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了好久之後顏丫頭才勉強說了幾句,他才明白了大概,原來那些人是來找阿力的。


    他們跟他借了房子,說有事要商談,全伯滿腹的疑問,就等著阿力迴來好問個清楚;誰知道那小子迴來後,居然跟著那群人進了房,到現在也沒有出來。


    究竟那些人是什麽來頭,為什麽來找阿力?看那輛馬車還有那群人的穿著,全伯再沒見過世麵也知道,他們肯定是富貴人家的人,阿力怎麽會跟這樣的人有牽扯,真是奇怪。


    看了看天色,都快二更了,阿力那臭小子居然還不迴家,跟一群陌生人在那裏有什麽好說的,他忘記自己還有老婆、孩子在等他了嗎?


    而顏丫頭這個傻瓜居然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地坐在那裏一直等他,全伯真是心疼得要命,勸她去休息也不聽,勸她吃點東西沒吃幾口又在掉眼淚,這副模樣,好像天塌下來了一般,


    讓他問也不敢問,事實上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守在她的身邊,生怕她有個什麽萬一。


    這一晚,對所有的人來說,都是難熬的。


    顏水柔反而寧靜下來,她就那樣靜靜地坐在窗前,她在等,一直在等;雞鳴破曉,第一縷陽光從山的那邊升起時,天地終於掙開了黑暗的包圍。天空已經放晴,明朗的太陽映照在厚厚的雪地上,泛起淡粉的色澤,一片奪目。


    「顏姑娘,請你出來一下可好?」賀雲飛在房門外有禮地敲門,輕聲地說道。


    一直坐在窗邊的顏水柔在全伯的攙扶下慢慢地起身,她的全身冰冷而麻木,就算全伯用再多的棉被裹著她,她也溫暖不起來;賀雲飛為她拉開房門,外麵的新鮮空氣迎麵撲來,她身子晃了晃,眼前是一片刺痛,那種沁冷的空氣吸進去,連胸口都是悶悶發痛,她很快就穩住自己的身子,定了定神。


    「顏姑娘,我家主子有請。」賀雲飛做了個手勢,她順著他的手望過去,清澈的瞳孔猛地一下縮緊,她看到他了,看到了那個她一直在等著的人。


    一身淡淡的紫色裳袍,獨自一人立在茫茫的白雪之上,精致而昂貴的衣物,襯得他越發眉目如玉、俊逸不凡,他倨傲地負手而立……那個冷漠清貴的少年王爺,迴來了。


    不意外的,他就是那種即便穿著最粗糙、最普通的衣物,也無法磨滅天生王者風範的人,而現在他不過是迴歸自己原本應該在的那個位置;果然,隻有這樣的裝扮才最適合他,也隻是這樣的他,才是他,過去十個月的相處相知,隻不過是她的一場夢而已。


    她小心地踩過鬆軟的雪地,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去,遠處的山巒是白色的,樹林是白色的,就連房屋都變成了白色,到處都是一片雪白,到處都是空曠而安靜,在這個白色的世界中,天地之間彷佛隻剩下他與她;而她,正一步步地走向他。


    他一直靜靜地望著她,純黑的眼眸沒有一絲波動,神情一片淡然與平靜。


    她穿著厚厚的棉衣,粉色的裙擺在雪地上拖曳,長長的青絲披散下來,雖然有幾分憔悴,但清麗依舊,在離他五步遠的距離時,她停了下來。


    兩人安靜對視,竟然都是沉默。


    時間的流逝與否在此時都已經失去意義,偌大的天地間,隻有他與她,唯有相對無言;終於,他開口了,聲音清冷而平靜:「我想起來了。」


    她的唇邊浮起很淺很淺的微笑,「我知道。」看到他那身穿著,還有他的表情,她就已經知道,她的阿力早就已經離她遠去了,或者說,是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我的名字叫龍承澤。」


    她笑中更有幾分酸楚,龍承澤,隻要是紫旭國的臣民,誰都知道,龍乃國姓,隻有天子和皇家子孫才可以姓龍;而他們紫旭國崇紫,也隻有皇子皇孫才可以著紫色,她雖然身處山村野地,但這點常識,她還是有的。


    他果然就是那位寶碩王爺的愛子龍承澤,當今聖上的堂哥。


    他望著她的笑臉,沉默了更久,才慢慢地再度開口:「我要迴京了。」


    終於還是到了這一天嗎?她的手用力地抓緊裙擺,拚盡全身所有的氣力才勉強說出話來:「好。」話到這裏,已經夠了,他交代了最重要的事情,跟她告別了,她也應該滿足了。


    「主子。」賀雲飛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來:「該啟程了。」


    她咬著牙吞下湧到喉間的哽咽,微微地側過頭,看到那一隊人馬早就已經準備好了,隻待他們的主子過去就可以出發;他要走了,在陪她度過了她生命中最美好最快樂的十個月後,他最終還是要走了,要迴到那片屬於他的天空去。


    龍承澤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後舉步,頭也沒迴地朝他們走去,一個飛身跨上一匹通體烏黑發亮的寶駒,低沉地說了一句:「走。」那一大隊的人馬安靜而有秩序地開始前進,馬匹踩著雪地的聲音?聽來異常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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