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收起手中血紅獸刀,為秦花魁施治愈術。


    幸好淩鳶冰棱所造的傷害與他的功法同出一脈,若不然,他並不能保證能夠醫治好對方。


    而玄無影的瑰玉碎裂之後,一改平時風流倜儻的模樣,周身縈繞的氣澤,顯得格外神聖。不遠處那些神兵們見狀,像是見到什麽了不得的人物,紛紛朝玄無影跪拜,大喊“神界門啟,諸神降臨”。


    過了一會兒,果見玄靈閣寢殿方位,一束玄靈清氣直衝天際,土地跟著震顫了幾次,耳畔逐漸響起遙遠空靈的神界禱音。


    隨即,幾道身形自寢殿方位的玄靈清氣之中,穩步行走在虛空之上,朝玄無影所在的大殿方向過來。


    一直未有言語的梵儷驟然發出一聲驚唿:“聽父帝說,這群老古董們少有下凡,今日怎麽都出來了?”


    正疑惑間,他們已經降臨在玄無影身後,語氣極為尊敬喚他“玄靈神尊”。


    玄無影機械迴頭,眸光仍舊呆滯:“你們……本尊……”說完,他又愣愣看了看自己的手,神情頗為懵懂。


    神界接引者朝他微微弓身:“神尊,五年前您受妖帝邀請前往妖境,可還記得?”


    玄無影想了想,艱澀開口:“好像,記得。”


    “在路經人間之時,救助了一名本該命喪黃泉的女子,可還記得?”


    “記得……”


    “為此,神尊沾染了凡間紅塵,受神君懲罰,將‘良知’封印在虛無神境,下界曆劫洗塵,可還記得?”


    “記得……我都記起來了……”塵封的記憶如數迴歸,藍色眸光終於多了幾絲沉篤,他驟然看向淩鳶懷裏的秦花魁,“秦、秦姑娘……她……”


    “因果循環,她讓神尊沾染塵劫,自然也是神尊破開禁製的關鍵。隻是神君也沒算到,她竟是這麽早便出現在了玄靈閣,尋你報恩。既是報了恩情,她的壽命,恐怕也維持不了多久了。”


    玄無影不敢確信般,喃喃:“你的意思是,她還是會……死?”


    淩鳶霎時向接引者殺去一記眼刀:“你胡說八道什麽,燭龍會醫治好她的。”


    那接引者並沒有因淩鳶的憤怒情緒而多加辯解,反而迴以禮貌微笑。因為他們很清醒,此次來玄靈閣,不是為了給神界樹敵,隻是為了接玄無影迴神界。


    目標明確,也就沒必要因為誰沾染不必要的塵劫。


    “玄靈神尊,你與這位人間女子的塵劫已經破解,餘下的事,已與你無關。神君命我們前來接你迴界,還望神尊莫再為了凡間紅塵,再次染劫。”


    有了“良知”以後,玄無影在情感上開始變得遲疑。


    他看向秦花魁的目光充滿猶豫,他或許也沒想到,當年種下的一個果,才導致了今日的因。


    當然,也是因為秦花魁情之執著,才讓他能夠這麽快破解禁製,破開劫數。


    若是她選擇一輩子安安穩穩呆在人間不來找他報恩,或者她在方才選擇放棄救他,他身上的塵劫,恐怕還要經曆漫長的歲月才能洗去。


    想想他要頂著“極度愛美”的偏激個性行走人間,他不由冷汗漣漣。


    這五年來,因為追求容貌皮相,所行之事都挺尷尬,如今想起來,真是懊惱汗顏。


    “神尊……還望早些決斷,我等好迴去向神君複命。”


    玄無影咬了咬下唇,最終許出一個請求:“她或許能保住一命,本尊想等她醒來,若是神者害怕怠慢了命令,可先行迴界稟報。待本尊迴去,自會向神君言明。”


    “這……”


    “你們放心,本尊不會再出手救她。”玄無影淡淡補充,覷向沉浸在施術氛圍中的燭龍。


    他年齡與自己相仿,卻擁有與父神相當的恐怖實力,此等逆天存在,施以逆天之術,極有可能挽迴一條性命。


    果如玄無影所想。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秦花魁奇跡般地蘇醒了過來。


    淩鳶緊緊將她抱在懷中,喜極而泣。


    自從相柳那次受傷觸動了她的淚腺之後,她好像越發能哭了。


    小魁是自己在這個位麵的第一個朋友,她不想失去她……淩鳶希望她能好好活在這個位麵,哪怕往後對方可能不記得自己,也要好好活下去。


    -


    玄無影留下之後,請求與秦花魁單獨一敘。


    淩鳶原本不大願意,最後還是被燭龍給拖走了。


    玄靈閣後山,燭龍鬆開淩鳶的手,迎風而立,站在懸崖山石旁,麵向遠方。


    也不知他能不能看到遙遠漂浮的雲霧,隻是他的身影無端端透出一絲蕭索。


    淩鳶漸漸察覺到了燭龍今日情緒的反常。


    一開始他處於暴走狀態,非殺玄無影不可,自從秦花魁以命相求,他便沒有再下手。


    淩鳶不禁一陣狐疑,忍不住開口詢問他原因。


    燭龍起先沉默不語,待雲霧散了大半,遙見神山底下隱約可見的古蘇城,他才淡淡開口:“我瞧見她不惜性命也要護玄無影周全,忽然想起了一則故事……”


    “故事?什麽故事?”淩鳶手指托腮,眸光疑惑。


    燭龍嗤鼻一笑,仿若自嘲:“無非跟小魁差不多的際遇,隻是主角是位男子……”


    世間竟有為情甘願奉獻出生命的男子?淩鳶來了興致。


    “上古時期,宇宙混沌,四海八荒戰亂不斷,有位以惡製惡的戰神騰空出世,平內亂,定紛爭,行使星宿分野之權責,封印宇宙暴動之勢力,天地這才歸於和平。數百萬年間,三千世界不曾出現大的禍亂,他自此禪位,成了難覓其蹤的隱世傳說。”


    “後來,一處星宿塌陷,撕裂了空間縫隙,暴動力量卷土重來,他們自稱黑暗深淵,勢要毀滅宇宙,天下難安,星宿混亂,宇宙硝煙四起,天神們自覺擔起正義除惡的責任,與黑暗深淵戰得你死我活。


    “數百萬年未曾曆經過戰亂,天神們的能力退化了不少,一時之間,死傷眾多,宇宙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


    淩鳶聽到這裏,忍不住急道:“你說的戰神呢?他去哪兒了。”


    燭龍想了想:“應該是睡著了……”


    “哈?睡著了?世界都快末日了,他還能睡得著?”


    燭龍柔柔一笑:“天下無敵,寂寞如雪,不睡覺,能幹嘛?”


    “說得也對。”淩鳶撇撇嘴,“如果是我,日子過得這般無聊,大概也想睡個萬把年。”


    “他睡了幾十萬年。”


    “……”淩鳶嘴角抽了抽,“那他最後醒了麽?”


    “嗯,醒了。”


    “我就知道是這種劇情,隻有等到最後關鍵時候,世外高手才會出來拯救世界。”


    燭龍笑而不語。


    淩鳶蹙眉:“我猜錯了?”


    他點點頭:“醒是醒了,但不是自願醒的。”


    “那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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