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詔淵從絕命山上下來之前,先在絕命山上找了找棲鳳曲,最後當然沒找到。然後莫詔淵就放心的下山了——絕命天師都找不到,別的人自然不可能在絕命山上找到棲鳳曲了。


    莫詔淵下意識的忽視了武俠小說裏運氣爆棚的主角。


    下山後的莫詔淵換上一身錦衣華服,雖然身邊沒有仆從,卻還是好像一個剛剛從家裏出來遊曆的富家少爺一般。絕命天師不僅能夠演算天機,本身的武功也是高深莫測,所以莫詔淵走了小半日都沒有覺得疲累,全是靠了內力深厚的好處。


    前麵出現了一個客棧,莫詔淵雖然不覺得累,卻也覺得不妨坐下來歇一歇,喝點茶。


    於是,莫詔淵走進了客棧。


    “這位少爺,裏邊請!”小二是一個長相憨厚的年輕人,大概二十五六歲,皮膚微黑,顯得牙齒更白,“要吃飯還是要住店呐?”


    “吃飯。”莫詔淵四下掃了掃,客棧裏隻剩下兩張空的桌子,一張在門口,一張在角落,莫詔淵走到角落裏的那張桌子前坐下,“來一份荷葉雞,一份醉熏鷓鴣,一碟蜜餞荔枝,再來一壺梨花白。”


    “好叻,客官您等著!”小二笑著說道,“不是自己誇自己啊,但是小店的荷葉雞,那是頂好的!整個雲陽府就數咱們店裏的最好了!”


    沒過多久,蜜餞荔枝和梨花白就上來了,荷葉雞和醉熏鷓鴣還要燒,所以相對會慢一些。莫詔淵拿起酒壺,倒了一小杯,然後一小口一小口的輕抿著。他易容的麵容本就精致,喝酒的動作又極秀氣,當即便引來了一些意圖不軌的人。


    “小少爺,獨自一人在這兒喝什麽酒呢?要喝也是大家一起喝嘛!”不遠處坐在一桌的三個大漢走了過來,為首那個一臉橫肉,臉上還有一條蜿蜒的疤痕,占據了整個左臉。


    沒等莫詔淵說話,三人便在桌前坐下,加上莫詔淵,四個人剛好一人一邊。


    “三位何事?”莫詔淵微微抬眼,他的聲音原是極清朗的,但是配上這幅唇紅齒白的麵容,隻讓人覺得心裏發癢。


    “沒有事不能找小少爺喝喝酒呐?”刀疤臉大漢笑得猙獰,“小少爺今年貴庚呐?可願意與大爺親相親相?”


    “虛齡十七。”莫詔淵臉上的表情依然是淡漠的,並沒有因為大漢粗俗不堪的話語而惱羞成怒,“至於親相......”莫詔淵抬眸在三人的臉上看了看,眼神就仿佛在看一個螻蟻一般渾然不在意:“既然已經汙了我的眼,就不要再說這種會汙了我的耳的話語了。”


    “好小子,真是給臉不要臉!”刀疤臉大漢勃然大怒,登時站起身,伸手要去捏莫詔淵的臉。


    莫詔淵眼神都沒有變一下,沒有人看清他是怎麽出手的,好像前一刹那刀疤臉大漢還在伸手摸向他的臉,後一刹那刀疤臉大漢就飛了出去,連帶著其他兩人一起。等到莫詔淵的桌上再度隻剩下他一人之後,莫詔淵又從筷筒中拿了一雙筷子——眾人這才注意到,莫詔淵手中的筷子已經不見了,倒是那兩個大漢臉上,各有一個筷子印。


    頓時,客棧吃飯的客人看莫詔淵的眼神就微妙了起來。


    原以為這是一個富貴人家的小少爺,誰曾想卻是一個武藝高強的少年俠士,不過看他那一身錦衣華服,滿身氣度卓華,想來不是大門派受寵的弟子,便是那些個武林世家的嫡公子了。


    “少爺,荷葉雞來嘍!”小二端著荷葉雞出來了,他把盤子放在桌上,然後拿起一雙筷子為莫詔淵將包裹住雞的荷葉扒開了一些,露出裏麵嫩生生的雞肉,讓人食指大開。


    “謝謝了。”莫詔淵的神色依舊是不喜不怒,彬彬有禮的樣子,讓人隻能讚一聲“禮教好”。


    “哎喲,哪能受您的謝呐,這是小的應做的!”那小二哥也一副受到了頗大恩寵的模樣,又驚又喜,“少爺您再等等,醉熏鷓鴣也快好了!”


    莫詔淵輕輕地“嗯”了一聲,在雞上用筷子撕了一小塊嫩肉,放進嘴裏。


    味道不錯,香嫩鮮滑,伴著淡淡的荷葉香,清清爽爽的讓人胃口大盛。


    莫詔淵抿了一口梨花白,又吃了一塊荷葉雞,明明是坐在一間在普通不過的客棧裏,他卻仿佛身處皇宮相府,一舉一動皆可入畫。


    “大哥哥,你分我一點好不好?”一個嬌嬌悄悄的小姑娘走了過來,她梳著兩盤髽鬏,垂著兩條細細的麻花辮兒,一身紅裳,那雙紅色的繡花鞋和褲腿之間稍有空隙,露出白皙的腳踝,她在兩邊的腳踝上各戴了一個銀腳環,腳環上掛著幾個小鈴鐺,隨著她一步步走來發出陣陣叮叮當當的聲響,倒也清脆好聽。


    莫詔淵沒有說話,隻是指了指凳子,示意她坐下。


    紅裳的小姑娘高高興興的在莫詔淵旁邊坐下,從筷筒裏拿了一雙筷子,一點兒也不客氣的吃了起來。她撕了一大塊雞肉,塞進嘴裏,嘴巴鼓鼓的,配上她那精致可愛的臉蛋,倒是讓人忍不住莞爾一笑。


    又過了一會兒,最後一道醉熏鷓鴣也上來了。


    莫詔淵夾了一筷子嚐了嚐,肉很嫩,滿口香酥,醇香的酒味兒頓時在口腔之內蔓延開來。


    小姑娘有樣學樣,也去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裏。


    “唔......”一塞進去,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怎麽?”莫詔淵瞧著好笑,臉上淡漠如仙的神情略略帶了一絲煙火氣。


    “不好吃!”小姑娘皺著眉頭硬是咽了下去,連忙夾了一快荷葉雞把口中的酒味去了,“大哥哥你怎麽點這個?”


    “小姑娘家家的,嘴巴還挺刁。”莫詔淵微微一笑,道,“酒這種東西,偶爾喝一喝,就會覺得這道菜味道不錯了。”


    “怎麽叫‘小姑娘家家’,我已經不是小姑娘啦!”紅裳小姑娘嘟起嘴吧,“我今年都十三歲了,這個年紀嫁人的都有了!”


    “倒是有趣,”十三歲對於莫詔淵來說,可不就是小姑娘麽,莫詔淵眼中的笑意更深,“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薑竹越,大哥哥你呢?”紅裳小姑娘大大方方的報出了自己的名字,睜著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看向莫詔淵。


    “......”莫詔淵有一刹那的沉默,“我叫趙文淵。”


    “那我就喊你文淵哥哥啦!”薑竹越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我們這算是交上朋友了嗎?”


    “嗯,算是吧!”莫詔淵點點頭。


    薑竹越聽到莫詔淵的迴答,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文淵哥哥要去哪裏?我閑著無事,不如跟著你吧!”


    莫詔淵看了薑竹越半晌,才應道:“我也是隨便走走,若你想跟著,也無妨。”旁人也就罷了,莫詔淵既然已經繼承了絕命天師的一切,自然不至於看不出薑竹越的深淺——十三歲是真的,這一身的功力,卻已經有江湖二流水平了,這個小姑娘顯然也不是什麽平常人。


    兩人又多多少少的吃了一些,莫詔淵留下一朵雕工精致的金花,便起身離開了客棧。那朵金花不過嬰兒拳頭大小,一眼便可看出那是一朵半開半籠的菡萏,花托之下還連著一條細細長長的、帶著尖刺的莖,模樣甚是考究。


    且不說這朵金菡萏在客棧裏掀起了多大的波浪,就說莫詔淵並薑竹越兩人,自出了客棧之後,便在街道上信步走著。模樣俊俏的少年郎,玲瓏可愛的豆蔻女,這樣一對組合卻是吸引了不少視線。


    “小少爺不給旁邊的小姐買一個嗎?”一個擺著首飾攤的中年大娘招唿道,“哎喲,瞧瞧小姐這天生麗質的,配上我這兒的簪子是最好不過的了!”


    莫詔淵起初並未在意,薑竹越卻似乎很感興趣一般停下了腳步。


    她伸出嫩蔥一般的手指頭,在攤上挑挑揀揀,終於拿起了一副紅色的額墜:“大娘,這個怎麽賣呐?”


    “哎喲,小姐的眼光真好!”大娘笑著答道,“這可是紅瑪瑙做的,價格也不貴,我就收您三兩銀子,您看好不好?”


    “文淵哥哥,你看我帶著好看嗎?”薑竹越戴上那副紅瑪瑙額墜,轉過頭問莫詔淵。


    莫詔淵眨了眨眼,微笑著點了點頭:“自是好的。”薑竹越人長得白嫩,又穿著一身紅裳,配上這個紅色的額墜更顯顏色。


    “那我就帶著啦!”薑竹越狡黠的眨眨眼,一蹦一跳的跑走了。


    莫詔淵拿出一個刻著觀音像的金珠子,遞給那賣首飾的大娘:“這個夠嗎?”


    “夠了夠了,還嫌多呢!”大娘接過金珠,問道,“少爺要不要再揀幾件?”


    “不用了。”莫詔淵搖搖頭,離開了首飾攤,朝薑竹越走去。


    “小淵為什麽要帶上她?170問道。


    “直覺吧......”莫詔淵想了想,說出的答案卻讓人怎麽聽怎麽不靠譜,“絕命天師的直覺向來很準,我不妨也信一迴。”


    “你覺得這個小姑娘會有什麽用?170又問道,這次的語氣卻有些不一樣了。


    “嗬......”莫詔淵在心底微微一笑,“就算沒什麽用,帶著也無妨。”


    再說了,一個十三歲幼齡武功便有江湖二流水平的小姑娘,怎麽可能是一般人?


    結合那大紅的衣裳、裸\露的腳踝、叮當作響的腳環,不難猜測,這個小姑娘大抵是魔教中人。再聯係那個姓......


    莫詔淵依稀記得,七年前畢飛霜跟他對弈的時候曾經提過一句,二十年前他把女兒嫁給了他的義子,也就是如今的魔教教主薑百城。


    嘖,這麽說來,這個小姑娘的來頭可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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