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詔淵再次見到莫忘,是在武林盟主駱光弼召開的武林大會上。


    “雖然天師沒有下山,但是我們請來了絕命天師的高徒,莫忘莫少俠。”駱光弼的聲音慷慨而有力,他站在高台上,身邊就是一身道士打扮的莫忘,台下是一眾武林群俠,“棲鳳曲與江湖無利,魔教中人也都對棲鳳曲虎視眈眈,我們現在應該做的就是找到它,然後將它徹底毀滅!”


    “駱盟主說得對。”接話的人是一個白須白發、鶴發童顏的老人,他身著一件素淡袍子,渾身的氣勢卻十分懾人,“棲鳳曲一出,江湖必將大亂。這種霍亂武林的東西,還是應高早早的毀去為好。”


    “他是誰?”莫詔淵和薑竹越站在一個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裏,莫詔淵看著方才接話的那個老者,問道。


    “他是無悲閣的閣主,薛無厲。”薑竹越答道,“文淵哥哥不知道嗎?正道最大的四個勢力便是‘少林武當,無悲金刀’,講的就是少林寺,武當派,無悲閣,還有金刀門。”


    “倒是未曾聽說過。”絕命天師對於江湖的勢力並不怎麽關心,莫詔淵自然也就不了解了。


    “文淵哥哥原來不是江湖中人?”薑竹越眨了眨那雙清亮的大眼睛,“原以為文淵哥哥此身氣度武功,該是正道名門之後,這麽看來,倒也不是了?”


    “嗯。”莫詔淵低低地應了,目光落在了莫忘身上。


    在正道群英麵前,他看著倒也不局促。雖然年歲尚幼,身量卻不小。莫忘的麵容不如莫詔淵俊秀,隻能算是中上,但配上他那高潔的神態,竟也變得驚豔起來。


    “可瞧著文淵哥哥,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不會是......”薑竹越咯咯的笑了起來,聲音清脆動人,“琉光聖殿的吧?”


    琉光聖殿便是邪道兩大勢力之一,那句“少林武當,無悲金刀”後麵其實還有兩句話——“一教一殿,癸龑琉光”,說的便是邪道的癸龑教和琉光聖殿了。


    這下,莫詔淵幾乎可以肯定薑竹越出身癸龑教了。


    “竹越呢?”他沒有迴答,而是反問薑竹越。


    “文淵哥哥真狡猾!”薑竹越嘟了嘟嘴巴,“好啦,就告訴你吧,我是癸龑教的人,我爹爹就是癸龑教的教主。文淵哥哥你呢?”頓了頓,她又說道:“聽聞琉光聖殿的聖子前一年剛剛及冠,文淵哥哥看著卻是小了一些。”


    “我並非琉光聖殿之人。”莫詔淵微微一笑,“竹越卻是猜錯了。”


    “文淵哥哥不打算告訴我嘛?”薑竹越伸出蔥白的指頭戳了戳莫詔淵的肩膀。


    就在這時,莫詔淵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看著不過二十歲,卻是駱梓珂。


    上一個世界莫詔淵沒有見過駱梓珂,這次又瞥見了他的身影,不由得在心裏點評了些許。


    沒想到長發束冠、古裝打扮的駱梓珂看起來竟然比現代裝更適合一些。


    不過......他應該早一點想到的。


    駱梓珂,駱光弼。


    嗬......大抵是有什麽關係的吧!


    “不講一講?”莫詔淵在心底問道。


    “駱梓珂是駱光弼的獨子。170給出了解答。


    “武功也就一般。”莫詔淵微微眯起眼眸,“說起來......為什麽當初讓我攻略駱梓珂呢?”


    “誒誒,我可沒有限製你的攻略對象啊!170笑道。


    “你是沒有。”莫詔淵不欲與他多說,“可是若不是陰差陽錯和祈澈在一起,我也不會想到。”


    不會想到其實不一定非要和駱梓珂在一起。


    莫詔淵的話說完,係統又跟消失了一般默不作聲了。


    “文淵哥哥?”薑竹越眨眨眼,“你在看什麽呢?”


    “那個叫做莫忘的,真的能夠算出棲鳳曲的下落嗎?”莫詔淵沒有迴答薑竹越的問題,而是把視線移到了莫忘身上。


    “既然是絕命天師的徒弟,或許有幾分可能吧!”薑竹越說著,又咯咯咯的笑了起來,“不過說起來,就算他算到了,也未必會告訴別人。”


    “這又是何意?”莫詔淵的目光落到了薑竹越身上,今天的小姑娘穿著一件竹青色的襦裙,看著倒是比之前的紅裳素雅了一些。


    “傳說棲鳳曲中蘊含著神秘又強大的力量,若是有人能夠完整的奏出棲鳳曲,彈奏之人可增加一甲子內力,聽者也能增加十年功夫。”薑竹越眨眨眼睛,“正因如此,棲鳳曲才被武林人士趨之若鶩。那個莫忘,如今雖然隻有十五六歲,但是誰知道他心思是怎樣的,說不定算出了棲鳳曲之後就據為己有了,這些正道的‘大俠’們,可不就是白費功夫了嘛!”


    “竹越卻不覺得,他有可能把棲鳳曲交出來嗎?”莫詔淵知道自己這個徒弟,雖然聰明,心思卻還是很單純的,大抵是因為自記事以來便在絕命山上的緣故,莫忘還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當然,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在絕命天師身上更甚。


    “也有可能。”薑竹越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不過如果他真的交出來了,也難說這些個正道大俠之中沒有對棲鳳曲心懷覬覦的人。”


    “棲鳳曲......”莫詔淵微微一笑,“此等奇效,卻是見所未見、聞所聞問,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


    “我覺得真假各一半吧!”薑竹越突然看向莫詔淵,“文淵哥哥覺得呢?”


    “我?”莫詔淵微微一愣,隨即便反應了過來,“以我之見,大抵是假的吧!江湖的傳言,真真假假,實在難辨。不過,若真的有這等好事......”


    不不不,應該不會是真的。


    這個世界是一個武俠世界,這種彈奏一曲便可增加一甲子功力的曲調,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出現才對。


    “若真的有這等好事,文淵哥哥可想要這棲鳳曲?”薑竹越卻是突然來了興致一般,問道。


    “我卻是不想的。”莫詔淵搖了搖頭,臉上的神色真真是淡泊寧靜,“這種取巧的詭道,終究不是長久之路。”


    自從在第二個世界因為投機取巧而導致被判定為任務不成功之後,莫詔淵的心態就放穩了許多,左右他也不差時間,認認真真的做任務,一點一點慢慢來便是了。其他事情也一樣,尤其是內力這種東西......莫詔淵總覺得,這個棲鳳曲聽起來是格外不靠譜。


    “文淵哥哥為什麽會這樣想?”薑竹越好奇的睜大了眼睛,“你是真的一點也不想要棲鳳曲嗎?”


    “若是棲鳳曲真的有這等功效,說不定我也會去與人爭搶。”莫詔淵笑著答道,“不過卻不是為了提高自身的功力,而是為了不讓他人借此取巧。”


    薑竹越聽了莫詔淵的迴答,仿佛陷入了沉思,兩條秀氣的小眉頭皺的緊緊的,看著格外可人。


    莫詔淵對薑竹越在想什麽一點兒也不在意,他現在關心的是在場的這些正道人士最後商議出來的結果——


    “那麽此事便這樣說定了。”駱光弼道,“便由各門派世家的傑出子弟,隨著莫少俠一起,尋找棲鳳曲,找到之後,立刻銷毀!”


    之所以會讓下一代子侄輩去找棲鳳曲,也是各門派之間為了防止老一代的哪位大俠武功特別高、高到會讓銷毀棲鳳曲之事出現意外,才做出的決定。


    “真真是蠢人!”小姑娘不屑的撇了撇嘴,“讓下一代去,豈不是增加了變數?”


    “年輕人,相比之下總歸少了幾分心機城府。”莫詔淵道,“隻是......為何不想想,癸龑教和琉光聖殿卻未必會讓子侄輩去爭奪棲鳳曲。”


    “哼,幾個正道的小輩罷了,哪需要大人物出場?”薑竹越臉上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白嫩的小臉上紅撲撲的,顯然是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那些個正道的‘少俠’們,連我都打不過!”


    “你可不是一般的孩子呢......”莫詔淵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髽鬏,臉上的笑容帶著幾分包容幾分寵溺,“癸龑教教主的女兒,論身份,大概也隻有琉光聖殿的聖子可以相比了吧?”


    “文淵哥哥,你幹嘛不肯告訴我你的身份呢?”說到這個,薑竹越卻是有些悶悶不樂起來,“我都告訴你了......”


    “你就當我是一個,久居深山之人吧!”莫詔淵看不得她那怏怏的小模樣,隻好說道,“至於其他的,那是真的不能說了。”


    好在薑竹越也知道深淺,明白已經不該再問下去了,便也笑著止住了這個話題。


    那廂正道人士們既已商議完了,也都該散了,莫詔淵拉過小姑娘,一個縱躍便離開了駱宅。


    “你若覺得悶,不若自己去玩玩。”莫詔淵道,“接下來,我卻是有些事情要去做了。”


    “文淵哥哥要去做什麽事?”薑竹越眨巴眨巴眼睛,“是不方便我在旁邊嗎?”


    “嗯,不怎麽方便。”莫詔淵點點頭,一點不婉轉的說出了實話。


    薑竹越有些不高興,嘟起了嘴吧,卻還是點了點頭:“好吧,那我便不跟著你了。”頓了頓,她又有些不舍的拉了拉莫詔淵的袖子:“文淵哥哥,我若還想找你,可有什麽辦法沒有?”


    莫詔淵的目光落到那雙拉著他衣袖的小手上,半晌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從懷中拿出一條紅線編織而成的項鏈,項鏈上掛著一塊似玉非玉、似金非金的扇形項墜子,這個項墜子通體藍色,泛著瑩瑩的光,看著卻是十分漂亮。莫詔淵將這條細細的項鏈掛在薑竹越的脖頸上,笑道:“雖然現在暫且不能告訴你,不過,我們肯定還會再見麵的。這個墜子,就當做我送給你的禮物,留作紀念吧!”


    薑竹越到底是小孩子心性,盡管因為莫詔淵不肯告訴她找他的辦法,不過一句“肯定還會再見麵”就讓她放下了心,再加上這個漂亮的項墜子,薑竹越立刻笑了出來:“文淵哥哥可千萬不要騙人啊!我爹爹說,騙人的人,在下雨天會被雷公公劈的!”


    “嗯,不騙你。”莫詔淵心裏好笑,堂堂癸龑教教主,居然還會說出這種話?


    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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