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唐俊華有理由來做這件事。二舅……二舅平時都顯得很和藹。在整個慈鑫都對我父母冷遇的時候,是他對我們家施以援手。尤其是照顧提攜了我父親。”唐彥搖了搖頭,“他不會承認的,時間過去了這麽久,很多關鍵性證據都沒有保留。想要讓他伏法,會是一件非常難的事情。”“這次不一樣了。以前司機隻是酒後肇事,如今有間接證據證明他可能參與故意謀殺……這不是一個性質的事。他判了七年,現在還在監獄。在選擇積極減刑和重新量刑之間,他一定會樂意爭取這個減刑的機會。就算他不想主動爭取。查轉賬記錄,查兩個人的時間空間線上的交集,我們一定會找到證據……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最終會給你一個交代。”夜已經很深了。一切都安靜了下來。薑危橋把他安置在床上,躺在他身邊。“彥彥哥,真相終於大白,足以告慰父母。”他親吻了唐彥的額頭,“你已經做得很好,不要再自責了……剩下的事情,交給法律吧。”這個吻似乎有些魔力。在他的額頭上綻開了一朵溫暖的花。唐彥合上眼睛,心頭所有紛亂的思緒都沉澱了下去,耳邊響起嗡嗡的發動機聲音,關於過去的很多事情,紛至遝來又匆匆離開,但是很快的,失重感傳來,隨著飛機的起飛,又漸漸被拋卻在了身後。*這趟行程,似乎改變了很多事。但是似乎又什麽也沒有改變,一切按部就班。邱喬所提出來的事情,並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能和唐越彬掛鉤,還需要時日去調查。唐彥就算再急,也隻能把注意力放在別的事情上。隆福鑫與雲鼎居準備與慈鑫切割的事情成了目前唐彥的頭等大事,迷蹤這邊派出了老乙直接跟唐正初下麵的cfo對接,對相關產業進行估值。老乙靠著多年財務經驗外加死纏爛打,硬是把這兩個連鎖餐飲機構的價格從22個億的身價,壓到了二十個億,為唐彥省下了兩個億的本錢。這裏麵還包括慈鑫餐飲的那幾層辦公樓近五年的租賃合同的免費移交。這邊忙著談合作,那邊慈鑫餐飲的牌子已經換成了唐氏餐飲,中央廚房的區域也畫了出來。除了魯菜係的胡師傅,唐彥又請了一位粵菜係的廣師傅來坐鎮雲鼎居的菜品改良。但是很快的,一個現實的問題擺在了麵前,唐彥的錢就不夠用了。迷蹤剛開始良性運轉,勉強做到收支打平。迷蹤分店如今在重新裝修,準備改為隆福鑫的旗艦店使用,正是燒錢的時候。隆福鑫在全國有56家分店,雲鼎居在全國有83家分店,包含了共計34家加盟連鎖店。按照唐彥的計劃,一定要清退這些加盟店,因為想要維持一個穩定的質量,加盟店是非常大的阻礙。光是清退這些加盟店,就是一筆巨大的費用。況且除此之外,還有15%的店麵處於常年虧損,30%的店鋪勉強打平,隻有近60家店鋪勉強收支盈餘。“加盟店要不先別做清退吧。”老乙勸他,“現階段最重要的還是把這個大盤子吃下來,別資金鏈斷裂什麽都不剩了。”“我考慮過很多次了。這個時候是最好的時機了,乘著收購餐飲,把冗餘的全擺脫掉才是最好的選擇。”老乙糾結了很久:“問題是你賬麵上算上所有的資產,包括不動產,抵押後,也隻有一個多億。慈鑫那個代持股份,除去兌換兩個連鎖餐飲後,剩下的錢沒有這麽快到賬。除非……你找個人投你。要不你問薑危橋要些錢急用?他多了沒有,賣掉韶華的話,估計也能湊個半個億,救急應付沒問題的。”“薑危橋幫了我很多,你們也是。但是收購慈鑫餐飲這件事……是我自己的事。在商言商,尋找外部投資商帶來的不僅僅是金錢的附加,還有關係的結盟,資源的利用……”唐彥說,“您也知道,醫者不自醫。在尋找投資人上,也是這麽個道理。單純的投資關係,是一個比較好的開始。”老乙有趣地看著他侃侃而談。唐彥有些局促起來:“我哪裏說得不對嗎?”“你有沒有發現……你這段話裏,其實已經把和薑危橋之間的關係看得不那麽單純了?唐老板,你想過薑危橋和你之間到底算是什麽關係嗎?”老乙的問題如此單刀直入,讓唐彥幾乎無法閃躲。他隻能轉移話題。“……實際上我已經有人選了。”老乙把圈子裏有能力還不怕慈鑫還對唐彥有信心的投資人都篩了一圈,愣是沒找到合適的對象。“這事兒也不容易,慈鑫餐飲l的情況圈子裏的人都知道,況且這會兒投你,多少有點跟慈鑫作對的意思吧?誰願意這攤渾水?”老乙問,“連我都不認識。”唐彥笑了笑:“嗯……一個勉強算是朋友的人吧。”*裴文傑的名片,在張北酒莊就被薑危橋搶去了,一直沒給他。今天薑危橋又沒來迷蹤,說是有事出去了,於是唐彥隻好給他打電話。薑危橋一口迴絕:【不行。】唐彥毫不奇怪:【為什麽不行?】【他那個人名聲差,就是個玩咖。你要是去找他,萬一他要你這樣那樣,那樣這樣,你能同意嗎?】【你想太多了。】【你找他不如找我,我難道沒錢嗎?】唐彥歎氣:【……這不一樣。】薑危橋:【這怎麽就不一樣了。你現在需要一個人給你花錢,但是你不想要我給你花錢,你隻想讓裴文傑給你花錢,你】唐彥承認:【他比你有錢。】【你變了,你嫌貧愛富。】薑危橋控訴。【在投資的環節,我確實會嫌貧愛富。】唐彥說。電話被掛斷了。唐彥愣了一下。老乙搖頭:“喲,被掛電話了。哎呀我的天……今天是唐總您生日吧?薑危橋就掛了你電話?”唐彥沉默了一會兒:“嗯。”“嘖嘖嘖,薑危橋這個憨憨。他是不是忘了你過生日了?”老乙說。唐彥又沉默了片刻:“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過生日了。”自從那場車禍後,他再也沒有什麽值得慶祝的。過了片刻,薑危橋的微信彈了出來,唐彥打開,裏麵是裴文傑的名片照片,接著一個電話號碼發了過來。是裴文傑的電話號碼。*掛了唐彥的電話,薑危橋氣鼓鼓的轉身在車上一陣亂翻。二餅等人看著他在一個角落裏拽出了裴文傑那張皺巴巴的名片。薑危橋掏出自己那張韶華娛樂會所的紙迷金醉金光閃閃的名片,跟裴文傑的擺在一起,語氣危險地問車裏的眾人:“我和他的名片哪個上檔次?”“他……”二餅帶來的律師剛要開口就被二餅壓住了腦袋,被迫改口,“他、他的名片怎麽比得上薑哥的名片?叫什麽,裴……文傑?給您提鞋都不配呢。”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按照唐彥的囑咐,給裴文傑的名片拍了個照微信發給了唐彥,還生怕唐彥自己記電話麻煩,又給他把裴文傑的電話打出來發過去。眾人:……薑危橋心情舒爽,對律師給予了很高的評價:“你這個律師很會說話,不知道在哪家律所高就?”律師看了一眼二餅:“以前跟亮哥混的,現在……現在還是跟亮哥混。”“我已經金盆洗手了。”二餅麵無表情地提醒他。“哦對對。”律師連忙改口,“現在自己混,和亮哥無關。”二餅:“……你這個轉折也太生硬了吧?”此時他們正在帝都天河監獄外等候,又過了十來分鍾,到了約定的探望時間,薑危橋帶著律師下了車,進了監獄,遞交了證件和材料,就被提前聯係好的獄警接了進去,找了個探視單間。很快的玻璃那一側的另外一扇門打開,項剛就被獄警領了進來。他頭發剃光了,隻有寸長,麵容看起來有些兇悍,進來也不坐下,看看兩個人,發現都是生麵孔,很警惕。律師先開口:“項先生,這位是薑先生,我是他的律師。”“你們想幹什麽?”“電話裏跟你說得很清楚。”薑危橋道,“我想供養你的女兒出國讀書。”項剛狐疑地盯著他:“你……什麽意思?無緣無故就要供我女兒讀書?”薑危橋聳聳肩膀:“你應該懂我說什麽?一筆交易。”項剛警惕起來:“我什麽也不知道。你們要問問唐越彬去。獄警,報告,我們聊完了。”獄警嗬斥:“坐好!”薑危橋笑了:“我可什麽信息也沒透露,你怎麽就聯係到了別人身上?唐越彬……這名字好耳熟呀。”律師接腔:“慈鑫的唐越彬總裁,分管慈鑫很多業務。”“好奇怪,慈鑫的唐總,怎麽和你一個卡車司機有關係呢?”他質問項剛。項剛自知失言,臉色有些難看,憤憤坐下,盯著薑危橋問:“你到底想幹什麽?”“我說了,一筆交易,你老老實實迴答我關於當年那場車禍的真相,我供養你女兒出國讀書,不止如此,你的家人還可以作為陪讀一起出國。”“我該說的四年前就交代了。我那天喝酒喝多了,酒駕。這就是真相。”薑危橋笑了笑:“我猜當年唐越彬盯上你,是因為你曾經所在的貨運公司是慈鑫一個長期合作方,他挑中你,原因特別簡單,因為你曾經就有偷竊的前科。後來又年齡大了,有家有口,比起什麽也沒有的人,你有更多顧慮,很容易被他拿捏。妻子有病,等待肝髒移植多年,就在車禍一年後到了器官捐贈。女兒成績平平,後來考高中的時候,卻因為某次競賽成績優異,破格了某重點高中。這些事情都發生在你入獄後,那時候一切都塵埃落定,無人關心後續的事情。”項剛瞪他:“你胡說什麽?”“唐越彬一定曾經找你麵談過。”薑危橋侃侃而談,好像這些事情就發生在他眼前,“他寬慰過你。告訴你有前科的人就會受到不公正的待遇,連跑長途拿的提成都沒有別人高。甚至給了你一筆錢,應急的錢。你沒想到受到這樣的人的理解和垂青,特別感動。然後一步一步就進了他的圈套。”項剛有些不安起來,他想站起來想說這樣子的問詢是不合規的,可是獄警不為所動,似乎沒有聽見薑危橋說出來的話。“於是某一個晚上,唐越彬又約了你出來,在一個沒有人會懷疑的地方……甚至就是在貨運公司的某個房間裏。他對你推心置腹,他說他必須要除掉一個人。隻要你幫了他,你家裏所有的一切問題他都會幫你解決。”薑危橋看著他,“而你要做的,不過就是喝足夠的酒,然後開車衝出去,事後在監獄裏守口如瓶就好了。你早有預感,你查過了,交通肇事死一個人,也就判幾年。你又不是沒蹲過監獄,再蹲個三四年,妻子的命就能保住、女兒的未來也能有所期盼。何樂而不為呢?於是就在那個晚上你們一拍即合。”項剛還能保持一定的平靜,他咬著牙冷笑了一聲,“別瞎推測了。沒有證據的髒水不要亂潑。我就是喝醉了,出了車禍而已。”“你是喝醉了,那天晚上,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會在那個時間點在那個路口出現,因為他們從唐正初的府邸出來時鬧得很大,而他們必須趕往生日宴會現場。你給自己買了兩瓶茅台,一頓猛灌。然後踩著油門就衝了出去。唯一你失算的是,唐越彬連你都騙了。車上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你要在監獄裏待七年,可是你就算憤怒也不敢亂說。唐越彬現在掌握著你的妻女,他可以要人殺阮尚霖和唐詩嵐,當然可以找人把你妻女安排得明明白白。”“唐越彬有沒有說過他為什麽想殺阮尚霖?”薑危橋突然問。項剛愣了愣。“他沒說過對不對?”薑危橋道,“你還記得當時阮尚霖緋聞事件鬧得轟轟烈烈吧?當時裏麵的主角之一,神秘的孕婦,其實就是唐越彬的情人,孩子……也是唐越彬的。”“你說得話有證據嗎?”項剛慘白著臉問他,“沒有對嗎?”薑危橋笑了笑:“你這是在監獄待久了,對外界的情況一無所知吧?”“什麽意思?”項剛問。“項先生還不知道嗎?”律師恰到好處地插話,“他的這個情人,已經找到了。並且願意出麵指認他為孩子的父親,且策劃了阮尚霖唐詩嵐夫婦車禍一案。根據她的指認,檢察院已經準備把這個按鍵發揮公安局重啟調查。”項剛聽完臉色已經發灰:“胡、胡說!是我酒駕!就這麽簡單,我酒後肇事!”“看來你也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啊。也對,酒後肇事才判幾年。如果我剛才所有的推測都是真的……那就是唐越彬作為雇主買兇殺人。律師,你給他解釋下,在刑法裏,買兇殺人的兇手怎麽量刑?”“刑法沒有買兇殺人罪,買兇殺人其實隻是故意殺人罪的一種表現形式。被雇得實施殺人行為的人既是故意殺人罪的主體,又是雇兇人的殺人工具。從刑法上來講,雇兇人與行兇人都是故意殺人罪的主體。”律師這個時候顯得敦厚可靠,看著項剛的眼睛真摯地說,“雖然刑法中也有規定故意殺人罪會根據情節惡劣程度來進行量刑。但是從過往案例可以肯定,買兇殺人絕對是死刑,因為主觀惡意更大,對社會危害性也更大。很多案例在一審就已經判定為死刑。”“當然,你也可以上訴,找找人脈妥妥關係,二審改判死緩還是有比較小的可能性的。未來在監獄積極表現,爭取死緩變無期,無期變二十五年有期……出來也才六十八九歲。”薑危橋笑了笑,“你覺得以慈鑫的財力和資源會不會找最好的律師,甚至不惜疏通關係,把你釘死在絞刑架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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