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的事是不是真的,她並不全然清楚,但她絕不肯讓那些事在現實裏上演。


    那些苦,她不肯吃。那些痛,她也不想受。


    她安國公府世代忠良,她的父母為人慈善,無論如何也不該落到這般下場!


    至於陳博衍,夢裏她沒有等來他的疼愛,夢醒來她也不打算要了。


    模糊之中,後來他好似真的迴了京,前唿後擁,但這些都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了。


    她和她的孩子,都已經死去了。這場夢太過真實,她不敢不當真。


    蕭月白覺得,這一切不幸的根源,都在陳博衍身上。既然如此,隻要割斷了同他的聯係,興許就能免於一難。


    雖然不知到底會如何,但不試試又怎麽知道呢?


    蕭月白的心裏忽然冒出來一個念頭:退親。


    盡管安國公府同淑妃關係密切不是一日兩日,但有這一層姻親關係在,總還是冒險的。


    橫豎陳博衍也不喜歡她,白日裏他一反常態的親昵到底因為什麽,她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一個從小到大都沒有正眼看過她的男人,怎麽會一夕之間就喜歡她了?


    而夢裏,他會抱她,大約也還是因為那淒涼的處境,人在這種境況裏,總會想要尋求安慰。


    蕭月白並不恨他,但她怨他。


    既然做不到,為什麽要給她希望呢?


    至於她自己對於陳博衍到底是怎樣的心情,她不願深思。


    她在窗畔停留了片刻,直至身子被風吹到冰冷僵硬,方才關了窗子,重迴床畔睡下。


    翌日清晨,蕭月白才醒來便覺得頭疼欲裂,身子發沉,雖然裹著厚厚的被子,卻還是一陣陣的發冷。


    她想摸摸自己的額頭,卻覺得胳膊沉到抬不起來,不由囈語了一聲。


    明珠在外頭聽見聲響,連忙過來,打起床帳一瞧,隻見蕭月白那張精巧的小臉燒的紅彤彤的,頓時吃了一驚。她探手過去,在蕭月白額頭試了一下,又連忙縮迴手去,口裏說道:「好燙!好好的,姑娘怎麽又燒起來了?」


    言語著,她叫來琳琅:「你在這裏守著姑娘,我去告訴太太!」


    蕭月白躺在床上,人雖燒的昏沉,心裏卻還明白,她出聲叫住了明珠:「你在這裏,讓琳琅去。」


    明珠不明所以,還是依著姑娘的吩咐留了下來。


    蕭月白側了身,向她低聲道:「今兒府裏要打發人來送香火銀子,若沒錯,該是程嬤嬤來。你去主持那兒,把她喊來。悄悄兒的,別叫王姑姑知道了。」


    明珠這方醒悟過來,這是昨兒姑娘交代過的事情,沒想到今日她病得這樣厲害,竟還記得。


    她微微猶豫了一下,將外頭守著的兩個小丫頭子叫來仔細叮囑了幾句,方才披了衣裳出去。


    明珠一路走到主持的住處,程嬤嬤果然在,正同著主持吃茶閑講。


    明珠一見了程嬤嬤,當即說道:「嬤嬤,姑娘又病了,您老快去瞧瞧罷。」


    這程嬤嬤原是蕭月白的奶母,可算是看著蕭月白長起來的,等她大了,她才到蕭老太太甄母那兒去領了個差事。


    然而蕭月白卻還是她心頭的疙瘩肉,有個風吹草動,她便比誰都焦急。


    一聽這消息,程嬤嬤騰的一下便站了起來,嘴裏說道:「姑娘又病了?!昨兒不是送信來說,姑娘已大安了麽?!老太太聽說了,還歡喜的多吃了一碗粥呢!」言語著,竟也不及向主持告辭,抬起步子向外走去。


    明珠倒沒忘了禮數,朝著主持微微福了福身子,方才急急跟了上去。


    這南安寺主持水月,是個年近四旬左右的尼姑,生的眉清目秀,皮色白淨,做這一方主持,憑的不是佛法精通,卻是精通人情世故,長袖善舞。


    她聽聞這個消息,手裏轉著楠木念珠,長聲唿道:「慧心!」


    話音落地,隔間走來一名青年尼姑,恭敬問道:「主持有何吩咐?」


    水月道:「適才聽聞,蕭家小姐又病下了。待會兒,你替本座去慰問一二。」


    那慧心眉宇微動,輕輕道了一聲是。


    程嬤嬤急匆匆的朝著蕭月白住處走去,一路上一疊聲的問著明珠,姑娘怎麽又病下了,怎麽不仔細服侍雲雲。


    明珠還記得昨兒蕭月白的交代,便將她昨日在園中扭傷腳踝的事說了,又道:「不知是不是因這傷,今兒早起,姑娘就燒的厲害。」


    程嬤嬤啊呀了一聲,一跺腳大步走去。


    來到蕭月白的房裏,琳琅去請太太竟還沒迴來,屋裏隻得幾個小丫頭守著。


    程嬤嬤是府中老人,又是蕭月白的乳母,也不必通報,徑直就進了房。


    她走到床邊,看見蕭月白病貓兒一般的窩在被子裏,精巧的小臉燒的通紅,眯著眼眸一聲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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