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那麽多曇花做什麽?」


    「可以炸來給你和大家當點心吃。」造紙廠還有不少老員工。


    「你迴來不隻是我,大家都有口福了,不過你用不著每天起來忙這些,麥嬸那天苦著臉問我說她是不是快沒頭路了,她擔心你迴來搶了她的飯碗,還有,我可不是讓你迴來做苦工的。」


    他心疼的看著遇人不淑的姊姊,傅閑庭那個混蛋最好這輩子都不要再讓他撞見,隻要見他一次,他就會揍他一次!


    他姊姊可是家裏的獨生女,不是養給別人糟蹋欺負用的。


    傅家不要,是他們沒眼光,別人可是希罕得很。


    管萌萌噗哧一笑。


    「我會去跟麥嬸說,我隻是煮頓早餐,動不了她的鐵飯碗的,叫她別急。」這個造紙廠不隻有麥嬸一煮三十年,幾個造紙、烘紙的師父,就連業務,送貨,幾乎都鐵打不動,是國寶級的老員工。


    紙廠能不能永續經營下去,不隻攸關他們自己一家人,還牽涉了這小鎮好幾十戶的人口要過日子。


    在買買氏最危急的時候,那些老員工沒有人開口要走,他們挺著公司,自願減薪,延長工時,毫無怨言,這也是為什麽金融危機的時候,欠銀行一大筆錢,本來已經決定要宣告破產的工廠,如今還繼續苦撐的很大一個原因。


    她阿爸常說,人與人之間,講究的就是一個信字。


    人家對他有義,他也不能對別人無信。


    這些對現代人來說有些老舊的觀念,很奇異的,扶持著他們家走過歲月更迭、花花世界裏許多的改變。


    管萌萌夾了一塊醬菜,扒了一大口飯,迴到娘家,連胃口都變好了,要是全家人都在飯桌上的話,她也能吃下一整碗白飯的。


    以前的她雖然住著豪宅,穿著昂貴的衣服,卻常常食不知味。


    「住得還習慣嗎?」他拍拍手,把手裏的屑屑拍掉。


    「哪裏有什麽習慣不習慣的,我自己的房間,自己的床。」


    就算她一嫁五年,那嘴巴從來不說有多愛她,卻為她把從小住到出嫁的房間一直保留著的家人,那些舊迴憶,撫慰了她許多無法言喻的情緒。


    對她來說,因為有家人的庇蔭,生活重頭開始,不算太難。


    管璿揉亂她的頭發。「能這樣想最好。」


    管萌萌一拍管璿的手,留下大大地一個五指印,她嗔怪的睨他一眼,「沒大沒小,我又不是小狗!」


    「母老虎迴來了。」他齜牙咧嘴。


    她給他一個你知道就好的眼神。


    「那工作呢?做得上手嗎?」就算隻是打工,薪水也沒辦法給得很高,但是讓她有事分心,才不會胡思亂想。


    「可以。」


    她在紙廠長大的,工廠的作業流程她熟得很,雖然隻是導覽,一開始,她也努力的吸收新知識,想趕上這些年的空白,經過幾次真槍實彈磨練,總算,現在為客人介紹起紙廠的作業流程,已經是有模有樣的了。


    得到滿意的答覆,管璿滿意的點頭,「跟爸說一聲,我出門去幫一個朋友接機,會晚一點迴來。」


    「沒問題!我聽見外麵有動靜,爸媽迴來了。」她側耳聽,真的是管堯的大嗓門。


    「萌萌啊,老爸給你買你最愛吃的山東大餅迴來了。」


    「死老頭,萌萌說不定還在睡覺,你吼什麽吼?」


    「這老白的牛肉蔥絲大餅要趁熱吃嘛。」管堯的聲音夾了絲委屈。


    管璿翻了個白眼,他這對爸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鍋配蓋,這附近沒有哪對夫妻像他們這樣處了大半輩子還不膩的。


    他和管萌萌互看一眼,露出了然的表情,瞄了眼腕上的表,朝姊姊抬了抬手後出門去了。


    管萌萌元氣飽滿的笑容依舊逗留在唇畔,起身迎了出去。


    她的心滿滿的,暖暖的,愛包圍著她,有種叫幸福的東西在膨脹著,她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站起來了。


    「各位大朋友,小朋友,你們誰能告訴萌萌姊姊這是什麽?知道答案的人舉手,萌萌姊姊有小禮物送給他呦。」耳上戴著藍牙,馬尾高高地綁著,額頭的瀏海別了個水晶發夾,露出光潔圓潤的額頭,管萌萌一件貼身短t,一件棉質蝴蝶係腰短褲,露出修長的兩條腿,腳踩布鞋,摻雜在一群娃娃兵裏麵,儼然就是個孩子王。


    這是一家雙語教學的貴族幼稚園安排的校外教學,一個班級有兩個年輕的教師帶領著,加上管萌萌那娃娃童顏,吸睛程度百分之兩百的迴頭率,讓兩位老師誤以為人家多看兩眼的是他們,虛榮得差點忘記前麵的路要怎麽走了。


    一個個粉雕玉琢的國家未來主人翁,像極了一群嘰嘰喳喳的小鴨子,走到哪要摸要看,有的還不忘吸吮起自己的大拇哥。


    「我知道,那是黃包車和古時候新娘子坐的轎子。」脆嫩的聲音還帶著奶氣,可是從那趾高氣揚的表情看得出來,在家裏也是個受寵的小霸王。


    「你好聰明,叫什麽名字啊?」


    「哼,不告訴你!」


    「不告訴萌萌姊姊喔,不過萌萌姊姊知道你叫小佑。」她最喜歡小孩子了,從以前對哄孩子就很有一套。


    「欸,你怎麽知道的?」小佑瞪大兩顆黑水晶般的大眼睛。


    「因為我是神仙姊姊啊——」每個學生圍兜上麵除了別著手帕,還有別名牌,一眼就很容易分辨,說破了,不值一毛錢啦~~


    「我要告訴大家的是,除了黃包車和轎子是全部用紙做成的,小朋友也聽過紙做的教堂嗎?」


    看見許多小小的頭小雞啄米般點頭或是搖頭,她拍拍手,「不管知不知道,有沒有看過都沒關係,萌萌姊姊要告訴你們,紙張不隻可以用來寫字畫圖,也可以diy做成很多有趣的東西……」她巴拉巴拉的說不停,「接下來跟著我一起走,我們到體驗區,在那裏大家可以動手做可愛的玩具……做好了可以帶迴家給爸爸媽看喔,今天我們來做向日葵娃娃好了……」


    隻見她像隻小母雞似的帶著一群矮矮胖胖的小雞往另外一道門而去。


    管萌萌渾然不知,就在她口沫橫飛替小朋友介紹的時候,有道目光在發現她的存在以後,先是帶著驚詫確認她是不是他心裏想的那個人,慢慢,看著她和小朋友們的互動,從頭到尾,一雙眼隻盯著她瞧,沒放到別的地方過。


    「英大師,我們這小小的紙寮有什麽東西讓您看到眼睛都發直了的?」管璿把一杯茶端到老友眼前晃了晃,這才使得高大的男人收迴了目光。


    「你皮癢了,什麽您啊您的,又不是在日本,用什麽敬語。」


    被尊稱為大師的男人,外表年輕得不符合所謂的「大師」,他理著平頭,濃而淩厲的眉毛壓得低低的,斜飛入鬢的眉峰傲慢的挑高,一看就是個不好相處的人,尤其嘴角不笑,麵無表情的時候,更顯得特別兇狠霸道。


    「我狗腿是應該的,‘您’可是買買氏最大的股東,全部的員工可都是看您吃飯的。」因為交情遠遠可以追溯到少年時期,管璿偶爾也敢捋一捋這個人的虎須,不怕被雷劈……隻不過,這要有個前提,那就是他們家管萌萌在的時候。


    他身邊這位英大師,根據他從小累積到大的經驗得知,這人是不會笑的,對誰也不笑,對誰都沒好臉色,獨獨一個,隻對某個人放軟。


    「你給我恢複正常,要不然就給我滾遠一點。」果然,冷颼颼的冰刀甩了過來。


    管璿很哀怨的閉了嘴。


    「還有……」


    「還有?」


    「不要什麽大老板、小老板的叫,我不是買買氏的什麽股東,那筆錢我放著也是放著,隻是借給你救急而已,你還是得從每年的獲利裏撥出該有的紅利給我,一毛都不能少!」他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但是,也別拿一些羅哩叭唆的事情來煩他!


    「是是是,我知道了,感謝大師撥冗,辦公室裏用具都準備妥當,就等您……你揮毫。」管璿手裏還是抓著人家不領情的茶杯,卻也不敢再造次,恭敬地把人請進門。


    明明這小鬼……不不,在他還沒有滾過鹹水,變身成英大師之前,在他家蹭飯蹭了好幾年,好吧,就算那樣,他也沒能從這個年紀小上他幾歲的小屁孩身上占過什麽便宜,至今,還是矮他一截~~嗚~~~


    為什麽。


    百思不得其解啊。


    「她什麽時候迴來的?」英曇從牙縫擠出幾個字。


    「誰?」管璿沒眼色的迴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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