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紅論:薛寶琴


    薛寶琴是薛姨媽的侄女、薛蝌的胞妹、薛蟠和薛寶釵的堂妹,身屬薛家行商之女,自幼跟隨父親去過許多地方。寶琴是紅樓夢裏麵少數完美女性,如果說元春的完美在於賢良淑德,那麽寶琴的的完美在於清純真摯,她的出現不是偶然的。


    在古代“天圓地方”學說既是世界觀,也是人生觀,也是方法論。“天圓地方”是古代“蓋天說”的簡單描述,這一思想後來逐漸涉及社會生活的方方麵麵。方圓觀念也成為陰陽學說的一種體現,在易經和內經裏麵都有反映在社會建築裏麵誕生了許多代表性地標,像天壇等,而在民居上從古代四合院到現代樓房裝修同樣都有顯示在經濟領域明顯的就是古代圓形方孔錢幣設計在個人修養上就是強調為人外圓內方,修為“外儒內法”、養性“內聖外王”,表現在為人處世上就是所謂“和若春風,肅若秋霜”,要做到儒家所倡導的“溫、良、恭、儉、讓”,要中庸、圓滑,但又不失正氣、骨氣和品德,要堅持原則和獨立的個性。由此拚接出從古至今穩定的社會風貌,這是賈府以及許許多多社會單元存在的大背景。


    以賈府整體往外看,薛寶琴與賈府的聯係是簡單的,比邢岫煙與賈府的聯係更要簡單,或者說對於賈府來說薛寶琴隻是一個過客。像史湘雲詩句“寒塘渡鶴影”,過客是如同飛鶴留影,也就沒有值得不值得。以書中發展看,薛寶琴是在後來有好結果的人物。那麽,以賈府的趨勢看裏麵人物多數都有相應的劫難,而薛寶琴與賈府簡單的聯結性使得她沒有受到賈府的牽連,所謂沒有結就沒有劫。這並不是強調賈府發展上的消極麵,因為許多人都感歎過相對長久事物個人確實是過客、相對社會的漫漫長河個人僅僅是一滴水罷了。


    在薛寶琴身上反映的是當時背景社會的關聯性,比如所謂的華夷關係。在第五十二迴薛寶琴說“有個真真國的女孩子,才十五歲,那臉麵就和那西洋畫上的美人一樣”“通中國的詩書,會講五經,能作詩填詞”,隨後寶琴念了這外國女子的詩作,“眾人聽了,都道:難為他!竟比我們中國人還強”。這就是華夷關係的一個縮影。在古代中國和東亞的小國存在著華夷秩序圈。華夷關係是龐大的中央大國和拱衛在周邊的蠻夷小國構成的一個自足國際空間,在政治上朝貢的宗主國與進貢國之間,各有各自的義務和職責在經濟文化上存在內部的“中心邊緣”結構性輻射關係。在紅樓夢裏麵這段外國人學詩詞藝術就是華夷關係文化上的反映。隨著中華盛衰,四夷歸附和遠離中國的宗主國與朝貢國關係和西方殖民色彩的宗主國與附屬國是不同的。中國與四周小國的關係敵對性是較低的,確定“華夷關係”後小國義務性也不強。西方殖民色彩的宗主國與附屬國是建立在分化和退化附屬國基礎上的,結果是宗主國有個吸食血汗的海外領地而已。中國宗主國下的朝貢國往往是保證其建立穩定的秩序西方殖民色彩下的附屬國將其內部分化搞亂好使得宗主國從中獲利是基本模式,即便撤出西方殖民者也會留下分裂的種子產生縫隙以便於以後插手鑽營持續獲益,像中東和南亞就是如此。


    相對於每天對著一幅天空、一地方寸賈府各個女子,薛寶琴是其中的亮色。在第五十迴寫到“一看四麵粉妝銀砌,忽見寶琴披著鳧靨裘站在山坡上遙等,身後一個丫鬟抱著一瓶紅梅。眾人都笑道:少了兩個人,他卻在這裏等著,也弄梅花去了。賈母喜的忙笑道:你們瞧,這山坡上配上他的這個人品,又是這件衣裳,後頭又是這梅花,象個什麽?眾人都笑道:就象老太太屋裏掛的仇十洲畫的雙賈母搖頭笑道:那畫的那裏有這件衣裳?人也不能這樣好!”,這裏突出的是薛寶琴個人特點,這一切又是與薛寶琴周遊天下豐富的人生經曆相關的。薛姨媽說:“他父親是好樂的,各處因有買賣,帶著家眷,這一省逛一年,明年又往那一省逛半年,所以天下十停走了有五六停了”,這在古代是所謂的物質基礎。俗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走萬裏路”,這“萬裏路”無疑會造就薛寶琴健康活潑的性格和才情。對比挑人毛病以自衛的黛玉和怕人挑毛病以自詡的寶釵,薛寶琴多了大觀園女子沒有的自信力。這種自信力是從動輒病體纏身的賈府女子沒有的周遊天下人生經曆獲得的。所以,薛寶琴也很特別,這種特別並不僅僅體現在沒有位列金陵十二釵。


    2016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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