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腐忙躬身應道:“臥龍山莊和一劍堡的人都撤走了,屬下正欲飛報堂主,是不是趁現在把他們帶迴去?”


    尤寧道:“你確定一莊一堡的人真的都撤走了嗎?”


    杜腐道:“屬下來時沒有再見到搜索的人,大約他們已經得到乾坤雙劍的消息,趕去審訊口供的了。”


    尤寧點了點頭,冷笑道:“且讓他們去空高興吧,我就不相信他們能問出一名來。”


    接著,取出一條黑巾,擲給杜腐,揮手又道:“掩蔽麵目,咱們迴去!”


    杜腐遵命係上麵巾,從牆腳下挾起“袁氏雙環”。


    尤寧迴頭張望了一眼,沉聲又道:“你帶人行走,本座自會替你掩護,萬一遇敵,隻管奪路脫身,但要注意有沒有人跟蹤。”


    杜腐道:“屬下遵命先走了。”身形微閃,由樓側陰影處落下城牆。


    隻見他略一審度,再舉步時,卻沿著城牆牆腳,奔入鄰近一條小巷,並不登高越屋,仍藉街巷房簷暗影掩蔽,迅若狸貓般伏腰疾馳,轉瞬間,便消失在小巷轉角處不見了。


    尤寧佇立城樓,目睹杜腐平安遠去,不覺含笑頷首,眼中閃出讚許之色。


    當尤寧和杜腐在城樓中交談的時候,飛蛇蔡旭琨正單臂扣著城垛,身子懸空斜持在城牆外麵。


    直到兩人先後離開西城,假冒“袁氏雙環”的事也毫未露出破蔡旭琨才暗自鬆了一口氣,躡足疾落城下,順著護城壕曲身而行。


    壕中泥石錯雜,野草叢生,有些地方泥土已經崩塌,留下大小不一的缺口。


    蔡旭琨潛抵一處缺口,分開亂草,低頭一陣張望,卻愣住了。


    他分明記得是把餘坤藏在草叢裏的,可是,現在草叢竟空空如也,哪兒還有人影?


    蔡旭琨駭然一驚,連忙扭頭四顧,是這地方一點也不錯,然而那身負重傷又被製住穴道的餘坤是怎麽不見了呢?


    失去一個餘坤並不重要,問題是,假如被他脫逃迴去,對杜腐卻是十分嚴重的威脅。


    飛蛇蔡旭琨心念電轉,頓感事不平常,無奈此時杜腐已走,知會他已經來不及了。於是又急急越城而入,趕迴後園。


    郭竟正在秘室探視袁氏雙環,聽了蔡旭琨的飛報,也不禁大驚失色,頓足道:“你們擒住餘坤,就該當場把他殺了,為什麽又留下後患?”


    蔡旭琨惶然道:“這是四哥吩咐的,隻因那姓餘的乃係尤寧親信,四哥準備從他口中,追查尤寧的來曆。”


    郭竟搖了搖頭,道:“黃四弟一向心思慎密,怎麽也做也這種糊塗事來,要問口供,應該當時就問,人沒有送迴來以前,怎能夠冒冒失失就喬裝易容去涉險?一旦姓餘的脫身逃迴,事情豈不是當場拆穿了麽?”


    蔡旭琨好生慚愧,垂首道:“這不能怪四哥,他原是把人交給小弟看守的,也交待過小弟,萬一無法保全時,就毀了姓餘的麵目,都怪小弟大意疏忽……”


    郭竟道:“事已如此,追悔無益,假如那餘坤是被同黨救走,現在也迴到前院了,你們先準備一下,愚兄去暗鏡室看看,他若果真遇險,說不得,隻好硬幹硬拚了。”


    說完,推開暗門,匆匆進入地底密道。甬道直達前院,暗鏡室就在大廳下層,郭竟一腳跨進室門,便聽見“揚聲筒”中傳來陣陣叱罵的聲音。


    郭竟心驚不已,急忙旋開銳眼,吵目窺探


    大廳裏燈火輝煌,如同白晝,廳隻兩個人,一個垂手肅立,另一人則大咧咧在一把虎皮交椅上。


    椅上那人身穿一襲青衣儒衫,半截身子都被椅背遮住,盾不見麵貌,交椅前麵的,並非杜腐,卻是身為主人的尤寧。


    在交椅旁邊,橫放著兩個長形黑布包裹,不知內藏何物。


    這時,青衣人正指著尤寧責罵道:“你身為一堂之主,受本會倚重,寄大任,如今竟鬧出這麽丟人現眼的事,還敢狡辯卸責,把責任推在第三分舵頭上?三分舵差人不當,自應重懲,你督促不嚴,又該怎麽說?”


    郭竟隻覺那青衣人的聲音好熟,無奈一時竟想不起曾在什麽地方聽到過?


    但見尤寧垂手恭聲答道:“屬下不敢卸責諉過,隻求會主賜恩,讓屬下將功贖罪。”


    青衣人冷冷道:“本座禦下一向賞罰分明,有罪不罰,何以服眾?姑念你平日尚知勤奮,不無微勞,暫時革去堂主銜位,降為香主,仍著代攝銀堂堂主職權,以觀後效。”


    尤寧連忙拱手躬身,說道:“謝會主恩典……”


    青衣人道:“這次雖然損失一名分舵弟子,總算把袁氏雙環截迴,剛才你說的那個餘坤,他在堂中是什麽職位?入會多久了?”


    尤寧道:“他是前年才奉準入會的,本來補一名‘二等劍士’,屬下見他忠誠幹練,在西澱時,才呈請提為‘一等劍士’兼本堂行刑領班職務。”


    青衣人默然片刻,道:“很好,你叫他來進來見見本座。”


    尤寧欣然領命,迴頭揚聲道:“令主有諭,召見一等劍士餘坤。”


    廳外應道:“領諭!餘坤告進。”杜腐低頭叉手而人。


    郭竟見他無恙,才算心中略定,至少在目前,那個真正的餘坤一定還沒有迴來。


    杜腐畢恭畢敬走到距離交椅五尺處,單腿一屈,行下大禮,道:“一等劍士餘坤叩謁會主。”,青衣人招了招手,說道:“知l,抬頭。”


    “是!”杜腐答得很利落,迎著雪亮的燈光,毫不猶豫地揚起臉來。


    那青衣人凝注良久,忽然問道:“餘坤,你以前見過本座嗎?”


    杜腐朗聲道:“沒有。”


    青衣人陰惻惻一笑道:“那麽,適才你進門的時候,為什麽竟有驚詫之色?”


    杜腐甫一遲疑,那青衣人立即變臉叱道:“迴答本座的問話!”


    杜腐忙俯首道:“求會主恕屬下失禮之罪,屬下才敢說。”


    青衣人怔了一下,點頭說道:“好!本座準你失禮一次,但要據實直言,你說吧!”


    杜腐道:。“屬下一直無緣拜謁會主,心目中,總認為會主多半是一位白發蒼蒼,滿臉皺紋的老頭子。適才奉召進門的時候,忍不住偷望了一眼,卻萬沒料到會主竟然這般豐神俊逸,更如此年輕,屬下內心驚惶,不覺就流露出……”


    話沒說完,青衣人已哈哈大笑起來。


    郭竟在秘室中也不期蕪爾,暗想:千穿萬穿,馬屁不可穿。這話,委實有些道理,看來四弟非僅機警,更深悉個中三昧呢!


    但聞那青衣人大笑道:“餘坤,你很會說話,也頗具膽識,以你的才智,當一名‘一等劍士’仍太委屈了些,本座有心升你為香主,你可願意?”


    杜腐忙道:“屬下自知平庸,不敢妄求升遷,隻盼能追隨本堂尤堂主,為會主盡忠效力,於願已足。”


    青衣人頷首道:“你能不忘故誼,十分難得,不過,本會向重賞罰公平,今夜你臨變不亂截迴馬車有功,本座特別破格擢拔,提升你為銀堂香主,俟後你要知恩圖報,竭智協助尤堂主,多替本會出力,知道嗎?”


    杜腐躬身應道:“謝會主恩典。”


    青衣人頓了頓,又道:“現在本座另有一件更重要的任務,交你去辦,也是給你們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事成必有重賞,如再出意外,卻休怪本座不顧情麵。”


    尤寧一震,忙俯首道:“謹領會主令諭。”


    青衣人用手指指兩個長形包裹道:“把它們解開了。”


    杜腐應聲上前,半蹲解開包裹上的繩索,布中掀起,登時一怔。


    原來包裹中竟是一男一女兩個活人。


    那女的是個老婦,身著斑爛彩衣,男的穿一件大紅道袍。兩人穴道都被製住,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眼珠子卻轉個不停,老婦怒容滿麵,道人則流露出驚詫迷惆的神色。


    青衣人問道:“尤堂主,認得這兩人麽?”


    尤寧道:“屬下隻認識那道人是紅蓮觀的紅蓮道人,至於這位老嫗,卻從未見過。”


    青衣人得意地笑道:“提起這老婆子的名號,隻怕會叫你嚇一大跳,她是田繼堯的獨生女兒燕娥,又名燕紅杏。”


    尤寧果然大吃一驚,失聲道:“她就是名稱“惡人穀嬌娘”的燕娥?”


    青衣人道:“不錯,也就是四大惡人中火神章奮的情婦。”


    尤寧遲疑了一下,說道:“屬下雖未見過彩衣娘娘燕娥,唯據江湖傳聞,那燕娥乃天生麗質,姿色頗佳,但這位老嫗卻……”


    青衣人大笑道:“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歲月匆匆,山河尚且會改變,何況一個女人的姿色。”


    尤寧一怔,也不禁啞然失笑,拱手道:“的確,屬下竟忘了時光無情,紅顏易老。”


    青衣人收斂笑容,招招手,將尤寧喚近椅前,附耳密語了一陣,最後又正色叮囑道:“此事關係重大,無論如何要弄出個結果來,本座隨時派人來聽消息,三天之內,必須得到確實地點!”


    尤寧唯唯諾道:“屬下全力以赴,決不讓會主失望,可是,這紅蓮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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