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心甘情願的嗎?


    也許吧,男人要是遇上一朵出色的解語花,也是會動搖的。


    他動搖了嗎?


    經過她婆婆經年累月的洗腦,和外麵數也數不清的誘惑,加上他正值壯年,是男人最可口又誘人的年紀……


    她一直很相信他,可是她的信任為什麽會換來這些難堪?


    她癱然的滑坐在階梯上,捧著手機,久久沒有動。


    初初結婚時,她和傅閑庭也有過一段比蜜還要甜的日子……


    想起過往,她的臉不禁漾起薄薄紅暈,但是,今天,那些過往已經龜裂成不堪迴首的往事。


    掐掉思緒,不再繼續往下想。


    她告訴自己不要急,不要胡思亂想,一個人在這裏就算猜破了腦袋,鑽牛角尖也沒有用。


    但是,好你個傅閑庭,居然在結婚紀念日送她這樣的重禮,太叫人銘心刻骨了。


    她把兩腿並攏,用雙手環住,縮成一隻蝦米,就這樣坐了一晚。


    次日,她紅腫著一雙眼,在快要接近中午時等到了徹夜未歸的丈夫。


    他剛硬的臉部線條沒有任何改變,進了門,沒有解釋一句自己的未歸,也仿佛沒看見她眼下的暗影,上樓盥洗去了。


    被這樣扔下,她錯愕了,但還是忍了下來。


    管萌萌坐在客廳的貴妃椅上等他,慢慢數著時鍾的秒針等待。


    她終於知道什麽叫度秒如年。


    「你有什麽事要說嗎?」從樓上下來的傅閑庭陰著張臉,已經是一身要上班的打扮。


    看起來她要不主動出擊,這件事就會變成歹戲拖棚,沒完沒了了。


    「這是什麽?」


    她叫出手機的圖檔,不哭不鬧,安靜得就像之前每一天的她,隻是眼光無比陌生。


    他有些吃驚她的冷靜。


    「你是興師問罪,還是吃醋?」這女人連夫妻間簡單的吵架也不會嗎?


    他知道裏麵會是些什麽,但是他一點慚愧的樣子也沒有。


    他隻是利用那個對他有意思,癡心妄想的女人,他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不論我是興師問罪,還是吃醋,你不覺得應該給我一個答案?是或不是。」


    「你想知道什麽?」


    真是個狡猾的男人,居然反過來問她?


    「我相信自己的丈夫,這不是你會做的事。」不隻有外遇,還讓人傳這樣不堪的畫麵來羞辱她。


    「如果我說是酒後意外,你會信嗎?」擦槍走火,加上他有幾分蓄意,也縱容那女人把私密照傳給她看,他是做得過火了些。


    「你解釋,我就信。」


    傅閑庭的眼神錯綜複雜,怒意蒸騰上了眼。


    「我比較想知道你有沒有把我這丈夫放在眼裏,我跟別的女人上床了,你不但不吃味,還好整以暇的在這裏質問我,管萌萌,你到底是不是我傅閑庭的老婆?你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心上?」她冷靜得叫人惱羞成怒。


    做錯事的人明明不是她,為什麽她要在這裏受人詰問?


    管萌萌掐緊了掌心。


    「你要離婚嗎?」她問。


    她這麽幹脆,倒叫傅閑庭錯愕,心也涼了半截。


    「你在胡說什麽?」


    「其實我也不想,但是你有一次外遇,就會有下次,食髓知味,我沒辦法忍受這個,如果你已經決定要跟那個女人在一起,我可以成全。」離婚,她從來沒想過的事,現在卻那麽容易的脫口而出。


    她真的不想離,是不想讓住在鄉下的爸媽擔心煩惱,至於她自己,她也以為自己會大吵大鬧,甩傅閑庭耳光,也以為會痛不欲生,可是都沒有。經過一夜的沉澱和反覆思考——


    她能冷靜都源於,她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局。


    這些年,她也許就在等著傅閑庭的決定。


    從昨夜到現在,整個過程,她沒有眼淚,沒有想法,唯一希望的就是傅閑庭給她一個解釋,就算那解釋再讓她難堪,她也可以接受。


    她當作這是自己五年婚姻的底線。


    但是,他並沒有給她她想要的。


    她豁然開朗了,就算堅決要自己的丈夫別再和那個女人往來,不代表以後就不會有別的女人。


    接受真的不難,隻要咬牙吞下去就好了,反正,這些年,她不也忍了許多以前當小姐時不能忍的,沒想過要忍的。


    她給過他機會解釋的,是他放棄了。


    她太明白,她和傅閑庭的婚姻,這後麵幾年,僅僅維係在他對她的愛,隻要他能繼續全心和她過一輩子,她可以過這樣貧瘠的交友圈,沒有知心朋友,生活裏隻有傅閑庭的日子,隻是他不知情。


    既然他不要了,那麽她也不要。


    「見鬼的成全!我隻是想試探,試看看你還愛不愛我?」他震怒。


    「我愛不愛你?」字句艱難的從她嘴裏吐出來,帶著說不出的冷涼。「你為什麽不直接來問我?」這些年,她的全心全意都看不到嗎?「我在不在乎你,你看不出來,體會不到嗎?」


    「你都不說誰知道!」


    她失笑,原來還是她錯了。


    「是的,我不愛你了,所以我要離婚。」這樣的豪門生活不如不要,這樣不信任她的丈夫……不如放棄吧!


    她到底是為了什麽留在這裏的?


    心裏翻江倒海,眼睛不知怎地就酸澀了起來。


    「離就離,」他陡然暴怒,男人的自尊大過天。「不過你要想清楚,一旦離婚,你在我這裏非但拿不到一點好處,出去,掛著一個失婚婦人的名聲,不會有什麽好將來的!」


    他傅閑庭是什麽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威脅……


    管萌萌和他相處那麽久,從來不知道傅閑庭有那種表情,驚慌震怒交加,集結成惱羞成怒。


    潑婦罵街從來不是她的style,不過他的話成了壓垮他們婚姻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事實。


    她明白了一件事,是誰說一定要吊死在一棵樹上的,這棵樹,已經讓人無法再倚靠信賴了,那就好聚好散吧。


    是啊,好聚好散……


    她辛苦維係了五年,一千八百多個日夜,就隻換來這四個字。


    春暖得穿不住冬衣了。


    那是一幢看不出年紀曆史的老房子,像台灣許多沒落的老街一樣,繁華過一陣子,後來隨著都市計劃都市遷移,就業機會和年輕人外流,漸漸的沒落了。


    「買買氏紙寮」是管家上一代傳下來的家族工廠,前身是造紙廠,最輝煌時期曾經成為日本及東南亞手工書畫紙最大的供應廠,來到父親管堯的手裏時除了因為時代變遷,進口紙張大量傾銷造成了傳統紙業蕭條,管堯開始轉型成觀光工廠,可惜在轉型半途還是遇上所向披靡的金融大海嘯。


    一場金融海嘯差點將管家的基業連根拔起,要不是管堯和管萌萌的弟弟苦撐,按理說買買氏早就要關門大吉了。


    當然,管萌萌那筆為數不少的聘金,也算是及時雨。


    圍牆後散出來濃鬱的花香,那是昨夜開了一晚,清晨就凋謝的白曇花散發出來的味道。


    比人還要高大的枝幹,泛出油光的綠葉,二十幾朵碗公大的月下美人在「喀嚓」、「喀嚓」的聲音裏,一朵一朵被剪刀剪了下來,放進石桌子上的藤籃子裏。


    晨光裏帶著餘霧,一抹窈窕的身影穿梭在種滿做紙原料的樹種園子裏。


    曇花不隻可以製藥,摘掉花蕊後,無論鮮食曬幹都能做成非常美味的料理。


    看看數量差不多了,管萌萌提起籃子,穿過石徑,打開綠紗門,從後院進了廚房。


    廚房裏,管璿正大口咬著管萌萌事先做好的總匯三明治,一口三明治,一口巷子口買的豆漿,一早起床胃口好得可以吃下一條牛。


    「怎麽那麽早起?你不是一向睡到八點?爸媽呢?也起來了嗎?」她放下籃子,打開水龍頭,洗了手,擦幹後也給自己盛了一碗稀飯,雙胞胎姊弟兩人坐在木頭的餐桌前用起早點。


    「爸起來了,在前院打他的太極拳,媽和妙妙的媽晨跑去了。」管家人最優良的習慣就是喜歡運動,以往管璿一早會出門慢跑,可是自從管萌萌離婚迴來娘家,他把慢跑的時間改到了傍晚。


    管萌萌知道這個雙胞胎弟弟的用心,他總以為離了婚的她會想不開,做出什麽蠢事來,不用兩隻眼睛盯著,他不放心。


    其實她很想叫他不必這樣的,但是看著他至今還有些瘀青未褪的手指關節,也就吞了迴去。


    結束一段婚姻,她沒有脫層皮,她老弟卻因為揍了傅閑庭,真的脫了半層皮,看他拿著豆漿的手還有些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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