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口,頓時惹得一場嗤笑「你可算了吧,就您那副尊容,便是倒貼錢四爺也不肯討你」


    這人羞怒起來,嗤之以鼻「呸,我就不信那新娘子能長成個什麽天仙模樣,說不準是個醜八怪,不是靠著老子娘,能攀上這門好親」


    另有人說道「聽聞,這安國公府的四小姐生的花容月貌,這親事還是皇貴妃娘娘自個兒求來的,成王殿下自己也滿意的緊」


    正在眾說紛紜間,街那邊忽然湧來一群男男女女。


    這些人身著粗布衣裳,倒是幹淨利落,人人皆是一臉的滄桑。他們人數眾多,走在街上竟將路給堵了。


    迎親的車馬不能前行,便停了下來,眾人狐疑不定,街道兩旁圍觀的更指指戳戳。


    陳博衍勒住了馬頭,麵色淡淡,看著這些人,一字不發。


    陡然間,他認出了其中兩幅麵孔,心中頓時一陣波動。


    頭前開路的王府家丁迎上前去,大聲喝道「你們是什麽人今兒可是成王殿下娶親的大好日子,你們將路堵的水泄不通,什麽道理若耽誤了吉時,你們可能擔待的起」


    這些人走上前來,卻並不理會這家丁,望著陳博衍竟一齊的跪下了。


    頭前的人大聲道「成王殿下與王妃,大仁大義,對我們這樣的流民,給我們飯吃,給我們地方住,給我們活幹,大恩大德,無以為報。聽聞今日是王爺與王妃大喜之日,我們沒什麽能報答兩位的,特特來給王爺和王妃娘娘磕幾個頭,說上幾句吉利話」


    說著,這人一聲令下,眾人便齊齊磕下頭去,撞地有聲。


    街上圍觀者眾,見了這一幕,各自安靜了下來,偌大一條熱鬧的街道,竟鴉雀無聲。


    陳博衍看著地下跪著的眾人,心中澎湃起伏,這並非是他事先安排好的,甚至於也並無幕僚謀士同他說起。他們,是自發前來的。


    這些人,是他冶鐵場裏的工人,都是之前在街上招募而來的流民。


    雖說,陳博衍此舉確實是有私心在的,然而看著百姓臉上那誠摯的感激之情,他心中還是深覺感動。


    百姓確實如草芥,他們或許愚昧無知,但他們卻有著最質樸純粹的感情。


    這群人,有些是冶鐵場的工人,有些則是柳編場的女工,從河南逃荒而來,又往往是拖家帶口。若非陳博衍與蕭月白的義舉,他們不是闔家餓死街頭,便是要流落成打家劫舍的匪徒。至於婦女,大概也都淪落到為奴為娼了。


    他們對於成王夫婦是發自心底裏的感激著,總想報答,卻又無以為報,聽說了今日是這兩位的大喜之日,便約好了過來送上幾句恭喜的吉利話。


    雖說成王府必定有喜宴招待賓客,但這些平頭百姓,哪裏敢去那種場合。


    當下,這些人依次磕頭,一人一句的說著恭喜吉祥的話語。


    有百年好合的,有早生貴子的,到底大多是些沒讀過書的鄉民,有些話便粗糙了些,聽來雖令人發笑,卻也令人深覺裏麵的樸素情感。


    蕭月白坐在轎中,頭上蒙著喜蓋,看不見外頭的情景,但這道喜聲卻源源不斷的傳進了耳中。


    她身子忍不住微微的顫抖著,各樣吉慶話聽多了,卻都不及眼下這般令她感動。


    陳博衍翻身下馬,走上前去,拱手道「各位厚意,本王心領,今日是本王大喜之日」


    他話未說完,竟有一列衛兵匆匆趕到。


    領頭之人,卻是個中年武官,一張四方臉,唇上留著一撇胡子,穿著一襲玄色官衣,挺胸凸肚,神氣活現,向著地下跪著的人群喝道「來人,將這些刁民拿下」


    那些隨之而來的兵士,應得一聲,亮出索子就要上前拿人。


    人群頓時炸亂起來,有人高聲道「我們今日過來,是為王爺道喜的,憑什麽拿我們」


    陳博衍眸子一眯,臉色微沉,上前嗬斥道「童中尉,今日是本王成親的日子,這些百姓特來為本王道賀,你卻為什麽要拿他們」


    這人姓童,是掌管京城地麵治安的武官,官拜中尉。京中有偷盜搶劫,又或拐賣人口事,都歸他管轄。


    童中尉上前,向陳博衍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王爺,今兒是您大好的日子,卑職本該道賀。但卑職受到奏報,有人在東大街上聚眾滋事,阻擋街道通行。京畿重地,卑職不敢怠慢,趕忙過來。原來這起刁民,王爺您是認識的」


    他這話極是險惡,已是明說這些人阻擋街道,滋事生非都是陳博衍指使。


    陳博衍麵色陰冷,這童中尉是的人,他因何而來自是不言而喻。


    這若放在平日,倒也罷了,但今日是他和蕭月白成婚的日子,這廝竟敢挑在這一天鬧事,他是真要給陳恆遠長點記性了。


    陳博衍眸色深冷,唇邊微彎,淡淡說道「童中尉這話倒是可笑,這些人都是本王冶鐵場裏的工匠。今日本王大喜,他們特來為本王道賀,算是本王的座上賓。你說他們是聚眾鬧事的刁民,豈不是暗指本王就是刁民的頭,指使他們來堵塞街道」


    童中尉眉毛一挑,蓄意驚詫道「喲,王爺,您這話重了卑職怎敢說您是這刁民的頭想必是這些刁民欺哄了王爺您,他們躥入京中,為非作歹,已有日子了。今兒想必專門挑了這個日子,意圖不軌。您也別被這起下三濫給欺哄了,這麽一夥市井無賴,怎會是您的座上賓客」


    童中尉今日果然是受人指派來的,他們已先收得了消息,知曉這些工人今日要來為陳博衍道賀,也料定了若要抓人,陳博衍必然出來承認這些人是自己的所雇。


    如陳恆遠與童中尉這樣的權貴,是從來看不起底層百姓的,以己度人,便也揣摩陳博衍定然恥於同這些人為伍,更不要說任憑這些人去「糟踐」他的喜宴了。


    如此,陳博衍隻能聽憑他們抓人,他不能庇護自己的工人,那之前養出來的民心,自是丟了個幹淨。


    而陳恆遠,還能在皇帝跟前告他一個邀買人心,聚眾滋事,居心叵測的罪名。


    然而陳博衍,卻偏偏看不上他們這樣的臭毛病。


    他冷笑「童中尉是替本王寫了請客折子還是怎樣本王賓客都是何許人也,童中尉全都了然本王府裏事,你一介武官是如何偵知的」


    童中尉出了一背冷汗,他們還真沒料到,陳博衍堂堂王爺,竟自墮身份,將這幫臭叫花子抬舉成了座上賓。此節,之前謀士倒也曾向陳恆遠建言,但陳恆遠極是自負,尤其是在碰到自己這個四弟的事上,總覺自己心智穩壓陳博衍一頭,自己看中的女人被他搶了,便必定要扳迴一城,在他成親這日唱了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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