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淡心懊喪後悔的模樣,出岫又好氣、又好笑:“你也知道你的小命險些就丟了?昨夜你可真大膽,竟敢三番兩次頂撞他。你不知道天授帝素來喜怒無常嗎?”


    淡心仍然不肯將臉從枕頭裏抬起來,隻一徑用小拳頭捶床,懨懨地再道:“奴婢這不是為沈將軍打抱不平麽!他在薑地拚死拚活征戰平亂,打了勝仗不僅沒有封賞,反而還要遭受責罰……恰好皇帝自己說話前後矛盾,奴婢忍了一個晚上,實在是憋不住了。”


    淡心終於抬起頭來,冷哼一聲頗為不忿地道:“在摘星樓裏奴婢就看不慣他,隻是沒想到他這麽冷血無情,沈將軍都要墜樓了,他也不肯下令救人!即便沈將軍曾擅自離京,那也不至於如此小題大做罷?又不是帶兵造反了!”


    淡心話到此處,出岫也想起來這件事。昨晚天授帝曾說沈予是“功過相抵”,也提到他曾經“擅自離京”……可沈予為何要擅自離京?他再不懂軍法也該知道,帶兵之人最忌諱不聽帝王調遣。這不是自尋死路嗎?也難怪以天授帝的脾氣會大發雷霆。


    等等,聽淡心這口氣……出岫猛然發覺,淡心似乎是知道一些內情,否則也不會說出“小題大做”這四個字來。想到此處,出岫有些疑惑地問道:“淡心,你是不是知道沈予擅自離京的內情?這事我為何沒有聽說?”


    淡心一怔,抬頭再看出岫:“咦?夫人您還不知道嗎?奴婢以為經過昨晚這麽一鬧,沈將軍必定都告訴你了。”


    出岫卻忍不住掩麵而笑:“從前聽慣你稱唿他為‘小侯爺’,如今聽你再稱‘沈將軍’,我還真有些不大習慣。”


    淡心自己也“噗”地笑出來:“再過不久,又要改口稱他為‘大侯爺’了。”


    主仆二人皆是嬌笑出聲,被這茬一打斷,出岫緩了緩心思,接著再問:“那你不妨跟我說說,‘大侯爺’他為何要擅自離京,這又是何時發生的事兒?”


    淡心認為出岫早晚都要知道,便如實迴道:“其實是……”


    剛說出這三個字,但聽一陣敲門聲響起,沈予的聲音隔著屋門和屏風傳入兩人耳中:“淡心,是我。”他特意沒喚出岫的名字。


    淡心麵上閃過一絲赧然,即便燭光黯淡也掩蓋不住。她想起昨夜自己裸著脊背被沈予醫治上藥,羞得又重新將臉埋在枕頭裏,再次捶床道:“夫人您和他去外邊兒說話,別讓他進來。”


    出岫哭笑不得:“你害臊什麽?他是醫者。”


    淡心將臉埋得更深,悶聲道:“奴婢能把焦大夫當成醫者,但和他太熟了,奴婢做不到……”


    出岫怕淡心悶得窒息,連忙輕拍她的香肩:“好,好,我不讓他進來。大小姐趕緊把頭抬起來罷,可別悶死在枕頭裏了。”


    淡心勉強抬起右手手腕,衝著出岫擺擺手,沒再說話。


    出岫見狀也不勉強,知她難過心理這一關,便從榻上起身,道:“那我出去了,還讓婢女進來陪你,你好生養著。”


    “夫人也不必迴來了,我打算睡了。”淡心緩緩抬頭喘口氣,重新將頭側放在枕頭上。


    出岫笑著點頭,打開房門出去,將照顧淡心的婢女重新喚了進來。


    沈予一直等在屋外。他見出岫出來時麵帶笑意,全沒了方才與子涵糾纏時的不悅,這才放心下來,問道:“何事笑得這麽厲害?”


    出岫抿唇,隻笑不語。


    沈予看了一眼重新關上的屋門,道:“那我進去問問淡心。”


    “別!別!”出岫立刻抬手阻止他,刻意放低聲音:“淡心她不敢見你。”


    “不敢見我?”沈予反應過來,頗為無奈:“我是醫者,她害臊什麽?”


    “淡心說她跟你太熟了,沒法將你當成醫者。”出岫將原話轉述,又想起方才淡心悶頭捶床的模樣,忍不住抿唇再笑。


    見出岫心情愉悅,沈予自然也甚為開懷,方才被子涵糾纏指責的無奈也盡數拋在腦後。他忍不住伸手握住她一雙柔荑,感受到掌心裏的絲絲涼意,遂關切問道:“手心這麽涼?”


    出岫使勁抽手,奈何卻被沈予握得太緊。她轉而向隱在暗處的竹影求救,豈料後者偏不將目光往這邊看,仿佛是刻意忽略似的。


    再想起昨夜聶沛瀟抬手欲為自己拭淚時,竹影是如何阻止他的,出岫也不禁在心中暗道,這兩人所得到的待遇真是天差地別。如今看來,竹影、淡心竟都是向著沈予。


    出岫見竹影“見死不救”,隻得抬眸再看沈予,薄斥道:“快把手鬆開。”


    沈予不為所動,仍舊蹙眉詢問:“你先迴答我的問題,怎麽手心冰涼?是凍著了?”


    出岫搖頭:“沒有,我很好。”


    沈予便側首看向隱在暗處的竹影:“帶披風了沒?”


    竹影立刻會意:“馬車裏常年備著,我這就去取。”


    “不必!”出岫連忙出聲阻止,然而這話說出口的同時,竹影已抬步走到迴旋樓梯,匆匆下樓而去。


    沈予麵上浮起一絲得逞的壞笑,原本握住出岫的雙手鬆開一隻,改為很自然地環在她腰上,使勁將她往自己懷裏送。


    出岫僵直了身子無聲抗拒,生怕自己掙紮起來會驚擾到屋內的淡心和婢女,也怕樓上的焦大夫聽見。可她一個女子如何能敵得過沈予的力量?終是被他帶入懷中,死死摟著。


    出岫再次動了動雙手,不想沈予一隻手掌竟能將她兩隻手腕都鉗製住,緊緊鉗製住,竟是令她半分也動彈不得。出岫隻得抬腳去踩他的鞋麵,以期他能吃痛鬆手。


    豈料沈予隻是俯身在她耳邊輕笑一聲:“別動,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出岫又羞又惱,再次低聲斥道:“沈予!”


    沈予手勁越發收緊,刹那間,他好似恢複了以往放浪形骸的模樣,語帶風流地笑道:“你敵不過我,別亂動。”


    懷中是心愛女子的誘人馨香,嬌弱溫熱的身軀與沈予緊緊相貼,不禁令他想起來他們曾有過的寥寥幾次擁吻。雖然每次都是他主動,她被迫,可那滋味已足夠他迴憶許久,至少迄今不能忘懷。


    越想越是難耐,那禁欲已久的渴望也被懷中嬌軀撩撥出了燥熱之感,他能察覺出身體某處起了明顯的變化,而且正在瘋狂叫囂著想要得到紓解。


    沈予埋首在出岫的秀發之間,舌頭輕噬她的耳垂。這一刻,他無比慶幸出岫不喜歡佩戴耳墜,否則他必然要費一番功夫。


    滑膩的舌尖輕輕在出岫的耳畔遊走,沈予甚至張口將她整個小巧的耳垂都含在口中,一邊忘情地吻著,還不忘提醒她、也提醒自己:“晗初,你心裏有我。”


    彼此的衣裳相蹭,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聽起來很是曖昧。更何況兩人如此這般相擁,本就是極為曖昧的姿勢。出岫忍受著耳垂上傳來的陣陣熱氣與滑膩柔軟,心中似有一條小蛇在四處亂竄,癢、麻、難耐至極。


    她隻覺得自己被沈予撩撥得渾身酸軟,腳步趔趄有些站立不穩。身子剛一軟下來,便立刻感到有個硬物抵在了自己的小腹之上,隔著薄薄的衣衫熱度不減、極為灼燙。


    出岫“唰”得羞紅了臉,拚力使勁將沈予推開,想說什麽但又覺得難以啟齒:“你……”


    沈予此時也是一陣心猿意馬,幾乎就要把控不住自己的欲望。他很想不管不顧就地要了出岫,也自問若是在八年前、十年前,他興許就這麽做了。


    可如今他早已不是文昌侯府的沈小侯爺,而是即將卸任的從三品威遠將軍,經過這些年的浮浮沉沉,他更懂得如何把持自己,循序漸進。


    沈予深深喘息著,隱忍得額上已經青筋突起,可那高聳的欲望仍舊不得紓解,他二話不說立刻轉身,發瘋似地往樓下跑去。


    出岫見狀嚇了一跳,也不敢大聲喊叫,有些不明白他這是何意,又怕跟得近了被他再次輕薄,遂隻得放輕腳步下樓,遠遠跟在他身後。


    沈予走得極快,風也似得幾乎是要飛奔起來。出岫見他走出摘星樓的園子,沿著林蔭直往外走,終於在白玉拱橋下頭停住了腳步。


    出岫隱在暗處遠遠望著,正有些不解之時,但聽“撲通”一聲響起,沈予已跳入那一汪淺碧色的湖泊之中,立刻濺起了數朵水花,在夜空中劃出明暗不一的光澤。


    有兩名值守侍衛立刻發現沈予落水,不禁大叫起來:“有人落水啦!”


    豈料此時,沈予倏然從淺湖靠岸的位置站起來,胸膛以上露出水麵,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對那侍衛大聲迴道:“不必驚慌,夏天太燥,我在水裏涼快一會兒。”


    兩名侍衛見沈予無恙,這才安下心來,勸了兩句讓他快些出來,便又去值守了。


    至此,出岫才敢從林蔭裏走出來,匆匆趕到湖泊旁邊,躬身看向水中的沈予:“你不要命了!”


    沈予仍舊站在水中,露出狡黠的笑意:“你在擔心我?”


    出岫抿唇不再說話,沈予撥開水麵上的荷葉朝岸上走去,由於水中泥濘極深,他也走得極慢,卻是邊走邊笑:“你若心裏沒我,為何要帶著那把匕首?此刻又為何要追出來?”


    聽聞此言,出岫下定決心不再理他,作勢就要站起身子。就在此時,沈予也已走到了岸旁,忽然一把拽住她的衣袖,笑道:“你若敢走,我就將你也扯下來。”


    “無賴!”出岫惱得斥他一句,氣得臉色發白,胸前也是起伏不定。她今日本就來了葵水,先是被子涵糾纏,又是被沈予輕薄,方才還跟著一路小跑,此刻也感到小腹不大舒服,有些隱隱的墜痛。


    沈予見她臉色異常,終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轉而握住她一隻冰冷的柔荑,在水中歎道:“難怪方才我問你為何手涼,你都不肯答我,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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