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撫沈猶龍同駱養性雙手平伸岔開兩腿原地蹦三下進了庫房。


    兩個太監第一次來大倉,也裝模作樣原地蹦三下。駱養性走進大倉內部,放銀子的很大,畢竟是一省的府庫,大大小小擺滿了硬木架子。


    靠牆是一圈樟樹櫃子。每個櫃子上麵都有封條。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知道這是壓庫銀地櫃子。


    大倉銀庫分東西兩庫,壓庫銀這邊屬於東庫,西庫放著是崇禎皇帝的金華銀,整個大倉有套間十二個隔著十二棟分倉,內更有十二間銀屋,市舶稅銀銀子早就搬運到了西庫那邊。


    庫吏上前對廣東巡撫沈猶龍說道:“巡撫大人。這邊是每月收上來地商稅銀。這邊是一年兩次地農稅銀。這邊是漁政銀……”


    廣東巡撫沈猶龍擺了擺手,“市舶稅銀銀子在哪,”庫吏連忙迴答,“在西庫,請各位大人移步,請,有台階,小心。”


    鯨油燈點起,一路明亮,廣東巡撫沈猶龍和指揮使駱養性他們進到西庫,隻看見硬木架子上一排一排的二十兩的銀錠,整個庫房內四四方方,四麵都是用堅固的岩石壘成,堅固而平整,地上亦是光滑的花崗岩鋪就,沒有半絲空隙,整個庫房就像一個讓人透不過氣來的小囚牢。


    在鯨油燈照射下,滿屋的銀錠發出陰森森的感覺。大明朝銀錠最大重500兩。大錠上都鑄印有鑄造地名、重量及工匠姓名等,小錠上有時還鑄印有年號。


    明代銀錠的成色一般在95-98之間,外表具有銀的特殊光澤和溫潤。因澆鑄時範中殘留有氣體的原因,銀錠底部都有不規則的氣體空洞,俗稱蜂窩。


    蜂窩是鑒定真偽和成色的重要參考條件。蜂窩較深、洞圓潤光亮、神氣足、有彩色光澤者,成色必好。如果蜂窩中灰黑一片,銀錠則很有可能是低色或贗品。銀表麵容易氧化,所以常有一層黑色和灰白色的氧化銀。


    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順著甲。乙,丙......架子一行一行看過去,市舶稅銀錠是五十兩一錠。


    駱養性主要是看官銀有沒有作假,別迴到京城萬一作假那就說不清楚了。錦衣衛裏有專人驗證,這次跟駱養性來的就有五人是高手。


    銀子作假的方法有幾種:一是用鉛錫,其表麵呈青黑色,比較容易辨認;二是澆鑄時將銅塊凝固在銀錠內部,外表鎏銀,體大而輕,手感顯然不同;三是灌鉛法,在真銀錠底部挖出一個小洞,取出銀後灌入鉛,再封焊洞口,仔細觀察可以發現洞口留有封焊痕跡。


    一刻鍾,五個人的林副千戶迴稟駱養性,“都督,孩兒們看了一下,要七天才能完成。”


    指揮使駱養性盤算了一下,手摸這銀錠,“此事不急。你們五個辛苦,我給你們十天時間,今天晚上你們放鬆一下,找點樂子,明天就來大倉。”


    五個人的頭是一個副千戶,這次來廣州府看樣子是來對了,都督還是那麽爽快。


    看完銀子,兩個太監打道迴府,指揮使駱養性同廣東巡撫沈猶龍迴到兩廣總督府,沏上茶,他們商量大倉的庫銀是做海船,還是走陸上好。


    從廣州府出發,到底走哪條線路,當時有兩條線路可供選擇,一條是從廣州乘海船出發,沿途經過鬆江府(今上海)直抵天津衛,然後到達北京,這樣行程較快。


    另一條是走內河航線,即從廣州府北上,經長沙到達漢口,或沿長江到揚州,由京杭大運河達到京城;或從漢口北上,經由南陽、洛陽北上到達北京,這樣行程時間較長。


    起初,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選擇第一條線路,廣東巡撫沈猶龍不同意,經過激烈的討論後,有都選擇了後者,原因很簡單,海寇。


    1642年二月,海盜顧榮進攻崇明,守備戰死,當時朝廷便命定海總兵前往平定。崇明人顧順,出任緝捕海盜的小官,卻與海盜勾結,擒小賊報功;海盜頭目死後,甚至自行劫掠,手段比海盜更毒辣,他們倆一看就是倆兄弟,可悲的是押運銀兩的福船確是要經過崇明島,還不談福建的海盜。


    最讓廣東巡撫沈猶龍放心不下的是鄭芝龍福建總兵,沈猶龍在十年前在福建擔任過巡撫,他還記得他是怎麽樣招安鄭芝龍得。


    他派來的一個巡捕官王坤,王坤呈上拿著他的一封信。


    那時還在當海盜的鄭芝龍拆開一看,曉得是招安的話,當下大喜,把眾兄弟一齊集了來,將信一一說了,所有人大喜,然後鄭芝龍款待王坤歇息。


    過了幾日,沈猶龍的複函到來,已件件都依了。眾人大喜,這才把東西收拾了起來,一齊上船,開往福建。


    不日來到省中,鄭芝龍便領著眾兄弟見過了沈猶龍。沈猶龍大喜,一見之後,便授芝龍一個遊擊的虛銜,芝虎各人也都授千總、把總,仍在海口聽用,待申奏之後,再授實職。


    事有湊巧,剛剛沈猶龍替芝龍出奏之後,卻調往別處去了。


    “泰如,(駱養性的字)鄭芝龍不可信,”廣東巡撫沈猶龍坐在書房榻上斟酒,對斜坐在榻榻米的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說。


    沈猶龍和駱養性私交不錯,駱養性在京城還救過


    沈猶龍命。


    崇禎三年間,大臣林剋元、沈猶龍都因為議論朝政而獲罪,關進了錦衣衛大獄。有一晚,二更剛過,一個小太監奉崇禎帝的禦筆,來到駱養性處。宣諭說:“通知駱某,來取林、沈二犯的絕命文書。”


    駱養性沒有馬上領旨,略一沉吟,隨即附上一份奏折,大體上說:“言官如果真有罪的話,應該明正典刑,和天下之人一起唾棄他們。現在昏黑之夜,聖上您僅以一張紙片交給我,就要輕易地殺掉兩位諫官,我實在不敢接受您的旨意。”


    奏折送上去後,崇禎帝的怒氣也消了,大臣林剋元、沈猶龍因此都驚險地活了下來。


    ”哎,世事艱辛,多得幾個雲升(沈猶龍字)就好了,“說罷駱養性一仰脖子,把那紅將雙蒸倒了嘴裏,吧嘚吧嘚,”這酒不錯,你們兩廣產的?"


    這是我的老友,曹雅興送的,“我知道,吳宣慶提督兩廣軍務了,這麽,曹雅興也到你們廣東來了。”駱養性坐了起來。


    沈猶龍微微一笑,“曹雅興可能要和你同路了,一年前他在廣州府的新寧縣做縣太爺,這次他的老師


    內閣周首輔舉薦他去應天當工部次郎,正巧今天下午他要到我府上交黃冊,我們一起商量你運銀錠的線路可好。”


    “好,今天我可是要一醉方休,”


    駱養性鎮守的北鎮撫司,專理“詔獄”,可以直接逮捕和拷問犯人,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這些司法機關無權過問。


    一切刑獄專呈皇帝,毋須通過指揮使轉達,使錦衣衛北鎮撫司成為皇帝直轄的司法機構,權力達到極致。駱家數代都得以世襲錦衣衛要職。從歷史記載來看,錦衣衛在崇禎年間尚無太大劣跡。駱養性官至左都督。


    實際上,崇禎年間的文官都認為駱養性是老實人,駱養性他也覺得他要不是世襲錦衣衛,他還是個讀書人,駱養性天生就覺得於文官親近。


    旁晚,曹明府到了兩廣總督府,見了駱養性,問明駱養性的由來,曹明府確鄒著眉頭,陷入沉思中。


    想了一會,曹明府讓隨從把地圖來了,一會地圖攤在榻榻米上,曹明府指著地圖對駱養性,沈猶龍講。


    “從廣州府出發沿北江上溯到韶州府,然後到南雄過大庾嶺到江西。沿贛江北上到長江沿岸。"駱養性看了看大明抽象地圖,”南雄過大庾嶺到江西,翻越雪峰山,帶著這一百五十萬兩著恐怕是不行。“沈猶龍也搖搖頭。


    曹明府思考了一下又指著地圖上的廣西方向講:”沿西江到提督兩廣軍務吳宣慶的轄地廣西梧州府,然後再北上到桂林府,經靈渠進入湘江。沿湘江北上到達長江沿岸,在到漢陽,再沿漢水北上到襄陽再經過南陽。往北進入河南再到北直隸,也可能沿江到江南一帶,再北行到揚州,從揚州沿漕河北行到達北直隸地區。”


    駱養性,沈猶龍兩個坐起身,看了一刻鍾,沈猶龍點點頭,“我看,就這麽確定了,泰如,看看如何,可行?”


    “就那麽辦,輕鬆了。”駱養性身了一個懶腰。沈猶龍把曹明府新帶來的紅將雙蒸擺開,一邊斟一邊說:“我讓人護送銀船,沿西江到提督兩廣軍務吳宣慶的轄地廣西梧州府,在讓吳宣慶送你們去靈渠,可否!”


    “好,喝酒,喝酒,你們什麽時候會京城,我做東,一醉方休。”


    指揮使駱養性從京城帶領的十幾個錦衣衛,正在珠江邊上問柳尋花,所謂跟什麽官,做什麽人,駱養性帶過來的人都屬於自認為半個讀書人。


    “珠江邊士子雲集,分外清娛,往遊穀埠,問柳尋花者紛如也,”這是大倉裏的五個人的林副千戶所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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