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猶豫了一瞬,偏頭望向淩鳶。


    縱然淩鳶不能瞧見他目光神色,但光是從他將啟未啟的嘴唇來看,這之中恐怕有什麽難以啟齒的原因。


    一時間,她內心不由被勾得直癢癢。


    “到底發生了什麽嘛?你快講給我聽聽。”


    燭龍耐不住她央求的口氣,隻好轉過頭,繼續目視遠方景色。


    “他躲在宇宙邊緣的空間縫隙裏休眠,根本對外界所發生的事情無知無覺,這時候,黑暗深淵的首領突然闖入他的地界,將他……”


    燭龍說到此處,臉頰兩端,逐漸起了一層若有似無的緋紅。


    淩鳶唿吸一滯,忍不住緊張接話:“戰神發現自己脖子上架著一把刀,然後嚇醒了?”


    燭龍窘迫不已:“是身上忽然多了一塊溫香軟玉,法器有了反應,這才醒的。”


    淩鳶愣了愣,以為自己聽錯了故事。


    燭龍感受到她疑惑的眼神,補充道:“幾十萬年的光陰,戰神早已變得清心寡欲,所以,一開始他以為自己在做春夢,但是法器連同身體傳來的異樣感受,迫使他醒了過來。醒來時,他發現身旁多了一名女子。”


    “啊——”淩鳶驀然叫了一聲,“黑暗深淵的首領,不但是位女子……還主動……主動強了戰神?不可思議啊不可思議……這故事反轉得也太出乎意料了吧!”


    她以為是正義戰勝邪惡的故事,結果拐了十八個彎,居然是“反派將正派睡了”的羞羞小肉文?


    淩鳶暗搓搓在心裏笑得像個智障。


    骨子裏的邪惡因子,讓她分外喜歡這個充滿了惡趣味的故事。


    但是燭龍在眼前,她得正經點,前些日子他就嚷著要跟自己嚐試睡覺的滋味,她可不能因此勾起了他的癮。


    淩鳶鄭重其事猜測:“他倆生米煮成了熟飯,正義與邪惡融為一體,宇宙又恢複了和平,那這個故事完美大結局了吧?”


    燭龍輕笑:“哪有那般簡單,深淵帝……黑暗深淵的首領並沒有說明自己的來曆,戰神也沒有問過她的來曆。他們在那片小空間裏,度過了一段很美好的日子。不久之後,女首領懷上戰神的孩子,偷偷封印空間縫隙的出口,然後一走了之。”


    淩鳶眉毛不聽使喚地抖了抖:“懷了孩子,又走掉了?為什麽呢?”


    “她起初想顛覆宇宙,後來發現自己也得跟著陪葬,就改為了征服宇宙,那些天神們硬氣得很,她就謀劃著跟戰神借種,生下他的孩子,再將戰神永久封印在空間縫隙,這般一來,天神們縱然恨她恨得牙癢癢,但為了給他們敬畏的戰神留下一絲血脈,不得不小心翼翼保護著她。”


    淩鳶不由感慨:“雖然腦迴路比較清奇,但是為了征服宇宙,不惜借種生子……這女首領還挺有魄力啊!就是這戰神夠倒黴,還沒與敵軍對戰呢,就被封印起來了……”


    “人間有句話,叫做‘何意百煉鋼,化為繞指柔’。他一發不可收拾愛上了他此生最強勁的敵人,用不著武器出鞘,就已注定了他的失敗。”


    “他應該破除封印了吧?”淩鳶端著下頜沉思,“按你的邏輯來講,他此生若是呆在宇宙邊緣的空間縫隙繼續休眠,你也不會因為小魁想起他的故事來。”


    燭龍幾不可查地點了點頭:“你猜得很對,那處空間縫隙,本是他撕裂成形為自己做的避世之地,所以,他給自己留了一處生門。他出來之後,天神們立即對黑暗深淵倒戈相向,恰逢此時,女首領腹中胎兒不斷吸收她體內的黑暗能量,她一時體力不支,被天神們囚禁起來。”


    “後來呢?戰神有沒有救她?”淩鳶原本擔心正派被反派幹掉,現在反派突然被囚禁,她又忍不住揪起一顆心。


    “於理而言,為了維護宇宙秩序,他必須殺掉她,但於情而言,她是他的摯愛,還懷有他的孩子,他不能下手。”


    “情義兩難啊!”淩鳶極為無奈歎了口氣。


    “所以他答應諸位天神,用自己的方式給他們一個交代。”


    淩鳶隱隱感覺到了燭龍語氣當中的顫抖,一時間不安起來:“他做了什麽?”


    燭龍深深吸了口氣,仿佛很難說出那個答案。


    過了一會兒,他說:“故事的結尾,戰神與女首領統統消失不見了。”


    淩鳶像是被重擊般,呆呆愣在原地:“想要情義雙全,必定是與摯愛同歸於盡,他倆恐怕是死了……”


    燭龍搖了搖頭。


    “沒死?”淩鳶眸中燃起一絲希望。


    燭龍又搖了搖頭。


    “到底怎麽迴事?結局是好還是壞的?”淩鳶急起來,拉住了燭龍的袖口。


    燭龍頗為擰起眉心:“我也不大清楚,據說是開放性結局。”


    “……”還開放性結局?淩鳶無語至極,“故事進行到高潮突然被掐斷,給作者打差評!”


    “如果按你的思路,你會怎麽寫這個結局?”


    淩鳶被燭龍問得腦子一懵:“我?”


    她垂眸想了想:“從戰神的角度,情義雙全肯定是最好的結局,但同為女子,我覺得女首領不一定會領情。”


    “為何?”燭龍眉間緊張一閃而逝。


    淩鳶說:“從你口中說出來的故事,是以戰神為主角,但是,從未明確過女首領所想所思,她萬一不想死,戰神卻讓她死了,這豈不是很尷尬?”


    “再說,戰神如果成全了自己的情和義,落得一個流芳百世的癡情名聲,女首領便成了遺臭萬年的紅顏禍水。或許,從她的角度,她並不像外界那般認為的十惡不赦……就好比那位玄無影,他因為曆劫才將良知封印在什麽虛無神境,瞧他本質,應該不壞吧。”


    盡管她不願意承認玄無影已經被洗白,但細想之下,他曾經路過人間,不畏懼沾染塵劫挽救了小魁一條性命,應該也黑不到哪裏去。


    燭龍聽著淩鳶感同身受般說出這番話,靜默的表情中浮現一絲淡淡的疼惜,他一手扶住淩鳶的肩膀,一手為她別起鬢發。


    “的確,她在戰神心裏,是最美好的存在。”


    淩鳶一怔,感覺到一絲極為熟悉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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