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桃夭凝視著秦慕川的眼睛,感覺剛剛還突突突地狂跳個不停的心髒,稍微緩和了一些。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去,然後拿起手邊的白布沁了水,給秦慕川清洗傷口。


    又換了一塊白布沁了些白酒,為秦慕川消毒。


    當桃夭將沁了酒的白布輕輕地碰在秦慕川的傷口上的時候,秦慕川渾身的肌肉都瞬間繃緊了。


    不一會兒,秦慕川的額頭上就溢出了一排細密的汗珠。


    可是自始至終,他隻是唿吸加重,但一直咬緊了牙關,連哼都沒哼一聲。


    給兩處傷口消完毒後,桃夭抬眼看了一眼秦慕川。


    他很疼。


    桃夭知道,他一定很疼。


    望著秦慕川忍得十分辛苦的緊皺的眉頭,桃夭的嘴唇微微地顫抖著,眼眶也有些發熱。


    她不想親自動手,她真的很難過。


    可是如果現在走出這間屋子,一旦碰上吳昆的人,就必死無疑。如果不及時將子彈取出來,感染了的話,秦慕川沒準兒會有生命危險。


    可是……可是讓她給秦慕川動刀,她真的……真的下不去手!


    正當她拿著手術刀猶豫地盯著秦慕川的傷口發呆的時候,秦慕川的聲音再次傳來:“丫頭,哥哥我在大上海摸爬滾打了這麽久,什麽傷沒受過?這點兒小傷還不在話下,所以你能不能不要擺出一副我快要死了的表情?”


    桃夭聞言一愣,勉強露出一絲笑容。


    這話聽著有些刺耳,但是桃夭知道,他隻是在安慰她,讓她勇敢一點。


    桃夭望了秦慕川一眼,使勁咬了咬牙,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從桌子上拿起一塊幹淨的白布卷了卷,蹲下身子送到秦慕川嘴邊:“咬著。”


    “不用,你盡管動手,我頂得住。”秦慕川一臉不屑地將頭扭到一邊。


    “別逞強,如果你忍不住喊得太大聲,會把剛剛那些人引來。”桃夭神態認真地對秦慕川說道。


    可是秦慕川依然自信地拒絕道:“真不用!”


    “你咬著它,我心裏會放心一點,手也會穩一些。”


    “……”


    “張嘴!”


    說著,桃夭不由分說地將布塊兒塞到秦慕川的嘴裏,這才起身從箱子裏找出手術刀,放到蠟燭的火苗上燒了燒,擦幹淨,又將蠟燭朝秦慕川的方向移動了一下,這才又重新蹲跪在秦慕川麵前。


    她仰起臉,再次對上秦慕川的眼睛。


    嘴裏咬著白布的秦慕川,看起來有些滑稽,但是他的眉眼間,卻依然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桃夭就這麽看著他的臉,竟有些失神了。


    “桃夭,你再不動手,他的血就流幹了!”身後的淩笑風無奈地提醒道,說著,他壓住秦慕川的手臂暗暗地加了些力道,防止秦慕川亂動。


    桃夭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迴過神來,眨了眨眼睛,仔仔細細地盯著秦慕川的傷口,緩緩地將手中的手術刀對準子彈穿進去的地方。


    她的唿吸有些沉重,雙手因為緊張的原因微微地有些顫抖。


    不能退縮!


    她不能退縮!


    她一邊暗暗鼓勵著自己,一邊用力地咽了口口水。


    終於,她用左手固定著秦慕川的肩膀,右手拿著手術刀探進傷口。


    刹那間,桃夭感覺秦慕川全身的青筋都爆了起來。


    他狠狠地閉著眼睛,胸口不停地起伏,雖然自己已經竭盡全力地壓製著不去掙紮,可是無法控製地本能正讓他用力地企圖掙脫開淩笑風的束縛。


    桃夭知道他的痛苦,可是他一掙紮,竟然讓桃夭冷靜了不少。


    因為她知道,隻有她動作快一點,才能讓秦慕川少受一分苦。


    所以,她的目光緊緊地盯著秦慕川的傷口,手腳利落地切開傷口,用鉗子將子彈夾出來,又用酒精消毒,再用彎針將傷口縫了幾針。


    相同的步驟,相同的手法,桃夭將秦慕川腿上的子彈也取了出來。


    可是她能真切地感受到,在取秦慕川腿上的子彈的時候,他掙紮的力道已經大不如前。


    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流到下巴,再從下巴滴下來。


    透過他咬著的紗布,一陣陣隱忍下來的嘶吼化成輕聲的嗚鳴。


    這聲音讓她很心疼。


    她甚至感覺自己手中的刀口探到秦慕川的傷口的時候,有另一把刀也插到了自己的心髒上,痛的她連唿吸都有些阻塞。


    桃夭連抬眼看他的勇氣都沒有,她隻有一個信念,那就是快一點,再快一點,趕快結束這種折磨,趕緊結束。


    等到最後一針縫完的時候,桃夭緩緩站起身來,用滿是鮮血的手將秦慕川口中的白布抽出來。


    淩笑風也漸漸鬆開了力道,讓秦慕川能夠自行移動。


    隻見秦慕川有氣無力地喘著氣,用左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苦笑著對桃夭說道:“幸虧你不是大夫,不然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被你折磨死!”


    “嗬嗬。”桃夭被他逗得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淩笑風也是一臉的疲憊,隻見他左右扭動了幾下僵硬的脖子,說道:“累死我了,我去院子裏抽根煙。”


    說著便一邊活動著自己的手臂一邊走了出去。


    屋子裏隻剩下了桃夭和秦慕川,紅色的蠟燭依然在搖曳著,不穩的燭光將兩個人的影子映襯在牆麵上,也有些搖晃。


    兩個人四目相對,氣氛竟有些尷尬。


    桃夭直了直腰,又拿起幹淨的白布蹲在秦慕川麵前,幫秦慕川清理傷口上的血跡。


    她盡量輕柔地用白布擦拭著秦慕川傷口周圍的皮膚,生怕哪一下就又將秦慕川弄疼了。


    秦慕川感受著有些涼的白布一下一下地在自己的皮膚上擦過,凝視著桃夭的眼神仿佛揉進了柔和的月光。


    望著有些猙獰的傷口,桃夭感覺眼前漸漸地模糊了。


    兩行淚珠順著眼角流了下來,滴在秦慕川的褲腳,消失不見。


    她小聲地啜泣著,努力將淚水忍迴去,卻終是徒勞。


    眼看著桃夭蹲跪在自己麵前哭得梨花帶雨,秦慕川的心裏忽然一陣抽痛,比剛剛取子彈的時候,更加難以忍受。


    他出神地凝視著桃夭,鬼使神差地用左手抬起桃夭淚眼朦朧的臉,望向她悲傷的眼底。


    四目相對,兩個人的目光中,仿佛溢出了一些無法言明的感覺,就像這燭光一樣,溫暖,卻不炙熱。


    桃夭每眨一下眼睛,便會有兩滴晶瑩的淚珠滑落,讓秦慕川感覺有一絲涼意劃過心頭。


    他緩緩地將托著桃夭下巴的手一點一點地收緊,將自己的唇一寸一寸地靠近桃夭精致的唇。


    一股莫名的燥熱燒的秦慕川渾身難受,他隻想將眼前的美人擁入懷中,涼一涼自己火熱的胸膛。


    桃夭的眼神也有些迷離,仿佛受到蠱惑一般隨著秦慕川的力道揚著臉靠近他。


    多少次,秦慕川在夢中,以這樣的柔情與桃夭溫存,多殺次,他迴味著桃夭薄唇的味道,這一刻,他竟覺得很不真實。


    可是正當他們的唇即將相接的時候,淩笑風正好打開門進來。


    隻見他下意識地駐足在門口,表情複雜地望著眼前的兩個人曖昧的姿勢。


    他身形一頓,雖然心中五味陳雜,但他還是紳士地收迴盯著他們的目光,垂下眼簾,苦笑著打趣道:“抱歉,打擾了,你們繼續。”


    說完,便打算轉身離開。


    可是此時的桃夭仿佛被解除了蠱惑一般,感覺一股火焰猛地躥上臉頰。


    她霍地從地上站起來,麵色有些驚慌,然後無措地將用過的血布扔進盆裏,再逃也似地端起已經被血水染紅的水盆,快步走到淩笑風旁邊,:“我……我去處理這些東西。”


    說完,便快步離開屋子去了院子裏。


    望著桃夭的背影,淩笑風微微一揚嘴角,心裏泛起一陣隱隱的苦澀。


    他帶著標誌性地笑容走到秦慕川旁邊:“真不愧是風月高手,都這樣了竟然還想著泡妞?服了你了。”


    “滾!”秦慕川忍著怒氣罵了淩笑風一句,滿臉的失落和不甘。


    桃夭將一切收拾妥當後,將秦慕川和淩笑風安頓在父母的房間,自己依然睡在自己原來的房間。


    第二天一大早,桃夭第一個醒過來,秦慕川和淩笑風也陸續起了床。


    秦慕川睡覺不是很老實,左翻右翻地難免碰到了傷口,血從蓋住傷口的白紗布上透出來,很是刺眼。


    桃夭扶著秦慕川靠做在床頭,自己又將藥箱拿來,為他換下了紗布。


    “一會兒我出去看一看,如果沒什麽事了的,我們就可以出去了,到時候要去醫院再重新給你處理一下傷口。”桃夭一邊將紗布固定到秦慕川的傷口上一邊說道。


    “……”秦慕川一直神色複雜地凝視著桃夭,幾次想開口說話,但終究沒有出聲,仿佛一直在猶豫著什麽。


    “好啦。”桃夭把秦慕川的傷口處理完畢後,才釋然地一笑,又將昨天他脫下去的大衣披在秦慕川的肩頭,怕他凍著。


    在給秦慕川批衣服的時候,她的目光正好對上秦慕川的雙眸,此時她才隱約意識到,從剛剛開始,秦慕川便一直沒有說話,隻是這樣看著自己。


    聯想到昨天晚上的那一幕,桃夭的臉又“騰”地燒了起來。


    她有些尷尬地垂下眼睛,離開秦慕川麵前,起身走到窗邊望向外麵。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灼灼其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花幽山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花幽山月並收藏灼灼其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