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親王擰眉,憤憤道:“該死的拓跋羽,又是非傅問舟不談,若不是為了那隻破虎,我早就帶兵殺過去了,給他慣的,以為他是誰!”


    蘭鳶看了眼本就表情沉重的溫時寧,“行了,先進營帳吧。”


    幾人又手忙腳亂地幫忙。


    營帳小,裝不下那麽多人,蘭鳶又作主,讓虞清然和傅晚兒別跟著了。


    虞清然和傅晚兒跟來,睿親王是很不讚同的。


    戰場瞬息萬變,太危險。


    到時打起來,哪顧得了那麽多。


    尤其某兔崽子,看到傅家三姑娘眼睛都直了。


    這還有心思打仗?


    嘖,沒眼看。


    睿親王高聲:“周禮孝!你領三姑娘去安頓下,我和虞姑娘說幾句話。”


    隻敢遠遠看著的周禮孝立即跑步上前。


    “是,王爺!”


    他終於敢正大光明地看著傅晚兒,溫聲:“三姑娘請。”


    傅晚兒目光掃過他鎧甲上的血跡,垂眸走在前頭。


    周禮孝默默跟上。


    再後,是彩鈴和迴風。


    二人跟了幾步,迴風問:“想去看看兵器庫嗎?”


    彩鈴眼睛一亮:“嗯!”


    迴風很出息,招唿都不打一個,領著彩鈴一溜煙就跑了。


    周禮孝和傅晚兒止步看著他們跑遠,前者唇角幾不可察地揚了揚。


    “你瘦了。”


    “你可有受傷?”


    兩人目光突然對上,同時開口。


    風帶著血腥的氣息,不遠處的戰旗獵獵作響。


    但周禮孝隻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他啞聲:“多謝三姑娘關心,我沒受傷。”


    心跳不正常的,又何止他一人。


    傅晚兒臉熱地垂眸:“隨口一問,誰關心你了。”


    周禮孝嘿嘿兩聲:“是,三姑娘說的對,我這種壞蛋不值得被關心。”


    對什麽對……


    她什麽時候說他是壞蛋?


    這天要聊不下去就別硬聊了。


    傅晚兒加快步伐,可再快也快不過周禮孝的大長腿。


    看著,倒像是一個在跑,一個在追。


    睿親王遠遠看著,不由失笑:“臭小子!姑娘是這麽追的?”


    傅晚兒的心思虞清然自是清楚的。


    若不惦記,在西河鎮時,就不會偷偷拉著睿親王的副將,打聽周禮孝的情況了。


    非要跟來的私心裏,恐怕也是有幾分為了周禮孝。


    雖然兩個人的相遇,好像總不合時宜,但感情的事,又豈是可以計算的。


    她和楚硯,時寧與傅問舟,又何嚐不是呢?


    誰都希望在最好的時間裏遇到最好的人,可現實往往不盡人意。


    虞清然歉聲:“我們給王爺添麻煩了。”


    睿親王笑一聲,望向四周。


    夜晚的軍營中,篝火點點。


    不用值守的士兵們,三兩成群地圍在篝火旁低語交談。


    睿親王看著他們道:“我不用猜都知道他們在聊些什麽……無非就是思念家人,憧憬未來和迴憶過去……其實都一樣。”


    對普通人來說,談大義太抽象了。


    誰又不是為小情小愛而活著?


    他不讚同她們來,但是理解。


    看著眼前柔弱又堅韌的姑娘,睿親王語聲不由低柔:“放心吧,楚硯肯定活著。”


    與拓跋羽的麵談約在次日。


    依著規矩,他隻能一個人去。


    但溫時寧堅持不同意,理由也很充分。


    “二爺現在情況很不穩定,如果到時突發狀況怎麽辦?突然暈過去了,或是意識模糊,那拓跋羽不講道義,直接挾持他怎麽辦?”


    雖是二人單獨會麵,但雙方肯定都是有部署的。


    再者,以現在的局勢來說,拓跋羽不敢這麽做,除非他瘋了。


    但也不是沒可能。


    最重要的是,傅問舟的身體確實說不好。


    是以,沒人敢反對。


    傅問舟反對無效,最終無奈道:“時寧,你答應過我的。”


    溫時寧一邊檢查各種可能用上的藥丸,頭也不抬道:“嗯,我答應過你,要聽話。”


    “但我沒說聽誰的話。”


    她抬眸,莞爾一笑:“我聽二夫人的話。”


    眾人:“……”


    還可以這樣?


    之後,睿親王和蘭鳶私下裏感慨。


    “想不到,傅問舟也有被人拿捏的時候。”


    那可曾是個說一不二的大魔王,軍中無人不服。


    廖神醫恰好在,有聲長歎:“也得虧被時寧拿捏住,否則,哪能有命折騰得到現在。”


    ……


    翌日,晨光初照。


    戰場的硝煙漸漸散去,露出一片荒涼的平原。


    兩軍的旗幟在微風中獵獵作響,戰馬偶爾發出嘶鳴,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拓跋羽身著銀甲,騎在一匹雪白的戰馬上,獨自一人前來。


    陽光下,他的盔甲閃爍著寒光,顯得他的眼神更加堅定而銳利。


    這邊,傅問舟端坐輪椅,脊背挺得筆直,遠遠看著,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銳不可當。


    但其實隻是拓跋羽的錯覺。


    傅問舟在他心裏,永遠是把鋒利傷人的劍。


    這劍,曾在他身上留下了無數道傷。


    此刻,竟有些隱隱作痛。


    拓跋羽唇角自嘲般勾了勾,翻身下馬,朝前走來。


    溫時寧緊抓住輪椅把手,也開始朝前走。


    她心中已然十分緊張,可她目光如炬,麵容美麗皎潔,連眉頭都未曾蹙起。


    越是緊急,她越是鎮靜。


    這是溫時寧的過人之處。


    可傅問舟不忍。


    他玩笑般道:“一會兒我若和那拓跋羽吵起來,你會不會嚇到?”


    溫時寧恨恨地:“他若敢出言不遜,我劈了他!”


    傅問舟笑:“時寧有所不知,我吵架其實比打仗還要厲害,尤其拓跋羽,沒一次能吵過我。”


    溫時寧神情微微的鬆了鬆,“真的嗎?”


    傅問舟一本正經:“嗯,夫人瞧好了,待為夫將他罵的狗血淋頭。”


    這麽說的話,溫時寧還真有些期待了。


    似乎也就沒那麽緊張了。


    傅問舟反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趁機道:“戰爭的輸贏,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決定的,個人的恩怨,也不在一時。大周目前尚經不起大規模的戰爭,利用拓跋羽將時間拉長,是最好的選擇。”


    溫時寧點了點頭,這次說的是:“我知道,我聽二爺的,絕不衝動。”


    她不懂大局,不懂什麽是戰略的長遠規劃、資源的持續消耗、人心的聚散離合……也管不了渠州百姓和萬千將士。


    但她知道,這是二爺唯一的生的希望。


    她再恨拓跋羽,也必須要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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