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通到哪裏?”凱茨正小心地避讓著地上的水窪,裏麵積著綠汪汪的汙泥。


    “正好在彭斯卡泵站後麵,應該是。”尼克說。


    “應該?我還以為你來過呢。”簡科說。


    “我是來過,但那是一年之前了,我不知道這些管道有沒有變過。”


    他們繼續往前走,腳下的路漸漸抬頭,在岩層裏七拐八彎。山崖開始震動,下水管被擠壓得發出了吱吱嘎嘎的呻吟。


    “懸崖又開始說話了。”凱茨說。


    “說了什麽?”溫問。


    “誰知道。埃樂蒂媽媽說,自從他們切開大地開通運河那件事以來,這些岩石就一直傷心到今天。她說不管什麽時候,如果悲傷積得太多,山崖就會哭泣,所以大地就會震動。”


    “所以按你說的,這條水管的出口可能是一堵牆或者一堆破銅爛鐵咯?”


    “有可能。但我不覺得。看。”


    尼克指著前方的一小塊光亮,塵埃的微粒懸在逆光之中幽幽轉動。溫看到了一架生鏽的梯子,通往水管頂部的一個方形豁口。


    “看來我們找到出口了,”尼克說。


    溫長這麽大隻來過幾次中層,但每一次都給他留下了異常鮮明的印象。中層位於皮城和祖安語焉不詳的交界下方,而這條界線實際上也一直在變動。交易所商場、餐飲會所、演講廳和煙花之地比比皆是,讓中層成為了人口最為稠密的城區之一。在這裏生活勞作的人們也習慣將中層當作真正意義上祖安的實際所在。


    一行人從管道裏鑽到地麵上,很快就融入了人群,一路摸索著朝某條大道進發。他們之中隻有溫和凱茨的識字水平足夠看明白指路牌,所以凱茨帶著他們走到了一條人潮湧動的寬街上。溫就看到了他有生以來見過的,最美好的一群人。


    來自皮城和祖安的男男女女正歡樂地徜徉在鵝卵石鋪就的街道上。他們身著五顏六色的華服,頭戴綴有長羽的帽子。女人們穿著圓環紋領的褶襇裙,披著亮彩的飾帶。男人們則是長袍大衣和鋥亮的靴子——要是在下麵的垃圾堆裏連一天都堅持不了。


    “他們都很高興,每個人都在笑哎。”他感覺自己的嘴角也受到了感染,忍不住想上翹。


    “如果你不需要每天都為吃飯發愁的話,你也會笑的。”簡科說。


    溫剛想迴嘴,卻看到尼克搖了搖頭。簡科來到希望屋時候的年紀比多數孩子大,現在已經到了離開孤兒院自己謀生的前夕。所以他會挖苦並不出奇。


    溫倒是很明白他心頭的苦澀。畢竟,誰不希望能夠擁有更多?誰不希望有能力生活得更好?這個世界最冷酷的現實就是,一個人活得體麵與否完全由荷包決定。大多數人對於自己的處境都是湊合的態度,但溫所渴望的是在某個地方,他能和一個美麗的姑娘手牽著手,一起散步,一起看戲,一起在月光下享用美餐,隨心所欲。他渴望就這樣度過一生。


    他激動地握住了凱茨的手,她沒有抽開。他的心跳比第一次跳尖嘯時還要激烈許多。尼克帶頭,一群人走在大路中間,仿佛他們自然而然就屬於這裏。雖然道理上沒錯,但他們髒兮兮的襤褸衣衫所吸引來的目光已經不言自明——盡管沒人要把他們一腳踢迴下麵去,他們仍然是不受歡迎的存在。


    恍惚有一刻,溫不由得幻想他們可以永遠地呆在這裏,信步走在煉金流明管照亮的大街上,身邊的人會告訴他們哪一家熟食店賣的脆皮油鴨最棒,或是極力向他們推薦哪一家戲院的節目萬萬不可錯過。他想象著自己打扮成翩翩公子的模樣,與周遭的人們禮貌地互相問候,朝著家族集團的大人物們脫帽致意。


    “那是培養塔嗎?”溫指著前麵的懸崖邊緣問。那裏有一個鐵網箍住的玻璃穹頂,裏麵霧氣蒸騰。


    “我猜是。不過我隻從下麵看過。”凱茨說。


    緊繃的鋼索把玻璃穹頂固定在岩石上,向外探出一座鐵橋。他們停下腳步,豔羨地欣賞著眼前的美景。玻璃後麵有一座小型的叢林,高大的樹木枝葉肥闊如蓬。一位身穿長袍的園丁在林間工作,光頭上紋著刺青。一地怒放的鮮花,紅的、金的、藍的,在一片蒼翠的映襯下格外豔麗。溫從來沒見過這麽漂亮的景色。他朝著園丁揮揮手,心裏渴望著能和凱茨一起在叢林中漫步,聞著花朵的馨香,感受著柔軟的草葉拂過腳心。


    園丁笑笑,也朝他揮了揮手,然後繼續手頭的活計。


    一串鍾聲響起。溫數了數,一共七下。


    “走吧,演出馬上要開始了。”溫著急地說。


    簡科問尼克:“你知道那地方在哪兒嗎?”


    “巴蓓特?當然,我知道。”尼克捂著嘴又咳起來。“我帶著阿力沙去過一次。我那時在喝酒大賽上贏了一個卑爾居恩來的商人,掙了點小錢。”


    溫清楚地記得,那天晚上他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哥哥一杯接一杯地灌下庫埃西酒——恕瑞瑪人說這種烈酒是用發酵的羊奶釀的。最後一共幹了二十杯才把那個商人喝趴下。之後尼克醉了足足一個星期才爬起來揮霍他的獎金。


    “就在那兒。”尼克說著,帶著他們走進了一個從懸崖上挖出來的洞穴廣場。


    開闊的廣場上人山人海,吵吵嚷嚷,各執己見,談笑爭論。幾個帶著金屬增強體的人正穿過廣場,每個身上都掛著某個煉金男爵的徽記。雖然隻有寥寥幾人,可他們吸引的目光遠不止是有心人的警惕眼神。


    在廣場的盡頭,聳立著一座莊嚴的建築,流光溢彩,喧嚷非凡。票販子們正不遺餘力地推銷著門票,向過路人派發演出的傳單。黑色的大理石支柱上嵌著金條,撐起了氣派的門廊,頂上是一溜雕像,有的是野獸,有的是龍,還有一些是披甲的武士,在綠瑩瑩的煉金燈的照射下,影影綽綽,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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