地敲在座椅上。


    ……儀式感。


    阿什太過狹隘,不放過過河拆橋的首相,喬長洲的出現就是證明。他把信得過的人丟出來,看起來像是傾巢出動,在最盛大的場合刺殺首相,也符合他注重儀式和表演型人格的路子。


    不過抓到的那點人,絕對不是阿什的最後勢力。看來阿什還有別的事要做,比刺殺首相更重大的儀式,隻會是針對他來的。


    丟出喬長洲,是阿什沒有被抓,喬長洲一定是被查問最多的人,甚至他會親自問。


    賀正驍倏地睜開眼,眼底的夜色動蕩了一瞬,低冷的嗓音裏,透著迫人的寒意:“阿什讓你帶了什麽話。”


    喬長洲臉色青白的跪在地上,譏嘲的張開嘴。


    忠叔比了個手勢,西裝男放開對喬長洲的控製,他揉了揉僵硬的手臂,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處境,笑微微地用手指在身前的地麵上畫出幾個字。


    ——你會輸。


    眉心不明來由的跳動,賀正驍深眸驟凝,沉聲開口:“曼徹斯特有什麽消息?”


    忠叔老臉一抽,不好的預感油然升起,直接聯絡曼徹斯特。


    “……夫人上午去看她母親,許家的那對母女也來了,中途沒有發生任何情況,現在夫人正在去倫敦的路上,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就會到倫敦。”


    西裝男興致勃勃的匯報:“忠爺,是夫人主動提出要去見先生!”


    忠叔按住話筒,一五一十的向賀正驍複述了遍,然而男人深邃的輪廓沒有放鬆下來,長腿邁出車廂,直接吩咐:“去接她。”


    十點過五分,西裝男們看見不遠處有直升機低空而來,心明鏡的停下車。


    先生也是等不及,夫人這次總能看清楚了吧?看來兩個人快好了,可趕緊結束冷戰日子,不然他們快要活不下去了……


    直升機緩緩降落在平原上,狂躁的風壓彎草葉的脊梁。


    賀正驍平穩的邁下機艙,不遠不近的距離外,女人下了車。


    圍巾被風吹開,悠悠飄落到草地上,搖擺的衣領之內,黑色的蝴蝶若隱若現。


    她臉色有些僵硬,緊抿的嘴唇和攥緊的小手,無一不在透露她的緊張。行為倒是很主動,踩著小步過來,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仿佛是用了極大的勇氣踏出來的。


    靠過來的瞬間,小手直接纏上他勁窄的腰,身上若有若無的香氣在鼻尖繚繞不散。


    賀正驍單臂環住她,懷裏那張小臉已然仰起,踮腳去吻他線條流暢的下顎。


    忽而下巴被捏住,女人張開顫動的眼睫,烏黑的眼睛裏,映出他深刻的輪廓,和唇角含義不明的弧度,“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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