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身上散發的熟悉氣息,莫名讓淩鳶不適應地後退了半步。


    而他修長的手指還停留在她的耳發附近。


    時間仿佛有刹那的停止……


    燭龍察覺到她的不對勁,臉色掠過一絲緊張。


    “怎麽了?”


    他怕在自己所謂的故事之下,她會想起曾經,但是,他與她坦白這個故事,又是想讓她能打心底知道他是何人。


    真是矛盾的情緒呢。


    當他決定要與她同入三千世界,除了“愛她”這條固有設定,他必須在同樣抹去記憶的情況下,預先抵達位麵,經曆人物從出生到死亡的過程,以便等她過來與自己相遇。


    但這次,因為白狐私自闖入透露了位麵以外的訊息,致使係統被淩鳶逼出腦海,係統向他發動緊急召喚,沉睡的記憶這才蘇醒過來。


    淩鳶注視燭龍,那抹久違的熟悉感覺,不僅僅是屬於“燭龍”本身的,仿佛,還藏有另外一絲她本應知曉但又“遺失”掉的感受。


    而燭龍,更是有哪裏不大一樣了。


    “你這幾天……好像成熟了很多……”淩鳶怔怔看著他,避免錯過對方臉上任何一絲變化。


    燭龍擰眉:“成熟?什麽意思?”


    “你情緒,控製得很好。”在她印象當中,燭龍在自己麵前是比較幼稚病嬌的那一類。


    雖說他今日將玄靈閣主殿夷為平地,但情緒上收放自如,已然沒了“小傻子”的衝動暴力。


    這不大像燭龍的風格……


    會不會有人像她冒充白狐那樣?


    淩鳶板起臉,目露警覺:“你不是燭龍?”


    燭龍震愕,以為她認出了自己。


    但下一秒,淩鳶又靠過來,將臉湊到他的脖頸與臉頰附近,像隻小狗般,吸了吸鼻子。


    “彼岸花香……”她兀自喃喃,“相貌有可能被人冒充,但實力和氣質不能……”


    待確定,她拎起粉拳捶在了他的胸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誰特意過來冒充你,想誘拐我。”


    就在淩鳶看不到的角度,燭龍嘴角扯出一絲生澀笑意,懸在半空的心,這才悠悠放下,緊繃的身體也逐漸舒緩。


    原來在自己深藏的潛意識裏,他並不希望她立馬想起過去。


    -


    淩鳶和燭龍迴到寢殿附近時,玄無影已經和秦花魁談完話,準備跟接引者迴神界了。


    淩鳶不明白,玄無影找小魁私聊,不是為了留下來與她共度餘生嗎,怎麽到頭來,還是要離開她呢?那小魁怎麽辦?


    她麵露急切,想找玄無影理論,豈料小魁拉住了她。


    小魁眼神溫柔:“鳶兒,不用去了,我跟他已經說清楚了。我與他各有各的路要走,雖然不能在一起,但能再次見到最初的他,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最初的,他?”


    “嗯……”秦花魁點頭看向玄無影逐漸融入到光幕之中的身影,眼角逐漸濕潤。


    她心底深處還是不舍的,但是,她清楚明白,他身為玄靈神尊,他對她並無兒女私情。


    “見第一麵的時候,他救我出水火,我便從他眼裏知道,他心裏裝得都是世間大愛。如今見他恢複了往時風采,我很高興。”


    “所以,這才是你堅持不放棄的原因?”


    秦花魁點點頭:“我見過他容忍萬物的浩瀚姿態,自然不會相信他是一個沉迷於女色美貌的男子,不過,我也是拿自己的命在賭……”


    “你不怕賭輸了,什麽都沒有了嗎?”


    “當然怕……我自小生活在汀湘樓,形形色色的男子,我哪樣沒見過?有與妻子情比金堅,成婚多年後,日日來樓中喝花酒的丈夫,也有信誓旦旦說明日就娶,轉頭卻因三顆金錠出賣未婚妻的禽獸……”


    秦花魁頓了一會兒,苦笑,續道:“神界雖是神,但我也怕閣主像人一樣性情無常……可是我這條命,是他所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當然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


    淩鳶難以抑製內心的震撼,不由感慨:“你好偉大……如果是我,恐怕做不到。”


    秦花魁莞爾執住她的手:“我看得出來,你其實比誰都有情有義。”


    “那可不見得哦,對於男女之情,我恨不得避而遠之。”


    “會不會是有什麽原因,才讓你——”


    “怎麽可能。”淩鳶打斷她,“我性情本是如此,我不需要男……”


    方一開口,卻見燭龍目光已經朝她唰了過來。


    她霎時閉嘴。


    得,還是別說的好。


    都快成親了,還是不要讓燭龍察覺到異樣,衍生不必要的麻煩。


    位麵以外的淩鳶,心裏從沒想過自己需要男人。


    位麵以內的淩鳶,為了完成任務,不得不向現實妥協,暫時擁有一個男人。


    最重要的是,她覺得燭龍親近不討厭,讓自己特別安心,所以,即便與他滾床單,她必定也是信任他的。


    啊,怎麽思緒猛然跑到這種問題上了呢?


    “對了,鳶兒,這是閣主讓我轉交給你的瑰靈膏。”


    淩鳶晃過神:“龜苓膏?”什麽鬼?


    她順手接過來,一個精致得像是胭脂盒的玩意,躺在手心。


    打開一看,透明淡青色的玉脂,散發出如薄荷味的清香。


    龜苓膏可不是這般模樣,淩鳶暗想,大抵是自己理解錯了。


    “這膏可有什麽功用?”玄無影可不會平白無故留下這東西。


    秦花魁解釋:“你將這藥膏帶迴魔域,塗抹在相柳傷口上,會慢慢長出新肉來的。”


    “難為他還記得自己下過的狠手。”淩鳶將瑰靈膏窩在手心,忽然想起白媚兒還被玄無影捅了那麽多刀呢。


    關於位麵以外的情況,她還需留她一命。


    淩鳶眸光一凜:“我先去看看白媚兒。”


    說完欲走,梵儷卻攔住了她。


    “不必去看了,她死了。”


    “死了?”淩鳶急道,“玄無影不是吩咐神侍將她好生照顧……”


    梵儷歎了一口氣:“聽神侍們說,她好像咬舌自盡了。”


    淩鳶怔了怔:“能告訴我,她在哪裏嗎?”


    或許,她沒死,隻是暈過去了呢?


    淩鳶一眾跟隨梵儷走到一處院落,白媚兒躺在床榻間,雙眸已閉,身體僵直,嘴角滲出的血跡已經凝固。


    她探了探對方的唿吸和脈搏,白媚兒已經毫無生氣,她又掐住對方的臉頰,掰開了她的嘴。


    待淩鳶看到白媚兒喉間可怖的一幕,她像是受了什麽驚嚇般,迅速鬆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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