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沒有什麽事情了,你迴房換身衣服吧。”


    謝謹畫將心底的微微酸澀壓住,故作沒有發現秦錚身上的異樣,淡聲道。


    秦錚身子骨還要調養,如何受得住這麽糟蹋折騰,心底發酸後便是一點怒氣。


    氣麵前少年拿他自己的身子不當迴事兒。


    秦錚點了點頭,徑自邁步離去。


    那快步離開的背影,有些倉皇而逃的感覺。


    謝謹畫收迴了關注在秦錚背影上的目光,轉首望著麵前的一幹人等,唇角微勾,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怎麽還不進去,難道要我再請一遍?”


    對剛剛言辭間和秦錚極不愉快的人,謝謹畫也不客氣。


    尚書府的奴婢若是應了主子的一聲請字,遇到較真的,可真就要受到些不輕不重的懲處了。


    “二小姐折殺我們了,我們都是做奴婢的,如何當的一個請字,都是奉命行事罷了......”


    那麽麽麵色一變,下意識的彎腰辯解了起來。


    “麽麽,二小姐已經進去了。”


    身側的丫鬟輕輕的碰了碰麽麽一下,提醒道。


    抬頭望去,謝謹畫可不早就已經優哉遊哉的入了房中,自己一幹人還杵在這裏,要多傻有多傻。


    ——


    待到謝謹畫被那十幾個麽麽婢女打扮一新簇擁著出來之後,已經是旭日升起之時,天光大亮。


    尚書府外業已準備好了馬車行裝,二十幾個護衛左右兩邊護持著,看樣子已經等待了許久。


    再往後便是秦錚和百合百香在一邊等著,還真的像是昨日麽麽口中說的一般,準備的周全。


    在謝謹畫從府中出現的一刻,那二十幾個護衛包括秦錚在內,都忍不住目光落在了謝謹畫的臉上。


    謝謹畫的容貌是極盛的,五官精致,眉目動間瀲灩無雙,讓人尋不到絲毫的缺點。


    她的美是一種豔到極致張揚奪目的烈烈之美,讓人一眼難忘,若不然,也不會十四歲便已然得到一個盛京第一美人的美譽。


    隻是從重生伊始,謝謹畫便刻意的將自己的濃烈豔色掩蓋,眉目間掩去了大半張揚,穿衣打扮多以素色為主,便是偶爾著了豔色,也都是點綴罷了。


    許多人看著她的五官容顏雖然還是不否認一句美極,卻也因著她打扮的低調,缺少了太多注目,少了許多神魂顛倒。


    而今日,謝謹畫一身火紅色的騎裝,腰身束緊,一條金鏈垂墜,越發顯得腰若束素,不盈一握,麵上輕輕染了脂粉,在陽光下剔透晶瑩,顯得整個人宛若玉人一般,唇上一點朱,加上眉心一朵胭脂色梅花鈿,更是添了三分魅惑,增了幾分麗色。


    實則謝謹畫身上頭上都沒有什麽格外精致貴重的裝飾,甚至稱得上是簡單了,可是這般打扮的謝謹畫,真正稱得上一句絕色無雙,傾城之姿了。


    這般的女子,也不知道何人堪配。


    秦錚望著在一眾人的簇擁下緩緩行來的謝謹畫,在最初的忍不住為她容色之盛屏住唿吸之後,便是忍不住的心底沉沉。


    她與他之間的距離,也許比他想象的還要遙遠。


    “二姐今日真的是容姿煥發,比之京城任何一個女子都要好看呢。”


    謝謹瑤也從府門中走出。


    方才所有人的目光心神全都放在了謝謹畫的身上,連她什麽時候過來的,都沒有發現。


    總是這樣,從小到大一直如此,隻要有謝謹畫在的場合,便沒有人注意到她謝謹瑤。


    那張臉,真是恨不得刮花了。


    少女心底恨極,說著拉仇恨的話,麵上卻是笑意宛然。


    “三妹說的仿佛見過所有女子一般,春蘭秋菊各有勝場,誰人心中都有至美之人,沒有見識過便妄自斷言,實在不是個好習慣,我可不敢當的三妹的稱讚。”


    謝謹畫轉首望著謝謹瑤,嗤笑了一聲,如此道。


    即便是諷刺人,也是美極。


    謝謹畫說完了這段之後,眸子在秦錚的身上不經意般掃過,發現對方身上已經換了一套衣服,心底鬆了口氣,伸手便要掀開車簾。


    “你過來!”


    謝謹畫聽到謝謹瑤的聲音,眉頭皺了皺,轉頭望去,卻是謝謹瑤伸手指向隊伍一側,那裏站著的分明是秦錚。


    謝謹畫沉了眸子:“三妹這是作何,若是不趕快上車,恐是要遲了。”


    “就是要趕快上車,才要找合適的腳凳呀。”


    謝謹瑤笑的惡意,對著謝謹畫扔去一個得意的眼神,手還指著秦錚:“沒有聽到嗎?我正好缺一個腳凳,你身為奴才怎麽這麽沒有眼力勁兒,還不趕快過來讓本小姐踩著上車!”


    謝謹畫心底瞬間被怒意充斥。


    恨不得將謝謹瑤的那隻手指給掰斷了。


    人代替腳凳,那是最卑賤的仆役才會做的事情,侮辱之意濃厚,尚書府少有人這般做,謝謹畫更是不喜,謝謹瑤大庭廣眾下的要踩著秦錚上車,也看自己答不答應。


    謝謹畫的眉頭揚起,正要開口教訓謝謹瑤,那邊的秦錚卻是突然上前了幾步,徑自停在了謝謹畫和謝謹瑤的麵前,然後,單膝跪地,撫平了自己單薄的背脊。


    那薄薄的青衣,將少年背脊上的線條盡數展現,雖然還帶著些單薄,卻已經像是拉滿了的弓一般,弧度漂亮的很。


    可是謝謹畫此時哪裏有心情去欣賞什麽弧度,她被秦錚突然的動作弄的愣住,一時間心底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兒,居然是說不出話來了。


    “二姐,你這奴仆倒是知曉些身份,還算知情識趣,日後我出門便都讓他跟著伺候吧。”


    謝謹瑤看著謝謹畫那愣愣的樣子,方才失去的麵子裏子一時間覺得盡數被掰了迴來,笑的格外的燦爛,說著話,伸腳便直接踩上了秦錚的背脊,鞋尖更是刻意在對方的脊背之上狠狠的碾壓了兩下。


    謝謹畫再是被秦錚的行為弄的不知所措,也容不得謝謹瑤這般侮辱自己在意的人,手抬起,已經不想忍了。


    秦錚低垂首,眼底閃過一抹銳光。


    下一刻:“啊!”


    一聲尖叫。


    砰然一聲,就在謝謹畫的手伸出去的一刻,本來安安穩穩半跪在地的秦錚,已經是豁然起身,將大半身的重量全部壓在他背脊上的謝謹瑤一下子晃了下去。


    誰都沒有想到秦錚在剛剛那麽痛快的跪下當腳凳之後會突然發難。


    根本救不及,謝謹瑤直接從秦錚的背脊上四仰八叉的摔落在地,精心裝扮的發型全數散落,環佩叮當墜落一地,滿地的塵埃撲了一臉一身。


    那樣子已經不是一個狼狽可以形容的了。


    可是最狼狽的卻是她跌倒的姿勢,刺啦一聲,兩邊腿叉開的太大,襠部裂開的聲音。


    所有人的視線下意識的望向聲音發來的方向。


    “誰再看我挖了他眼珠子,來人,還不把這個賤奴給我綁起來,我要殺了他!”


    謝謹瑤一開始被摔懵了,迴神的一刻,麵色黑沉如墨,人還在地上已經指著秦錚叫罵開了。


    她一邊叫罵著一邊拚命的想要縮迴腿,捂住自己那開裂的地方,隻是摔的那一下太狠,下半身半天動彈不了。


    謝謹瑤隻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沒有這般的丟過人。


    那一刻,若是地上有地縫,她都恨不得鑽進去。


    謝謹畫撲哧一聲笑開,卻是擋住在了秦錚的麵前,揚眉望向聽謝謹瑤命令過來的侍衛:“方才瑤兒也說了,這是我的人,我從來可沒有拿著做腳凳的,沒有人求著你踩著阿錚上車,摔了這麽一跤可不是怨不得旁人嗎?”


    話中句句諷刺謝謹瑤,卻是毫無與她表現姐妹相親的意思了。


    那護衛眼看著謝謹畫就這麽護在秦錚的身前,又聽她這般諷刺謝謹畫,反而是為難了,這一聽便是兩姐妹不和,在拿著秦錚做筏子,還不定掀翻謝謹瑤就是謝謹畫示意的呢,自己若是聽三小姐的,可就得罪二小姐了。


    “你們還愣著做什麽,我是府中三小姐,難道還拿不下一個冒犯自己的奴才嗎?你們這些奴才還不快動手!再愣著我讓你們統統受罰!”


    謝謹瑤已經被自己的丫頭扶起來了,不敢直接對著謝謹畫開腔,一次次的在謝謹畫手上吃虧已經讓她長了記性,卻是對著那些兩麵為難的護衛罵了起來。


    謝謹瑤一口一個奴才的罵著,卻是讓那些個侍衛麵上帶了不虞,他們是府中聘的侍衛,不是賣身為奴的仆從。


    “一個奴才,我拿他當腳凳是看的起他,居然連當個腳凳都當不好,這般的奴才我尚書府還要不起,二姐若是還要維護他,我讓爹將他直接趕迴他該去的地方。”


    謝謹瑤沒有發現侍衛們變了的麵色,又對著謝謹畫威脅道。


    她可沒有忘記前兩日瑞王世子中毒,差點兒就把秦錚送走時候謝謹畫變了的顏色。


    總之今日丟的臉太大,褲襠處有些涼颼颼的,她甚至不敢想自己方才的樣子,是必定要讓秦錚好看的。


    “父親應該對你們說過,不要耽誤了赴宴的時辰吧,若是三妹再要糾纏不清,那就不能夠怪我在這裏和三妹好好掰扯一番了。”


    謝謹畫卻是絲毫不懼,若是往日的話,她倒是要擔心謝尚書和黃氏向著謝謹瑤,但是今日?


    謝謹畫冷笑一聲,今日將她打扮成這個樣子,又那般急切的讓她去赴永安公主的邀約,顯然是要用上她的。


    這個時候,想來謝尚書是不會偏向謝謹瑤的。


    那護衛確實早得了吩咐,今日務必要讓謝謹畫準時到地兒,甚至還有些別的吩咐,他忖度了一下,便要對沒事找事惹了一身騷的謝謹瑤抱歉了。


    正在這時,一直沉默在一邊仿佛這番爭執與自己無關的秦錚突然出了聲:“不是我當不好腳凳,隻是我的主子是二小姐,不是三小姐罷了,三小姐若是想要腳凳,便自去踩自己的下人。”


    秦錚的話語讓謝謹畫一愣,下一瞬,少年卻是再次半跪在了地上,仰頭望向她:“二小姐上來吧,方才隻是一時不穩,我保證不會摔了你。”


    那一刻,少年的眸子中盛滿了笑意。


    仿佛不是作為腳凳被人踩,而是得到了什麽天大的獎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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