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身穿藍布大褂,手持熟銅旱煙管的老者那是八卦門名宿寧乾初。


    第三個是一身勁裝的中年漢子,手中還提著一柄連鞘長劍,這人陸長榮、向傳忠都認識,他是鎮江雙環鏢局的副總鏢頭嚴鐵橋。


    第四個是三十出頭的漢子,神情委頓,兩手下垂,似是被人點了穴道,但滿臉俱是激憤之色。


    他,正是阮老爺子的三弟子,失蹤了兩天的何大複,一看就知被人押著來的。


    走在何大複後麵的兩人,也是熟人,那是雙環鏢局的鏢頭商鼎和孫巡生。(雙環鏢局就設在鎮江,大家自然極熟)


    雙環鏢局以雙環為記,代表兩儀,總鏢頭查遂良,副總鏢頭嚴鐵橋,都是武當弟子,江湖上都知道雙環鏢局有武當派作後台,聲譽極隆。


    此時忽然由武當白圭子和寧乾初為首,忽然找上東海鏢局來,而且他們兩個鏢頭還押著何大複而來,就顯得事情不同尋常。


    杜永捧起錦盒,正待朝帳房走去。


    雙環鏢局副總鏢頭嚴鐵橋忽然大喝一聲道:“姓杜的,你給我站住。”


    杜永一呆,陸長榮微笑道:“杜管事,你就站著好了。”


    一麵朝嚴鐵橋含笑拱手道:“嚴兄請坐。”


    阮伯年也朝白圭子和寧乾初抱抱拳道:“白圭道兄,寧老哥連據而來,倒是難得的很。”


    他雖然看到自己門人被人家押著走進來,心知其中必有誤會,是以並未立即開口詢問。


    白矽子卻朗笑一聲道:“阮掌門人也在這裏,那就正好了。”


    阮傳棟眼看三師弟被人家點了穴道,押著上門,心中已經不是滋味,再看進來的幾人都鐵青著臉色,好像是尋釁來的,更覺不解,不知三師弟怎麽會得罪了雙環鏢局?


    嚴鐵橋冷哼一聲喝道:“陸長榮,你可知咱們來意嗎?”


    陸長榮一怔,說道:“嚴兄這般盛氣相向,不知兄弟幾時得罪了你老哥嗎?”


    嚴鐵橋切齒道:“姓陸的,你昨晚去找敝師兄,不知有什麽事?”


    陸長榮訝然道:“兄弟昨晚去找令師兄,你說是查總鏢頭,兄弟昨晚一直在敝局之中,並未離開。”


    嚴鐵橋一指商鼎、孫逖生兩人,厲聲道:“你去的時候,商、孫二位鏢頭還和你打了招唿,你還想賴嗎?”


    陸長榮道,“兄弟昨晚真的沒去貴局。”


    阮伯年心中一動,忙道:“嚴老弟,長榮昨晚真的並未離開鏢局……”


    嚴鐵橋大笑一聲道:“阮掌門人,是不是因為令高徒去接應陸長榮,失手被擒,阮掌門人不得不替陸長榮圓謊?”


    阮伯年臉色微沉,怫然道:“嚴老弟此話怎說?老夫何用替長榮圓謊?鷹爪門的弟子如果確實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老夫從不包庇門人,不過我門下弟子縱有不是,隻要你嚴老弟說一句,老夫自會還你公道,你老弟卻把劣徒點了穴道,押上門來,老夫倒要請教嚴老弟,他究竟犯了何罪?老夫忝掌鷹爪門,是不是你嚴老弟仗著有令師叔啟圭道兄在場,就沒把鷹爪門放在眼裏,連江湖禮數都不懂了嗎?”


    嚴鐵橋道:“陸長榮昨晚去找敝師兄,是為了你們東海鏢局在鎮江複業,一山難容兩虎,要敝局遷離鎮江……”


    陸長榮道:“這是什麽話,咱們和貴局相處多年,怎會……”


    嚴鐵橋道:“相處多年,那是聞天聲在當家,現在你們東海鏢局翅膀硬了,仗著有人撐腰,自然要排除異己,敝師兄大概一口拒絕了,你就驟下殺手,還取走敝師兄的項上人頭,這位鷹爪門的高足,就是接應你去的,但卻被敝局留下了。差幸敝師叔正在金陵作客,聞訊趕來,殺人,是不是大罪?主犯逃走了,幫兇要不要擒下?能不能放他?既然阮掌門人責備在下不懂江湖禮數,隻要你阮掌門人親口說一句,要咱們放人,在下自然可放,現在在下話說完了,不知阮掌門人要如何交代?”


    阮伯年聽得一呆,陸長榮殺了查遂良,還取去他項上人頭。這陸長榮,自是賊人所假冒,他取去查遂良的人頭,不用說就是錦盒中的那顆人頭!


    好毒辣的一石二鳥之計!


    寧乾初接口道:“阮老哥,咱們相識幾十年了,你老哥既在東海鏢局之中,怎會讓姓陸的小子做出這種大傷江湖道義的事來?明知查遂良是白圭道兄的門下,又是兄弟的小婿,還下此毒手,真叫兄弟難以置信?”


    “唉!”阮伯年忽然歎了口氣,才道:“寧老哥能說出難以置信這四個字,總算對兄弟還有幾分相信了,正如你者哥所說,明知查遂良是白圭道兄門下,你老哥的令婿,除非此人已經喪心病狂,怎會下此毒手?這使兄弟也難以置信,這其中就是大有問題,因為正有一批野心份子,企圖因此挑起咱們三家的互相仇殺,當然牽連到的隻怕還不止三個門派……”


    寧乾初道:“但小婿總是陸長榮殺害的了。”


    阮伯年道:“不是,此人假冒長榮,殺害查遂良,正是想挑起咱們之間的仇殺……”


    白圭子忽然大笑一聲道:“這麽說,這位令高徒想必也是有人假冒的了?”


    這話帶了刺。


    阮伯年道:“小徒不假,他在兩天之前,就已失蹤。”


    白圭子道:“阮掌門人怎麽知道陸總鏢頭會有人假冒的呢?”


    阮伯年道:“昨晚有人假冒長榮,以‘陰手’擊傷一名姓李的鏢頭,方才咱們正在第二進探看負傷的人,長榮明明和咱們在一起。但向鏢頭和八名趟子手卻看他從裏麵走出,往門外而去,道兄諸位未來之前:咱們正在查問此事,可見有人假扮了長榮,昨晚長榮既未離開東海鏢局,而雙環鏢局又看到了長榮,此人非假冒而何?”


    白圭於發出一聲清朗的大笑道:“阮掌門人把雙環鏢局捉到的人。承認是真的,沒捉到的人,就說成有人假冒了。”


    這話是指明說阮伯年在撤彌天大謊。


    阮伯年一派掌門,這話聽在耳裏,怒在心頭,如何還忍得了?雙目乍睜,精芒四射,沉聲喝道:“白圭子,你說什麽?”


    白圭子又是一聲朗笑,冷冷的道:“貧道說了什麽,阮掌門人難道沒聽清穆嗎?陸長榮殺了貧道師侄,取去首級,是有雙環鏢局兩位鏢師親眼看到,可以作證,陸長榮雖然逃走了,但當場還逮住了一名幫兇,這事還有假的嗎,阮掌門卻把令高徒說成兩天前失蹤,陸長榮又有人假冒,如此巧合之事,當真世間少有,但阮掌門人卻信之鑒鑒,依照阮掌門人如此說法,陸長榮和令高徒均可置身事外,敝師侄查遂良豈非該死嗎?”


    阮伯年一張老臉氣得煞白,砰然一聲,手掌拍在桌麵上,怒喝道:“白圭子,老夫和爾尊師寧一道長,令師兄白亭子都是數十年舊識,你對老夫如此說話?”


    自圭子冷笑道:“阮掌門可是自知理屈,老羞成怒了?”


    “胡說。”阮伯年大聲道:“老夫如何理屈?有人假冒長榮,東海鏢局有許多人可以作證……”


    白圭子道:“東海鏢局的人,自然都是幫著陸長榮說話的了。”


    陸長榮朝林仲達悄聲道:“二師弟,你去請丁兄、裴兄快來。”


    林仲達轉身往後進走去。


    阮傳棟道:“爹,你老人家暫且歇怒。”


    一麵朝白圭子抱抱拳道:“白圭道長,查總鏢頭遇害,和東海鏢局昨晚有一位李鏢頭被人假扮陸總鏢頭以‘陰手’擊成重傷,丁盛丁老哥等人追蹤賊人,在石馬廟地窖中救出六個敝師弟,人還在昏迷之中,方才咱們探視正在昏迷中的六個師弟,剛走出大廳,又發現昨日有人投保放滿珠寶首飾,現變成了血淋淋一顆人頭的錦盒,訊間在天井兩廂值日的向鏢頭,據說就在咱們從二進走出的前一刻工夫,看到陸總鏢頭出門而去,但陸總鏢頭明明和家父等人在第二進探看昏迷不醒的六個師弟。正在查問之際,諸位就進來了,此事正是賊人的一石二鳥之計,希望大家能夠冷靜處事,因為雙方因誤會鬧成僵局,正是賊人挑撥離間的成功,一旦翻臉成仇,絕不止一二個門派,糾紛易起難收,還望道長和寧前輩不可意氣用事,如能雙方合作,追查兇手才是上策。”


    嚴鐵橋目光注視著杜永手上捧的錦盒,喝道:“杜永,你手上這個錦盒中放的就是人頭嗎?”


    陸長榮道:“不錯,咱們方才剛剛發現的。”


    嚴鐵橋道:“拿來讓咱們瞧瞧。”


    陸長榮道:“杜管事,讓他們看好了。”


    總鏢頭這麽說了,杜永隻得捧著錦盒送到嚴鐵橋麵前。


    嚴鐵橋並沒去接,隻是伸手揭開盒蓋,這一揭不由得臉色大變,驚怒交迸,顫聲道:“果然是總鏢頭!果然是你們取來了!”


    他這兩句話出口,雙環鏢局來人剛剛平息下來的情緒,登時又提了起來。


    “哈哈!”寧乾初猛地一巴掌拍在茶幾上,人已虎的站起,悲憤的道:“陸長榮,你還有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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