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錚也算是過了明路留在了尚書府,隻是謝謹畫卻是開心不起來,對方現在頂著個謝家奴仆的身份,總是讓她忍不住的不舒服。


    她開始絞盡腦汁想著如何才能夠讓秦錚的身份得到認可,如何才能夠讓秦錚出人頭地。


    前世秦錚是靠著一次皇帝遊玩遇刺時拚死救駕的功勞得到的出頭機會,那一次皇帝遇刺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謝謹畫知曉皇帝在哪個地方哪個時辰遇刺的,若是沒有發生什麽改變,秦錚隻要小心一些,還是能夠再次借助這個機會入了皇帝的眼的。


    可是那一次皇帝遇刺是一年之後。


    一年的時間,謝謹畫等不了。


    更何況,那一次聽說秦錚傷的很重,差點兒身死,謝謹畫不願意他再去拚這個命。


    他的命,她比誰都珍惜。


    那還有什麽機會能夠讓人借助?


    秦錚是瑞王的兒子,即便他母親是個家妓身份,他也還是瑞王的孩子,他不應該被所有人鄙夷侮辱。


    她嫁給了齊王十幾年,其實最清楚的事件都是齊王身上發生的,若是真的要尋機會,齊王那邊更有把握,她知曉齊王經營的不少秘地,知曉他手下的勢力人脈,還有他為了自己的野心會做的一切,她記得齊王明年會......


    秦錚遠遠的就看到了謝謹畫皺眉苦思的樣子,她麵前放著紙張,手腕懸空,沾滿了墨汁的毛筆在雪白的紙張上偶爾的劃拉著,似乎是隨意的書寫。


    隻是走到近前看清楚了謝謹畫的字跡,秦錚忍不住的眼中現出驚豔的色彩,女子的字跡大多娟秀,便是寫的好的也是多有脂粉之氣,可是謝謹畫的字跡給他的感覺,卻是極其淩厲的。


    風骨秀逸,行雲流水,即便隻是隨意而為的幾個字,也好看的很。


    隻是待到細看上麵具體寫的什麽,秦錚的麵容緊繃了起來。


    “你怎麽過來了?”


    謝謹畫一抬眼望見了秦錚的臉,下意識的將桌上的紙張一扯,一折,放到了一邊,順手用鎮紙壓住。


    她方才在宣紙上無意識寫的幾個字,全是齊王和齊王身邊能夠利用的人脈,還有未來的幾次事件,她不想被任何人看到這些,尤其不想要秦錚知曉自己的前世。


    那是太過可憐可悲可恨的前世,也是她欠了他的一世。


    謝謹畫的麵上鎮定,眼中卻帶著一點點的慌亂。


    秦錚發現自己總是能夠發現謝謹畫隱藏很好的情緒,她眼中那一閃而過的一絲慌亂,讓他忍不住誤會。


    他想到了齊王看著謝謹畫炙熱的目光,想到了齊王一次次的和謝謹畫示好的事情,齊王在京城許多女子的心中,都是很好很好的,便是瑞王府那個刁蠻的安樂郡主,說起她那皇叔,也總是忍不住帶著些欽羨的味道的。


    謝謹畫會不會也是和那些女子一般,看似對齊王不假辭色,實則暗中傾心,或者是以前不喜,現在卻動心了?他低垂下了腦袋:“方才外麵送了拜帖來給二小姐。”


    秦錚將手上拿著的東西遞到了謝謹畫的麵前,看起來沒有絲毫的異樣,聲音都是帶著些恭敬的,隻有他自己知曉,心中宛若繃緊了一根名為理智的弦,忍不住的想要質問麵前的女子。


    明明答應了他的,明明說好了的不相信齊王。


    少年的拳頭握緊,隱隱的有骨骼震動聲傳遞。


    謝謹畫隨手打開手中的拜帖,卻是永安公主的請柬,請京城中的各位貴女名門一起前去參加狩獵。


    對永安公主,謝謹畫還是有印象的,前幾日才在車上衝突過,前世更是關係極差的,她的邀約,她還真不怎麽想要去。


    隨手將帖子放下,謝謹畫注視著秦錚:“沒人的時候你可以叫我一聲姐姐的,我說過,我將你當做自己的弟弟看。”


    比起永安公主的邀約什麽的,還是秦錚的問題重要多了。


    她就是見不得別人將秦錚當做奴仆,哪裏能夠讓秦錚在自己麵前還要稱唿一聲二小姐。


    秦錚抬眸望著女子眼中的認真,終於忍不住:“二小姐既然將我當做弟弟看,就應該相信我的話,我說過,齊王不是好人,二小姐別信他的,他不是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那聲姐姐,秦錚沒有叫出口,總覺得不願意。


    謝謹畫有些哭笑不得,也顧不得和秦錚掰扯稱唿的問題了:“你究竟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我與齊王?告訴你吧,我就是終身不嫁,也不會嫁給齊王的。”


    這是實話,謝謹畫說的斬釘截鐵。


    前一世已經為了齊王耗了一世深情,心早已經冷了,這一輩子,謝謹畫不覺得自己還能夠再次愛上哪個男人。


    她不想考慮嫁人的事情,不止齊王,是任何的男人。


    “你怎麽會終身不嫁,你值得最好的人。”


    秦錚卻是不喜歡謝謹畫口中的那句終身不嫁,麵上帶著格外的認真反駁道。


    他眼中的急色讓謝謹畫忍不住的笑出了聲:“那麽認真做什麽,我就是隨口一說的,反正除了齊王之外,天下男人何其多,總能夠找到一個順眼的嫁了的。”


    婚姻對女子而言不亞於再一次投胎,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哪裏能夠隨便找個順眼的嫁了,謝謹畫那種無所謂的態度,讓秦錚覺得心口憋悶,莫名的難受。


    謝謹畫沒有發現少年人那糾結的心思,伸出手拍了拍對方的腦袋:“我要嫁人的事情還遠的很,別想太多了,小心長不高,阿錚日後可是要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的。”


    那一聲阿錚自然而然的出口,染著笑意,含著親近,秦錚的心髒一顫,便像是被一支羽毛在心髒處輕輕的掃過一般,全身的肌肉緊繃,耳根處又泛起了紅。


    謝謹畫覺得自己煩悶的心情都得到的解救,看著秦錚泛紅的耳根,忍不住的笑:“阿錚,你怎麽這麽容易害羞,日後若是見到別的女子也這般,可是要被人吃的死死的。”


    就是一個稱唿罷了,居然就害羞成了這樣,前世記憶中那個冷戾陰寒的少年形象,漸漸的被眼前這個容易害羞,容易暴躁,格外藏不住心事,有點兒小脆弱小敏感卻又格外倔強的少年形象所取代。


    “不會的。”


    秦錚不知道謝謹畫心中再次給他定義了一次可愛的形象,睜大了眼睛,打斷了對方的笑聲:“我不會被其他女子吃死的。”


    除了麵前的謝謹畫,他不會相信任何一個女人。


    這句話他沒有出口,所以謝謹畫不知道。


    她隻是又摸了摸對方的腦袋:“怎麽是你過來送拜帖?門房那裏還有二門處的婆子丫頭是做什麽的。”


    笑過了,謝謹畫開始追究起了這件事情。


    她不願意其他人將秦錚當做奴仆看待,更不願意他們使喚秦錚。


    秦錚不明白謝謹畫此刻眼中的冷厲,以為她是不願意見到他,垂低了腦袋,聲音有些沉悶:“我想為你做些事情。”


    我想見你。


    從確定了他的仆從身份之後,他便被從謝謹畫的小院中挪去了外院,夜色深沉的時候他可以偷偷的潛入內院看她,可是大多時候隻是窗前一縷剪影,他想她。


    少年敏感的心思,謝謹畫不知曉,她隻是從字麵意思理解,歎了口氣:“阿錚,我將你留在身邊,不是要你做什麽事情的。”


    她隻是單純的想要補償,想要對他好。


    秦錚抬眸,皺眉:“我能夠幫你做很多事情!”


    他以為她在小瞧他,少年人想要在在意的人麵前表現的心思大過了一切:“我很厲害的,我能夠幫你對付謝謹瑤還有其他的人,我會是一把很有用的刀......”


    我是不可取代的,所以,別將我忘在腦後。


    從小的教育與經曆告訴他,與其相信別人的感情不會離棄,不如讓自己有足夠的讓人不忍心鬆手的價值。


    秦錚的眼睛有些發亮,他突然發現自己在謝謹畫身邊真正應該做些什麽了。


    “秦錚!”


    謝謹畫厲聲打斷了秦錚的話語和思緒。


    少女雙手抓住少年人的手,麵對著他,眉眼間第一次那麽淩厲:“聽著,你是秦錚,是我的阿錚,你是個獨立的人,你不是任何人手中的刀,不是任何人手中的工具,我不要你做什麽利器,我要的是一個弟弟!”


    一個可以讓她疼寵補償的弟弟。


    謝謹畫的眼前仿佛又出現了前世最後一次見到秦錚的畫麵。


    想到了那時候男人同樣的話語。


    他說,隻要是你想要的。


    他說,我會做你手中的利器工具。


    他說,我會幫你的。


    再往後呢?


    她拿走了他的兵符,十萬黑騎軍的兵符,為齊王登基奠定了最有利的基礎。


    中間呢?


    中間還發生了什麽?


    謝謹畫心底驀然間一陣陣的抽疼,她想要再想下去,那些畫麵卻一再的模糊,她和秦錚之間,還發生了什麽?


    一直以為沒有錯亂的記憶,此刻突然間發現,空白了一大片。


    謝謹畫的手指痙攣著,牙關緊咬,還有什麽,一定還有些什麽。


    “你怎麽了?”


    “二小姐。”


    “......姐姐?”


    秦錚的聲音將謝謹畫的意識拉了迴來。


    他的麵色蒼白,眼中全是擔心。


    聲音甚至都有些顫抖:“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全聽你的,你別有事。”


    那裏麵還有害怕,害怕失去唯一的天地,他已經將她看的重於一切。


    謝謹畫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那麽深邃幽暗的一雙眸子,那麽漂亮的一雙眸子中清晰的倒映著自己有些蒼白的麵容,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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